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好酒!”
酒的確用手接不到,但卻能喝,洛雨亭雖然從不是一個貪杯之人,而且即使這酒是瓊漿玉液,此時他也絲毫沒有喝酒的想法,但這已送到了嘴邊的美酒,他卻已根本無法拒絕。
“好!”看著竟然用內(nèi)力將那奪命的酒一滴不剩的吸入口中的洛雨亭,錦服老者笑贊道,但他的話音未落,他就已出手出如風般直劈洛雨亭腦后的玉枕穴,同時一道金光就已從一側(cè)如利劍般劃向洛雨亭的雙眸。
玉枕穴本是人的致命的死穴,不用說這老者本就是內(nèi)功極深厚的絕頂高手,就算是毫不會武功的人輕輕的一擊人也難以承受,可洛雨亭此刻卻偏偏也不能向前躲閃,因為那奪目的道金光根本就是近在他的眼前,所以此刻,洛雨亭既不能向前,也不能向后。
‘叮當’一聲脆響,洛雨亭眼前的金光便消失了,同時他身體微微前傾并向旁一側(cè),便躲過了身后那如同刀鋒的一掌,而他的手中的酒杯還已被擲出。
洛雨亭的反應極快,他的出手也極快,但他卻沒有當年驚艷江湖的陸小鳳的靈犀一指的指力,所以他知道他的手一定擋不住那力敵千鈞的金光,但他手中的白玉酒杯卻很結(jié)實。所謂玉著,石中堅也,所以那道金光已深深的沒入了酒杯之中。
金光沒入酒杯,洛雨亭已發(fā)現(xiàn)那金光竟然是一個極普通的魚鉤,而且魚鉤后還有魚線,極普通的魚線,但這極普通的魚鉤,極普通的魚線此時卻無疑已成了置人于死地的兇器。
金鉤上沒勾著魚,勾的是酒杯,而且酒杯連同魚鉤已被擲向了那力劈過來的手掌的脈門,并帶著魚線繞了個圈,宛如一條靈蛇般繞了上去。
洛雨亭堪堪躲開了那只手掌,可能沒想到那手掌也巧妙的縮出了魚線的圈,還沒等他再做反應,就瞬間變掌為拳橫砸了過來,而那個繞空了的帶著酒杯的魚鉤也如同長了眼睛一般,竟然繞出一個圈反向向他套了過來。
胸前有拳,頭上有圈,洛雨亭已如一只被即將被套入籠中的鳥兒一般。
有的時候,好多事情長長是過猶不及,就如同無堅不摧的矛與堅不可摧的盾,每一件都是舉世無雙的神兵利器,但若是這兩樣兵器同時出現(xiàn)時,卻并不一定是相得益彰,還有可能是適得其反。
看似斯文儒雅的錦衣老者的這一拳絕對一定都不斯文,更不儒雅,而且洛雨亭也知道若單就外功比拼的話,自己絕對擋不住這一拳,更何況他頭上還有一個如同天羅地網(wǎng)般的魚線,所以他要是此時出手對抗的話,他不但一定會受傷,而且還一定會被那魚線捆成一個結(jié)結(jié)實實的粽子。
其實,洛雨亭早已看出這兩位身懷絕技的老者雖然性格、衣著都截然不同,但他們絕對是心心相印的摯友,就這配合的天衣無縫的攻擊上看,他們兩人幾乎已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但就如再完美的雞蛋也會有縫隙一樣,配合的再好的攻擊也會有漏洞,只是這漏洞很少,很隱秘。
但是在這種千鈞一發(fā)、性命攸關(guān)的時候,只要有一個漏洞,只要你能發(fā)現(xiàn),也就足夠了。
力敵千鈞的一拳已眨眼間就到了洛雨亭面前,而且洛雨亭沒有躲閃,反而是也盡力推出了一掌。
拳極猛,力量極大,而洛雨亭推出的這一掌也力量極大,但一直都滿臉慈祥優(yōu)雅的微笑的錦衣老者的臉色卻微微變了,因為他發(fā)現(xiàn)自己盡力砸出的這一拳雖然的確砸到了眼前的人的那一掌上,他也的確的感受到了那一掌的力量,但他卻發(fā)現(xiàn)他的拳頭觸及倒的那一掌根本就不是用來抵抗他這一拳的,反而是將他這一拳上的力量完全借走了一般。
看著宛如一支離弦的弓箭一般飛出了頭上的那個魚線圈,隨即翩然落到了一丈外的一棵茂盛的松樹下的洛雨亭,錦衣老者的臉上已恢復了原本的慈祥儒雅的笑容,滿眼欣賞的撫須朗笑道:“好功夫,好反應,果然難得的很!老夫還真是許久沒見到如此天賦異稟的晚輩了!恐怕洛二公子你若到了我們這個年紀的話,你的武功一定能遠超我二人!”
