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色為精美雅致的庭院散下一片柔和的銀輝,使得庭院中每一樣?xùn)|西上都鑲嵌上了一層神秘的光華。
踏著這令人心曠神怡的月色,謝鈺已笑著緩步走到了那座精巧別致的涼亭前,靜靜的站在一叢青翠的綠竹邊,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那一襲比月光更皎潔的身影,聽著那宛如天籟的琴聲,臉上滿是喜悅。其實,謝鈺這幾天心情并不好,因為自從那天馬云杭從他這里走后就一直杳無音信,已經(jīng)一連三天都沒有和他再聯(lián)系,一股極不詳?shù)念A(yù)感令他格外的煩躁,甚至連在金環(huán)面前他都懶得在敷衍,所以他借故讓她留在了雪宮并沒讓她回來煩自己。
今天晚上,謝鈺本來已經(jīng)睡下了,自從他決定安心養(yǎng)病開始,他的作息習(xí)慣就極準(zhǔn)時,即使是他現(xiàn)在身體已大有起色,他也依然堅持不懈。但園中那一曲悠揚空靈的琴聲,使得本已經(jīng)進(jìn)入夢鄉(xiāng)的謝鈺陡然清醒過來,心中先是立刻滿是驚喜,他竟然會來,這是自己只有在夢中才會發(fā)生的事情,但稍縱即逝的喜悅后,一股濃濃的不祥立刻籠罩住了自己的心,他絕不會輕易的到一個下屬的地方,這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事情。謝鈺靜靜的坐在床上等了一會,并稍稍平復(fù)了一下自己稍微有些緊張的心情。
靜謐的夜,唯有那動人心魄的琴聲,并沒有一個神出鬼沒的暗衛(wèi)出現(xiàn)在謝鈺面前,他的房外甚至沒有任何明顯的異動的表現(xiàn)。
清雅動聽的琴聲在滿是花香的庭院中靜靜飄蕩,宛如一曲瑤宮的仙樂。但再美、再動聽的仙樂也有停止的一刻,所以,即使謝鈺依舊如癡如醉的沉浸在這美妙絕倫的琴聲時,一曲已罷,他已停下了手中的古琴,但卻依舊靜靜的坐在琴前,一雙明眸依舊留戀在那架精美的古琴上。
“你來了?”看著那依舊不沾凡塵的人兒,謝鈺淡笑著柔聲說道,同時,他已緩步走到了涼亭里。
“你不如說‘你竟然敢來?’”洛雨亭淡淡的說道,聲音雖然很冷,但卻是平淡無波,而他的眼睛根本沒看謝鈺,只是依舊仔細(xì)端詳著那把古琴。洛雨亭不但精通音律,而且他還是一個極愛琴的人,所以他每次遇上難得好琴總是難免留戀喜愛。
聽著洛雨亭這如冰似霜的聲音,謝鈺淡淡的一笑,一雙眼中雖然微微有幾分驚訝,但卻滿是欣賞,他果然聰明絕頂,竟然這么快就發(fā)覺了自己的所作所為,柔聲說道:“你這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你從不是一個精通琴藝的人,只可惜了這架古琴!”聽到謝鈺這風(fēng)輕云淡的聲音,洛雨亭自然知道現(xiàn)在的謝鈺有姚夢雪撐腰,更本就是有恃無恐,但他卻并沒有發(fā)火,而是輕輕滑動了一下晶瑩的琴弦,悠悠的說道。
“但我卻是一個難得的懂得琴聲的人,俞伯牙和鐘子期的佳話中,誰說鐘子期就一定也是七弦高手呢!”謝鈺柔聲說道,他那一雙留戀在洛雨亭身上的眼睛越發(fā)明亮,甚至有些發(fā)紅,每次看到他,自己總是忍不之會如此激動興奮,那股欲望怎么也壓制不下去。
“記得有人曾告訴過你,再優(yōu)美的琴聲,一個死人也根本聽不到?!甭逵晖さ恼f道,同時他那雙清眸終于從古琴上移到了謝鈺那極清秀的臉上,看著他那極佳的氣色,洛雨亭冷冷的一笑。
聽到這話,謝鈺一直滿含笑容的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一絲驚恐,因為這句話正是當(dāng)初曲凌鋒和自己說地,他實在沒想到洛雨亭竟然會知道。這就說明,自己古劍山莊的一舉一動,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洛雨亭的掌握之中,他對自己的一切都是了如指掌,這不由得讓他身上微微發(fā)冷。
看著謝鈺微微有幾分難看的臉色,洛雨亭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而洛雨亭已優(yōu)雅的站了起來,微笑著走到了謝鈺身邊,淡淡的在他耳邊說道:“還記得嗎?我也曾和你說過‘如果你再在我背后做任何小動作,我保證你會后悔曾經(jīng)來到過這個世上!’”
