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天色漆黑一片,點點燈光在黑暗中散發(fā)陣陣光芒,在寒冷的夜空中不覺讓人心生暖意。
屋外寒雪一片,屋內熱氣十足,紅彤彤的火爐上是大大的銅鍋,中間的圓柱高高豎起,鍋里奶白的湯汁“咕嚕咕?!狈序v個不停,一陣白煙裊裊升起。
桌上擺滿了盤子,里面裝著紅色的肉和白色的丸子,菌菇白菜一碟碟挨在一起。葷素分明。
姒陌歸迫不及待的招呼他們坐下來。
滿城毫不客氣的坐在姒陌歸旁邊。冬舞空出姒陌歸另外一邊,道:“嬤嬤坐吧?!?p> 冬舞熟知姒陌歸性子,知道她讓自己坐就是真心的,推推攘攘的殿下反而要不高興了。可是齊嬤嬤和陳公公不知道啊。
兩人都拘束地站著不動。
特別是齊嬤嬤聽到冬舞讓她坐更是連連擺手。
原本她以為讓自己來吃暖鍋是是另外起一桌,她想著這位長公主怕是要拉攏自己一番,自己初來乍到也不好拒絕所以就來了,誰知道竟然是同坐一桌。
“嬤嬤,您就坐吧?!倍鑴竦?。
“這不合規(guī)矩?!饼R嬤嬤連連搖頭:“女婢怎敢和殿下同坐一桌?!?p> “也就是今日,嬤嬤不必多禮?!?p> “這······”齊嬤嬤遲疑。
“今日是阿姊生辰所以才會如此?!睗M城道:“若是平日斷不會如此的?!?p> 見齊嬤嬤面色動容,滿城趁熱打鐵道:“嬤嬤也不想阿姊的生辰過得如此冷清吧?”
這話倒是勸住了齊嬤嬤,她看向陳公公見對方已經利落的坐下了,于是她也就半推半就坐下了,嘴里說著:“既然如此,那女婢就僭越了?!?p> 姒陌歸用公筷為她夾了一個魚丸,“給嬤嬤上杯酒?!?p> 齊嬤嬤剛想拒絕冬舞就手腳利落的給她倒?jié)M了杯子,“嬤嬤放心,這是我們殿下來商茲才釀好的梅花酒,不醉人的,我都能喝一壺呢?!?p> “殿下親手釀的?”
“是啊,嬤嬤也嘗嘗本宮的手藝。陳公公也嘗嘗?!?p> 陳生話不多,但是做事利落,姒陌歸這么一說他就自己動手倒?jié)M了一杯,只是他沒有喝,而是站起來端著酒杯對著姒陌歸彎腰道:
“這第一杯先敬殿下,愿殿下不負韶華,心想事成?!?p> 說到心想事成四個字的時候他還特意抬頭看著姒陌歸,幽黑的眼神堅定有力,里面是對姒陌歸的信任。
姒陌歸不知道他哪來的對自己這么高的信任,但是她還是端起杯子接下了這個祝福。
齊嬤嬤懊惱自己怎么忘記敬姒陌歸,見陳生坐下她也趕緊端起杯子,“祝殿下平安健康?!?p> 這話說的樸實,但是卻是齊嬤嬤的真心話。雖然才是今天來到木梓宮,但是殿下對宮人的態(tài)度讓她不自覺的感到溫暖。
或許是裝的,可是那有如何,其他的主子連裝都不愿裝。
自己打進宮就跟了太后娘娘,那時候她還不是太后娘娘,只是一個不受寵的妃子。自己一路跟著她從妃子到皇后再到現在,齊嬤嬤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舍棄。
望著眼前眼前笑意盈盈的少女,她不知是不是被繚繞的煙霧熏了眼睛,竟然感覺到有些濕意。
一旦太后娘娘確定了某些事情,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看到這個盈盈的笑臉。
許是氣氛到了,再許是心中愁悶,不知不覺齊嬤嬤就喝多了。
姒陌歸正吃得開心呢,就聽到“啪”一聲,齊嬤嬤整個人倒在了桌子上。
姒陌歸夾著一個丸子呆呆的看著齊嬤嬤,“怎么就醉了?”
剛才齊嬤嬤喝的開心,姒陌歸又想著這酒的度數不高所以也就沒勸,誰知只喝了小半壺就喝醉了。
“商茲的人酒量不是都很好嗎?”
天氣嚴寒,所以商茲的人時不時就會喝一口小酒暖身子,酒量應該不差啊。
滿城無辜的聳聳肩,看著浮起來的牛肉趕緊撈出來放到姒陌歸碗里。
“殿下說的是主子們,底下的人都不敢喝酒,怕耽誤伺候主子?!标惿ǖ膿破鹨粋€魚丸。
姒陌歸看著他面前的兩個空酒壺,“那你怎么這么能喝?”
陳生一本正經:“天生的?!?p> 他面上滿是汗水,嘴巴辣得通紅卻還不住的蘸辣椒。
姒陌歸第一次見到吃辣椒和自己不相上下的人,還驚奇了好一會兒呢。
好吃的在嘴邊什么食不言寢不語的都被姒陌歸統統拋在了腦后。夾起滿城給她撈的牛肉先吃了一口后才問:
“那現在怎么辦?”
滿城吃不了辣又喜歡吃辣,只能偶爾夾起丸子輕輕蘸一點點辣椒,就這也把他辣得話都說不出來。
冬舞咽下最后一個丸子,擦干凈嘴巴:
“女婢送齊嬤嬤回去吧?”
“你吃好了?要不叫個小宮女送?”
冬舞擺頭:“女婢送吧,剛好消消食?!?p> 吃太多了,有點撐。她依依不舍的望著才吃了一半的東西,道:
“等女婢消食回來再吃?!?p> 姒陌歸含著半個丸子啞然失笑。
先前不讓吃的是她,現在吃不停的還是她。
“行,我們慢點吃等你?!?p> ······
冬舞扶著齊嬤嬤往后面的屋子走去,齊嬤嬤個子高,有點重量。幸好冬舞是習武之人,若是換一個小宮女還不一定能扶動呢。
冬舞略顯艱難的將她扶在炕上躺著,正想轉身回去愉快的和暖鍋奮戰(zhàn)的時候齊嬤嬤突然伸手拉住了她。
沒想到齊嬤嬤喝醉了力氣還挺大,冬舞一下子沒能掙脫開。她只好轉身彎腰試圖借另一只手一起掙開齊嬤嬤。
“太后娘娘您什么時候下手?”
冬舞突然聽到齊嬤嬤說了這么一句話。她內心一驚,手上的動作就停了下來。
“她就是一個質子,娘娘不必當心。”
齊嬤嬤的聲音很輕很輕,帶著酒醉人的凌亂,可是冬舞卻聽得清清楚楚,也心驚膽顫。
齊嬤嬤還在說話:“是因為她是那個人的女兒嗎?”
明明說的話很是顛倒,可是冬舞聽明白了。曹太后要對殿下下手,因為殿下是某個她認識的人的女兒。
她猛的掙開齊嬤嬤的手大步往外走,腳步明顯止不住的凌亂。
燭光中原本酒醉的齊嬤嬤突然睜開了雙眼,里面凈是清明,沒有半分渾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