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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成了劉子業(yè)

第058章 各有所謀

我怎么成了劉子業(yè) 幸我所得 3677 2021-06-03 10:36:55

  源思禮立侍一隅,高鼻鶴立,良久思慮愣是沒能出竅。

  “為父再且問你,劉寄奴于義熙年間二次北伐,經(jīng)攻滅南燕、伐誅后秦、收復(fù)洛陽、攻克長安。雖長安得而不久,其功業(yè)亦甚偉。如此英雄大風(fēng)流之際,那時又是得有多少僑民歸附江南呢?”

  “恐不計其數(shù)?!?p>  “再且問汝,可堪南遷之民有都是些什么人呢?又是為何南遷?”

  “自然大都是世家大族也。至于因何南遷?些許是思念族友,恭奉晉室。”源思禮細指捻茂須。

  “也只在些許,孩兒出世尚早,心性天真,這世間原沒有你所想象的那么忠義道德。恭奉晉室,那不過是個好替自家牟取利益的噱頭罷了。且不說當初八王之亂時多少世家大族袖手旁觀,在且看那時五胡進掠中原時,那些世家大族大都亦是作壁上觀。便連當初故國泯滅,那群家奴鼠輩不也紛紛承表降那乞伏秦?!痹促R嗤之以鼻。

  南涼嘉平七年,地處大西北的南涼連年顆粒不收,涼王禿發(fā)傉檀率軍西征乙弗鮮卑以求掠奪資源,西秦乞伏熾磐乘機襲擊樂郡,俘虜南涼太子等朝廷百官及萬余百姓遷于枹罕,傉檀迫于無奈只得歸降西秦,年終被毒死,南涼滅亡,共經(jīng)歷三主,享祚18年。

  原禿發(fā)部民大部分歸服西秦,而當時源賀在內(nèi)的一部分禿發(fā)鮮卑貴族和部民投歸河西的北涼,在數(shù)年之后,皆入北魏領(lǐng)中。

  “他們講究家國天下,以家為先,國與天下皆在其后,國家危難之際,他們些許會盡些綿薄之力,但絕無可能為其傾盡家資,政權(quán)覆滅于他們而言不過是換了個皇帝,只需要重新選擇一個主子,他們照樣有著自家的部曲和傭戶,只要謀得了土地及資源的利益,他們的底蘊便不會被動搖,他們的家族便能依舊繁榮下去。

  汝父吾素來不喜這群冠冕堂皇世家大族,不過是在掩力將吃相遮蓋得不算那么難看的顧己小人罷了?!?p>  “可天下危亡之機,人人自危并不見怪,若是不能保全自己,又何談兼顧他人呢?”

  源賀頓然無語凝噎,半晌過后吐出數(shù)字。

  “微家熟與國重?”

  源思禮欲辯不能語,暗自思忖,自己確實年輕,嘴水揚出差點上頭了,眼前人畢竟是自己的父親,不宜與之相辯。

  “差點和你這小虎子給聊岔堂了,言歸正傳?!痹促R坐回位子,大口喝了一碗酒水。

  源思禮站得腿腳有些發(fā)麻,袍下的雙腿不禁作扭放松一番,即刻引來了源賀銳目逼視,源思禮只得腰桿再是挺立,雙腿繃直,站得鐵板錚錚。自己的父親尋日里老說年輕人就該站得朝氣些,故而每至源賀約談之時,源思禮總是挺著身板進書房,撫著膝蓋回內(nèi)屋。

  “為父也就暫且不再考問予你了,你且支棱其耳朵認真聽我講?!?p>  源思禮唯諾。

  “當初劉裕初奪關(guān)中,不過月旬便倉促南歸,雖然于關(guān)中布兵近二十萬,南返之時,卻也遣隨了諸多關(guān)中世家,料你也想不出這是為何。并非是他劉寄奴真心喜歡這群人,而是他些許需要這些人。

  劉裕那時重返建康,亦是奪位之相。晉室衰微,但當朝世家卻依舊握有權(quán)利,而他帶來新的大族僑戶,除卻增強國力,更為重要的是要沖擊王謝等把控朝局為時已久的高門世家。要知道那時候的地方豪強可是剛剛因為義熙土斷而叫苦連天,劉裕需要讓南朝涌入新的世家來擊潰那日漸腐朽的老血液。”

  “俗話說有強龍難壓地頭蛇,你說那時南歸的北方世家大族,除了劉裕這么個主心骨依靠,還能憑借什么與王謝等南歸已久,底蘊已然根深蒂固的豪強相爭鋒呢?”