其實,剛才不論是錦衣老者的那一拳,還是漁夫老者的那魚線圈,洛雨亭都很難抵擋,甚至在如此近的距離,他連全身而退的機會都沒有,但偏偏是這兩人同時出手,所以借助著那一拳的力量,他反而就有了足夠的力量和速度躲開了那勢在必得的魚線圈!
“的確是很難得!”一個冷淡的聲音從錦衣老者的身后響起,一直都背對著洛雨亭而坐的漁夫老者竟然已長身而起,并已走到了錦衣老者身后,說道:“只可惜,他恐怕根本活不到咱們這個年紀!”
“老于,你我又何必一定要對年輕人如此不留余地呢!”依舊滿眼欣賞的打量著臉色微微有些發(fā)白的洛雨亭的錦服老者笑著說道。
一聲冷哼,漁夫老者微黑矍鑠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鄙夷,說道:“天作孽尚可饒,自作孽不可活!他的確是難得的天縱之才,只可惜,他殺戮太重,心思太深,絕非是長壽之人!”
“我若執(zhí)意想救他呢?”錦服老者沉吟道。
“你真的要救他?”漁夫老者道。
錦服老者淡笑著回頭看著身后的老友道:“你若無心救他,又豈會與他說那許多廢話!”
他們已是形影不離數(shù)十年的摯友,相互之間的心意早已相通,他又怎么看不出漁夫老者雖然一直都對這個洛雨亭冷言冷語,但心中卻還是很欣賞這個少年的才華和武功的,但只可惜洛雨亭表面上看上去雖然溫潤如玉,但本性實在是桀驁難馴,的確需要一番敲打才行!
“那除非今天你我就殺了他!”漁夫老者冷聲道。
“你我今天若殺了他,又怎么救他?”錦服老者皺眉道。
“死后才能重生,不死,他根本就活不長久!”漁夫老者鄭重的說道,一雙落在洛雨亭身上的眼中滿是逼人的光芒。
錦服老者沒有說話,臉上卻已慧心的一笑,他自然已明了了漁夫老者的意思。
的確,像現(xiàn)在的洛雨亭根本就已經(jīng)是眾矢之的,再加上他生性冷酷絕情,殺伐極重,已再難回頭。有道是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洛雨亭這年紀輕輕就如此鋒芒畢露,即使今天他們放過了他,他恐怕也難免會面臨一番血雨腥風,到時候難保不會喪命。但若洛雨亭能就此放棄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甘心隱姓埋名與他們遠遁山林的話,他們不到能償還了他們虧欠的那個人的人情,從此再無牽掛,而且能救這個難得武學奇才的少年一命,還能免去了江湖上的一番血流成河的浩劫,更甚者他們這一生所學也有了衣缽傳承。
“小子,你可聽明白了!”漁夫老者已手拿魚竿向前一步,沖著洛雨亭高聲說道。
“雨亭,明白!”站在樹下的洛雨亭禮貌的淡笑著說道,但他的眼中卻閃出點點寒光。洛雨亭不但聰明絕頂,而且極善于揣測人心,他當然已明白了這兩個老者的意思,他也明白剛才他不過是投機取巧才僥幸躲過了他們的圍攻,若是再動手的話,以他現(xiàn)在的武功恐怕絕抵不過他們百招,但他又豈是那種任人拿捏的廢物。
“你可愿意?”漁夫老者道。
“敢問前輩,愿意如何,不愿意又如何?”洛雨亭柔聲道。
看著一臉雖然依舊溫柔禮貌,但語氣中卻流露出一絲倨傲的洛雨亭,漁夫老者沒有再說話,因為他已明白了洛雨亭的意思,而且他手中的魚竿也已幫他做了解釋。
閃著金光的魚鉤,帶動這魚線在空中劃出大大小小的圓圈宛如天羅地網(wǎng)般像洛雨亭套去,即使洛雨亭能逃得過一個圈,兩個圈,三個圈,卻根本逃不過這無數(shù)的圈,雖然這些圓圈傷不到洛雨亭,但他卻已根本無處可退,更無處可逃。
