李鐵生被大牙推到了墻邊，腳下一滑，額頭在墻上擦出一片紅腫來。他剛要站起來再說什么，便被光頭攔下了：“鐵生，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咱們村里的事你就別參與了?！?p> 李鐵生只得坐在一邊。而大牙繼續(xù)鼓動人去和前屯的人打仗，他一只腳踩在瀟灑叔的長凳上，一邊用紅紅的手掌拍桌子：“咱們后屯的還能叫他們這么欺負嗎？就不說平?？偸前牙刍顑和平o我們，今天把我們組長瀟灑叔打成這樣，這口氣也不能忍！”
“對！這口氣不能忍！”
“打！”
成天圍著大牙轉(zhuǎn)的幾個人也跟著起哄，吵吵嚷嚷了起來。這時瀟灑叔才嘆了口氣：“我今天被打一頓，倒也不要緊，重要的是得著領(lǐng)導(dǎo)定一個嚴格的規(guī)章制度，我今天去找領(lǐng)導(dǎo)也是這個意思?！?p> 大牙想了想，撇了撇嘴：“頂規(guī)章制度有什么用？他們還是不按制度來，不是一樣嗎？我看今天必須要搓搓他們的氣焰，讓他們也知道咱們后屯不是好惹的！”
這時李鐵生忍不住再一次開口：“我覺得瀟灑叔已經(jīng)找領(lǐng)導(dǎo)提過這個問題了，領(lǐng)導(dǎo)也會盡量幫咱們討回個公平，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我們要是再跟他們動手，不是讓領(lǐng)導(dǎo)也為難嗎？”
“雖然我知道你們也想替我出口氣，但是鐵生說的對！”瀟灑叔一邊說一邊起身準備把一屋子人送出去：“都這么晚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別耽誤了明天的工作，我這幾天再去找領(lǐng)導(dǎo)說說?！?p> 別的班組的兩個組長，本來也是稀里糊涂的聽大牙說要打群架，這才跟來的，可是這會兒又說不打了，便又稀里糊涂的往外走，這時，大牙突然惱怒的喊：“張瀟灑啊張瀟灑，看來你也知道咱們，是想為了你這個組長出口氣，你可倒好，不但不領(lǐng)我們的情還向著外鄉(xiāng)人說話？我告訴你，你窩囊，這個仗你不想打，但是我們不窩囊，這口氣是非出不可！”
李鐵生心中的疑惑算是解開了，為什么大牙平時跟瀟灑叔玩命的對著干，而瀟灑叔被打了卻非要幫瀟灑叔出口氣？其實根本不是為了給瀟灑叔出氣，而是被前屯的欺負的這口惡氣他老早就想出了，更是想借著一場惡仗出出風頭。好不容易找到個契機當然不能放過，誰成想瀟灑叔根本不想報仇。
大牙又說：“這個事你就不用管了！就多余來找你，咱們走！”
一群人烏泱烏泱離開，瀟灑叔也勸不住，畢竟除了他這個班組的，還有別的班組的，誰會聽他的話？大牙走在隊伍的最前面，淅淅瀝瀝的雨中他點起一支煙來，突然覺得瀟灑叔不同意反倒更好，沒有瀟灑叔的參與，到時候他帶人把這個仗打成了大家會覺得他比瀟灑叔這個組長厲害多了，且有了這份威嚴，連同籃球場上的丟人現(xiàn)眼也一雪前恥了。
所以，這個仗，他下午就嚷嚷著要打了。
“咋辦嘛？瀟灑叔？”李鐵生焦急地問。
瀟灑叔很顯然是喝多了，他不緊不慢抬了抬手，示意李鐵生把他的夾襖拿來：“還能怎么辦？還能真讓他們打起來？我去他們宿舍再說說吧，不行明天找領(lǐng)導(dǎo)去?！?p> 可是瀟灑叔沒想到的是，前屯的人已經(jīng)把大牙他們攔住了，因為大牙的張揚舉動，早就已經(jīng)將前屯的人驚動了。
遠遠的，瀟灑叔和李鐵生便聽見一陣叫罵的聲音，踩著濕滑的地面，瀟灑叔沖了上去：“你們這是干啥？”
前屯一個高個子的中年男人走到了瀟灑叔的面前：“你說我們要干啥？既然你們說要打，那我們就迎戰(zhàn)，打服你們?yōu)橹?！?p> 他叫賀超，也是個班組的組長，在前屯的班組里有些威望。
冰冷的春雨鉆進衣領(lǐng)之中，瀟灑叔的酒意消了幾分，他故意打哈哈：“你這是干啥呢？咱們都是一個村的……”
“張瀟灑，你他媽就是個孬種，人家都到你頭上來拉屎啦！今天咱們是非打不可了，我就要看看誰能把誰打服！”大牙的聲音在后面響起，兩軍人馬便突然一擁而上，多年的來的恩怨在此事一觸即發(fā)，差點把瀟灑叔絆了個跟頭，要不是李鐵生及時把他扶起來，他非得在在這黑漆漆的夜晚給踩出個好歹來。
也不知人群中誰喊了一句：在這里施展不開手腳。一群人達成了共識，烏泱烏泱的往空曠的籃球場去了。在籃球架子下，這場戰(zhàn)爭隨著逐漸變大的雨點拉開了帷幕。叫罵毆打的聲音幾乎可以和籃球比賽那天爭個高下。
“完了，完了！”瀟灑叔急的直拍大腿：“這可咋辦？”
雖然這場仗不是他主張打的，但是也是因他而起，真要把人打出個好歹來，他可要擔這個責任！
而這時誰也沒有注意到，籃球架下面的土壤因為雨水的浸泡變得松軟起來，上次籃球賽舉行的倉促，所以球架埋的并不緊實。在人們的推推搡搡中，已經(jīng)開始隨著大風些許晃動。李鐵生因為心思不在打仗上，所以馬上注意到籃球架要倒了！他擠進人群中想要提醒他們躲開，可是剛一張嘴，聲音便馬上被雨聲與喊聲淹沒了。
終于，隨著一陣大風刮過，籃球架突然像前面倒下，一群人馬上向后散開，而大牙站在籃球架下面，還以為他們這是準備認輸，便得意的占著不動：“上啊，你們這群瓜慫……”
話還沒說完，大牙就看到李鐵生朝他沖過來，直接把他撲倒了，門牙正好磕在地上，疼的他齜牙咧嘴，再一摸，就剩下一個豁！
他剛要張嘴罵，便聽到后面一聲巨響，一個模糊的巨大黑影倒在了地上，發(fā)出一聲悶響。他這才反應(yīng)過來，李鐵生是救了他一命！他推了一把仍然趴在他身上的李鐵生，可是李鐵生卻已經(jīng)不動了。他想把李鐵生翻過來，卻發(fā)現(xiàn)他的下半身已經(jīng)壓在籃板下面了。
旁邊仍然傳來毆打叫罵的聲音，大牙門牙漏風的喊道：“都別他媽打了，出人命了！”
一群人這才停下來，大牙和光頭把李鐵生拖了出來，對李鐵生又搖又晃，可是他就是沒動靜，頭好像是懸掛在藤上的瓜一樣，無力地耷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