  “這劉裕倒是個真能人英雄!”源思禮臉面紅潤。

  “是也非也。政令所出,自古以來都是需要集思廣益而得出的,非一人之功能成。”

  源思禮頷首贊同。

  “其中政治機要遠不止父親所言,還有諸多原因為父也無法逐一細說。也正是這一番運籌,他劉寄奴榮登大寶過后,王謝等豪門世家風(fēng)頭便再已不復(fù)當初。共天下什么的已然成了黃粱一夢?!?p>  “難怪父親大人初至冀州時,頭事便是設(shè)宴籠絡(luò)當?shù)睾缽姡M而多行走動熟絡(luò),方才為政數(shù)哉,民皆言善。孩兒受教了,這世家豪強當真時之利器,雙刃皆有鋒芒,能用之即為大器?!?p>  這個天下,書面上出現(xiàn)的民從來就不是那些窮苦負重前行的老百姓,而不過是那些能以發(fā)聲者筆下口頭上的一個屢試不爽的噱頭罷了。

  “汝真不愧為吾子,所言甚善。”

  “可父親大人還未言及這密報何故為真一事?!痹此级Y疑惑作態(tài)。

  源賀哈哈大笑。

  “自是出自南歸僑民之手。量多則良莠不齊,形容這群人再合適不過了?!?p>  源賀重新走向源思禮,環(huán)繞其身細語言說。

  “你要知道,這世上的人總會去盼望一個好奔頭的,而世上從來就不盡人意,你說那些南遷之人,又是在圖謀何物?是趨利避害,或是心懷期冀而遷?可人人如此期望,終會有部分人徒得失望,而他們又會如何呢?”

  “父親所謀便在于此?可又是何以籠之為諜?”

  “且以高官厚祿籠絡(luò)之,良田萬頃許諾之,只要其能為己所用,極為大善!至于能否兌現(xiàn)全憑吾到時是否還愿認賬?!?p>  源思禮看著自己父親那雙銳目,不禁襯了幾許陰鷙。他肅立不語,并沒有選擇告退,他認為自己父親這一遭絕非只是來給自己長學(xué)知識的。

  源賀銳目緩過老漢柔情,稍之厲聲質(zhì)問。

  “吾予你勇士三百,遣你南赴邊野。汝可敢領(lǐng)命???”

  “卑職領(lǐng)命?!彼谲娭袙煊旭詫⒁宦?。

  “到滑臺去找你張叔,此行若是廣陵叛亂,汝自當請為先鋒,南下直驅(qū)江淮,替為父一雪前恥!屆時功名利祿將成你唾手可得之物!”

  源賀口上所言的張叔是指時任青州刺史的張懷之,老漢頗顯深緩地將手上的文書托付在了源思禮的掌中,一放三輕撫,若非這副景象是為父子,怕是要叫他人想入非非。

  轉(zhuǎn)眼源思禮回院牽來一匹驃壯白馬,男兒信手捋過馬兒那柔軟的鬃毛,如萬草歸茵盡彎柔,他嘴角為笑意勾勒。

  庭落中站有著一個朱釵百褶裙的姑娘兒,兩汪清眸怔怔望著源思禮,她不明所以,只是輕聲問過一句。

  “多久能回來?”

  大髯男兒并無立即作答,顧自跨上白馬,回頭向自己的新婚妻子露出闊然笑臉。

  “夫人勿擾,不日將歸?!彪S即駕馬出府,直奔南郊軍營。

  馬蹄跨過門檻時,四蹄輕盈宛如不著地,源賀沒來由的歡呼了句。

  “走馬揚鞭功名在前,少年狂!”男兒的聲音得意至極。

  她兀自笑出淚喜花,正是那般得意的男兒方才能得其青睞。

  留候的姑娘兒將躲負在于腰后的柔荑拿出,上頭鋪有著一片刺繡織布,上頭的些許女紅還未盡善,兩只鴛鴦戲水也還只顯一半,姑娘兒顧自看向自己遭逢針眼之災(zāi)的青蔥玉指有些傷情,心上記掛卻又是別處。