“哼!薄情,你又何必嚇唬我?”聽到洛雨亭的話,謝鈺雖然臉色已經(jīng)微微蒼白,心里也微微有幾絲恐懼,但他卻依舊還算鎮(zhèn)靜,一雙清眸依舊緊緊地盯著洛雨亭那張完美無缺的臉,只是聲音微微有些發(fā)冷:“你要是想殺了我的話,恐怕我早就是一個死人了吧!我又怎么會有機會和你在這里說話!換句話說,你根本不想殺我,或者你根本舍不得殺我!不是嗎?”
聽到謝鈺的話,洛雨亭冷冷的一笑,已緩步走出了涼亭,停留在了剛才謝鈺站著的那片青翠青翠挺拔的湘妃竹邊,滿眼欣賞的看著那郁郁蔥蔥的竹子,并隨意的擺弄著一片柔韌碧綠的竹葉,柔聲說道:“謝鈺,你果然是一個聰明絕頂?shù)娜?,你也真的和我好像!你果然也很了解我!你說的一點都沒錯,你雖然背著我給我找了不少麻煩,但我真的不想殺你,更舍不得殺你!要我動手殺一個與我如此相像,又如此心意相通的人,我真是不忍動手!”
看著洛雨亭清冷的身影,和他那平靜無波的聲音,謝鈺整個心都有些微微顫抖。因為如果此時,洛雨亭對自己厲聲呵斥,或是大發(fā)雷霆的話,那就證明,洛雨亭雖然對自己極為不滿,但卻并沒有動殺心,自己今天不過是有驚無險。但是此刻洛雨亭反而是如此清冷平靜,這洽洽證明他已經(jīng)對自己真的動了殺心,雖然謝鈺知道自己已經(jīng)暗中有了姚夢雪的庇護(hù),再不用怕洛雨亭以及整個天魔教,但謝鈺知道洛雨亭只要動了殺心,就絕不會善罷甘休。
“你的意思是說,有人會替你殺了我?”謝鈺冷聲說道,眼睛里微微流露出一絲恐懼。
“你不相信嗎?”洛雨亭淡笑著轉(zhuǎn)頭沖了謝鈺說道,語氣極輕松愉快,就仿佛和一個自己極喜歡、極了解的老友閑談一般。
洛雨亭的笑容曾經(jīng)使得謝鈺多年來都一直魂牽夢繞,這優(yōu)雅到了極致的笑容,絕不是金環(huán)那種庸脂俗粉的笑容,但此刻,看著這令天地動容的笑容,謝鈺心中竟然已經(jīng)不住的發(fā)抖了,同時他臉上也滿是恐懼,因為他真的很了解洛雨亭,只要他說的出,就一定能做得到。
看著已經(jīng)臉色變得無比蒼白的謝鈺,洛雨亭臉上的笑容依然是那樣溫柔輕松,只是已經(jīng)將目光移回到了那片清雅的竹林上,繼續(xù)淡淡的說道:“你想想,如果天禽派的雷霆知道他的獨生女兒和自己的一個徒弟有私情,而且還趁來中原之際在你的古劍山莊幽會的話!你說他會怎么想呢?你又怎么能向他解釋清楚,這件事與你無關(guān)呢?”