可就在這大大小小的圓圈套過來時,洛雨亭卻根本沒有逃,也沒有退,因為洛雨亭知道在這個時候他絕不能做這種毫無用處的事情。
‘嗖嗖嗖’無數(shù)翠綠的松針已被打出,而且還恰恰穿過了那前后左右卷過來的圓圈中。
那圓圈原本就是因內(nèi)力操縱而形成的一個個內(nèi)功圈套,這松針雖小,但卻經(jīng)這巧妙的一穿,那完整的內(nèi)功圈套就如同一扇原本密不透風的窗戶,被捅破了一般,已再難起到任何作用了。
這魚線形成的圈套本以是無比精妙,但沒想到這破解的方法更是精妙絕倫。
這不由得讓漁夫老者一直都肅穆的臉也微微動容,而他手中的圈也越發(fā)緊,越發(fā)多了起來,不消一刻,洛雨亭手中的一把松針竟然已擲出了大半。
洛雨亭的臉上依舊是平靜無波,難辨喜怒,但他的額頭上卻已微微滲出一絲冷汗。他身后便是松樹,他自然知道松樹上的松針是取之不絕,但他更知道此刻這漁夫老者不過是想試探一下自己的武功,他所用的這種方法也不過是緩兵之計,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脫身之法,而且今天這兩個老者也絕不會輕易的放過他。
“兩位前輩既然是受人之托,的確是應該忠人之事,但兩位這樣做的話,就算真的能還了你們的人情,就不怕為那人惹出一番是非嗎?”洛雨亭朗聲道,他手中的松針未停,可他心中卻開始冷笑。因為洛雨亭已發(fā)現(xiàn)那漁夫老者雖然動作未停,但眼中卻有一抹遲疑稍縱即逝:這世間的人之所以能為百靈之長,重要的是心機謀略,而非蠻力,你們這兩個老東西難道還真認為僅憑這武功就能奈何得了我洛雨亭不成,真是笑話!
“兩位前輩的好意,雨亭永感于胸,但好多事恐怕也絕非兩位所知的那樣,你們?nèi)魣?zhí)意這樣做的話,恐怕反而會適得其反,害了那人!要知道,那個人求得并不是雨亭的性命,而是——”洛雨亭朗聲道,但他卻故意將最后的半句話說的極輕,極低。
漁夫老者和錦衣老者的耳力與他們的武功一樣也是登峰造極,所以他們都能聽到那后半句話!
話音落,漫天的圓圈也已消失!
“兩位前輩,若無賜教,雨亭就告辭了!”
冷冷的看著已躬身行禮,并準備離開的洛雨亭,漁夫老者手中的魚竿本想再動,但他的手卻被另一只蒼老但卻有力的手緊緊握住了!
“你既然如此舍不得他,又為何阻止我,還如此輕易的放他走!”漁夫老者冷聲對身邊的依舊不舍的望著那少年的身影的老友說道。
“老于,世事又何必強求!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咱們本就不該插手!只可惜這個孩子實在是太聰明了,正是命該如此,強求不得!”錦服老者無奈的沉吟道,心中的惋惜溢于言表。
錦服老者心中真的舍不得放棄這個難得的絕頂聰明的少年,也知道要是單憑武功,他們的確能輕而易舉的帶走這個少年,但論心思,這個少年的心思實在是已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絕不是他們能控制駕馭的了得的。這個少年不但已猜出了那個請他們來的人是誰,也猜到了他們與那個人的關(guān)系,而真正讓他不得不放這個少年離開的原因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少年所說的沒錯,他們?nèi)魣?zhí)意這樣做的話,恐怕真的會讓那個人得到一個事與愿違的結(ji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