  竟陵王府,劉誕今日起的格外晚乎,他信手掩過可堪曬屁股的陽光,在徐懿容的服衣之下,當即召來申靈賜等親信。

  申靈賜近來幾天皆是鐵甲裹身,眼簾已然有些泛紅。許宗之依舊一襲白衣,一臉棗紅的范義也是由重地穿上自己那副有些老舊的明光鎧。先前因為勸誡之事討劉誕不喜的賀弼戎裝在身,站得尤為板正,半點不敢懈怠。黃門呂曇濟立侍左右。

  眾人一番面面相覷過后,齊刷刷地看向了居于高位沉默不語的劉誕。他們腹揣千百,卻是萬分不能想到如今劉誕的心思所在。

  劉誕嗯哏一聲,做個啟頭。

  “汝等皆在,還請與孤王分析一番。若是我們兵發(fā)建康,勝算幾何?”

  “王爺,這...”許宗之面露窘態(tài)。

  “沒事,汝盡管直言?!?p>  “誠非小臣妄論,如若兵鋒直指建康,將毫無勝算。

  且不說建康城郊的禁軍五大營拱衛(wèi)皇城,便是連京口我們都不一定能打下來?!?p>  “五大營的精銳部隊不早在年前便隨殷孝祖開拔青州赴邊了嗎?縱是月前大捷,一時之間也是遠水難抵建康。”申靈賜作語。

  “精銳部隊?真當皇城宿衛(wèi)羽林軍是擺設(shè)?你可還記得三日前垣閬所率領(lǐng)的那隊甲士?那是就羽林軍,并非我滅自己威風(fēng),實誠難敵也?!卑滓麓柜秋h飄。

  范義深以為然,練連點頭稱是。申靈賜回想起那日占盡天和地利人和的他們只不過取得了一個慘勝,無語凝噎。

  “孤的廣陵軍就這般不堪?”

  許宗之不語,賀弼繼而上言。

  “王爺,并非是廣陵軍不堪,而是建康誠非我們所能攻克的地方,廣陵城雖說軍備充盈,但軍力終歸是比不上建康的。且廣陵城內(nèi)盡半僑戶,他們又怎么肯盡心效力與王府呢?若是出兵建康,莫要說是能不能安渡長江,怕是失利欲要北歸廣陵時,門戶都不知為何人所占據(jù)?”

  劉誕佯裝心灰意冷,繼而點向申靈賜。

  “申參軍先前不是主張要讓孤兵發(fā)南行以圖謀天子器嗎?”

  申靈賜當場汗顏,當時情形倉促,他一時之間犯了嘴瓢,如今細細想來,確實是不自量力。當下又是一計生發(fā)。

  “卑職斗膽認為可以南奪瓜洲渡口,以長江為天塹固守江北,繼而與朝廷劃江而治。”

  “靈賜此言差矣,時局早已不復(fù)當年,如今的江北可非元嘉當年可任索虜鐵騎肆意出入的地域。陛下繼位以后,接受了徐愛,周朗等大臣的建議,尤為強化對淮河以北各軍鎮(zhèn)的經(jīng)營,招集流散百姓,加強了對沿邊鎮(zhèn)戍的軍事建設(shè),別說是北魏如今進犯已為難事,就是王爺占領(lǐng)了瓜洲渡,也會被不日即將返京畿的禁衛(wèi)軍所覆滅?!奔t臉范義進而對語。

  宋文帝時由于長期疏于淮北邊鎮(zhèn)的經(jīng)營而造成元嘉末年北魏輕易越過淮北防線進行南侵。

  “那...暗通北魏如何?”申靈賜小聲嘀咕,引得劉誕當初拍案而起。

  “申參軍好生糊涂,豈可出言如此不忠之語?”

  申靈賜腦首低垂,他可是一心一意皆在替劉誕著想呀,心中不禁泛酸,稍之即被劉誕接下來的言語潤化為甜。

  “不過靈賜皆在為孤顧慮,其心殊為難得,只是孤素來英烈,以后…這般言語,切勿再提。”劉誕撫手拍過申靈賜肩頭,以示勸慰。以后二字初顯遲緩。

  申靈賜眼眶微潮,劉誕的勸慰來得猝不及防,是以往不曾有過的。他這時更加篤定,其實眼前這個性情急躁的王爺比誰都來得清明人事,只不過以往的他拗不下面子來細說罷了。

  劉誕長趨繞過眾人一圈后回歸高堂,他微清嗓子,欲行大事,引得眾人眼眸驚疑紛至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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