聽到洛雨亭的話,謝鈺緊緊的咬著牙沒有說話,只是臉色更加蒼白了,而他的整個人竟然已經(jīng)開始微微有些發(fā)抖,眼中更是滿是恐懼。因為謝鈺知道這件事他根本解釋不清楚,再說自己本就和馬云杭、雷娉婷交往甚密,這是天禽派幫眾有目共睹的事情,所以他也根本脫不了干系。
輕蔑的瞥了一眼滿是驚恐、一言不發(fā)的謝鈺,洛雨亭繼續(xù)淡笑著說道:“如果我是雷霆,我一定會殺了那個弟子,而且為了保住女兒的清譽,而殺了你古劍山莊所有人滅口!”
“哼!你這樣做對你有什么好處,你別忘了,名義上古劍山莊可還是天魔教的一個暗舵,到時候你也休想置身事外!”謝鈺怒聲喊道,他的聲音已因極度的恐懼又變化了原來的那種嘶啞尖細(xì)。
“哈哈哈!謝鈺你真是我的好屬下??!都死到臨頭了,竟然還這樣為我著想??!”看到已經(jīng)方寸大亂的謝鈺,洛雨亭臉上的笑容更加愉悅了,聲音也格外的溫柔:“到時候,我只要將此事推說一概不知,而且將你以前做的那些背叛我教的事情公諸于眾,我想不論是雷霆還是我教幫眾都會認(rèn)為是你故意叛教并背著我與馬云杭勾結(jié)才做出的那些事!最不濟我向雷霆道個歉,他也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難不成雷娉婷會為了你,而當(dāng)眾向人解釋這件事嗎?”
聽到這里,謝鈺已完全嚇呆了,腦袋里幾乎是一片空白,他的人身不由己的抖成了一團(tuán),因為他知道洛雨亭說的一點都沒錯,而且他知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即使是自己已經(jīng)投靠了姚夢雪,姚夢雪也不會為了保住自己而去開罪雷霆,到時候不光是自己,甚至是古劍山莊的百年基業(yè)也會毀于一旦。
看著呆若木雞的謝鈺,洛雨亭已淡笑著緩步又走到了那架精美的古琴前,無限愛惜的拂動了一下琴弦。
一串優(yōu)美動聽的琴聲使得驚恐到了極限的謝鈺終于恢復(fù)了一絲清醒。
撲通,一聲重重的人腿跪落在地上的聲音,謝鈺已如一條驚恐到了極點的狗一般五體投地的匍匐在了洛雨亭腳下。
看著腳下那卑微可笑的人,洛雨亭臉上的笑容竟然出奇的優(yōu)雅迷人,但他卻沒有動,更沒去理那個人,只是優(yōu)雅的拂動這那晶瑩的琴弦。
而此時,花團(tuán)錦簇的庭院中已陡然出現(xiàn)了十幾個精壯蒙面的暗衛(wèi)。頓時,一股濃濃的血腥味立刻充斥了這滿是花香的庭院,同時,幾十個血肉模糊的圓球已被扔到了滿是恐懼悲憤的謝鈺身邊。
匍匐在地上的謝鈺并沒有看那些猙獰可怖的東西,但他的人卻抖得更厲害了,心中更是滿是凄然,因為他知道這次他依然不會死,但他在古劍山莊辛辛苦苦的建立的所有力量卻已經(jīng)徹徹底底的消失,而他好不容易和姚夢雪建立起來的聯(lián)盟也徹底毀滅了,因為姚夢雪絕不會扶持一個一無所有、根本沒有任何資本和洛雨亭抗衡的人,這簡直比殺了他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