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嫁人就長了脾氣是吧?
竹影婆娑的春夜,山區(qū)偶爾傳來一聲狗吠,引得群狗瘋狂吠叫。當站在窗口的許蕓芳看見墻根兒有黑影走過來時,她獨自完成了“豬跑”游戲,雕花大木床被她搖得吱呀吱呀響。
“五先生,啊啊......你好厲害??!”經(jīng)過幾次試演,她的演技越發(fā)成熟了。
方皓軒將罩著燈罩的燈芯捻小了些,看書,自始自終都沒有抬頭看沉醉于表演中的她。
山區(qū)的春季,老天翻臉比翻書快。清晨,溫暖的陽光很早就鉆過竹林灑在窗戶上。
許蕓芳蹦跳著給方皓軒和方氏端洗臉水。
“五先生,今兒我老漢兒頭七,我要回許家山?!背栽顼埖臅r候,許蕓芳笑咪咪地圓臉上滿是討好獻媚,特意重提昨兒的舊話。
方氏的馬臉拉得更長。
方皓軒遲疑地看了他娘一眼,點頭。
“我想在許家山多住些天。”她得寸進尺。
“你是新媳婦,哪有回娘家住幾天的?”方氏哼哼幾聲,“明兒就得回家。”
“五先生,我是想......”她抿著厚厚的嘴唇,一臉害羞,“我是想咱們多分開幾天,也好休生養(yǎng)息——不是說小別勝新婚嗎?咱們回來就更那個,對不對?”
方皓軒出氣粗重,無言地點點頭。
?!S蕓芳高興地給方皓軒一個飛吻,看得方氏一愣一愣的,幾個小姑子都埋頭竊笑。
方皓軒沒吃完早飯就丟了碗筷。
“五先生等等我,我換換衣服就走?!痹S蕓芳極快地收拾好碗筷進灶房洗了,大腳板帶著一陣風沖過方氏身邊。
“軒兒......”方氏不解地搖頭:“你放她回娘家也罷,最多就住一晚啊——”
“娘,我說過由著她?!狈金┸幷驹诔T口,看著換了一件半舊藍色衣服的許蕓芳跑下階梯。
她跑得極快,胸部顫顫的,臉兒微微發(fā)紅,眸里閃閃發(fā)亮,很是可可愛愛,如同......
兩人出了朝門,他別扭著臉,走在前頭,走得極快。
“那個五先生......”她想討好他,大腳板在他身后跶跶,她實在還不太習慣走山路,只能追著他跑。
“別讓人把你們抓了現(xiàn)行。”他冷冷地說。
她駐了步,“是......喂,你什么意思?”她反映過來,他認為她趕著回許家山與某人私會是吧?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保證了和他沒關系的!你為啥不相信我?!”
他回過身子看著她,慢慢地,眸子里浮現(xiàn)出譏誚,“我為什么要相信你?!你做了些什么值得我相信你?!”
她氣得想跺腳:“我一直在老老實實做人啦!”
他沒有說話,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身后。
她回過頭——
“姐!”
“小芳!”
幾乎是同時,桉樹林里跳出老三老四和許維清。
“你們......”許蕓芳氣得五官都歪了?,F(xiàn)在好了,她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她面目猙獰地向許維清撲去:“你......在這里干什么?!”
方皓軒轉身走上岔路,甚至沒有回頭望望背后的偷情男女。
許蕓芳跳著腳罵許維清:“你呀,豬啊,你在這里干什么?!”
許維清的大頭已經(jīng)拆了繃帶,他撓撓癢,嘻嘻笑:“我曉得今兒是你老漢兒的頭七,你要回來。嘿,還真被我猜著了。”
“姐,我們不要他跟著我們,可是我們怕打不過他!”老四踮起腳跟附耳在許蕓芳耳邊悄聲說,“咱大哥也打不過他?!?p> “你大哥和他打了架?”
老三老四同時點頭:“前天打的!咱大哥打不過!”
許蕓芳仰臉看許維清:“你打了我家耀宗?!”
許維清不以為然,村子里的男人,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打你,只要沒打死或打殘,要不了兩天就翻過了。
他仍然嘻皮笑臉地,“是你弟娃先推我的,別看他高高大大,也就虛的,我讓他一個拳頭他也打不過——”
許維清還在炫耀,不提防許蕓芳已經(jīng)退后兩步,她橫眉冷對,抓起地上一根桉樹枝向許維清掃去:“你敢打我弟娃,你吃撐了你,你以大欺小是吧,你能是吧——”
許維清跳開,許蕓芳哪里放過他,追著他打。許維清殺豬樣地尖叫:“喂,小芳,是他先推我的——喂,你先聽我說呀!”
許維清身高體壯,論真打,許蕓芳哪里是他的對手,但他沒想著要還擊許蕓芳。他手腳并用爬上一棵高大桉樹,得意洋洋:“哈哈,小芳,這哈你打不到我了,打不到我了吧?”
許蕓芳跳起腳去打,許維清又往高處爬,他騎坐在枝椏上,惱羞成怒地指著地上的許蕓芳罵:“許蕓芳,我是讓著你,你別太拽了。別說許耀宗,你家四個弟弟都打不過我......”
“你還能了是吧?!”許蕓芳破口大罵:“許維清,你個王八蛋,大壞蛋,你要敢再打我弟娃,我非得殺了你,讓你斷子絕孫!”
“你要是嫁給我,你弟娃就是我舅子,我哪敢打??!”
“我一輩子不會嫁給你!”
“我不信!你早晚會離開方家那個癆病鬼,我等著!”
一個在樹上張牙舞爪,一個在地上跳腳對罵,兩人誰也不認輸。
“你無恥下流!”
“反正你是我的女人!”
兩人罵著罵著,倒如同調情了。
老三老四在一旁咯咯笑,他們知道全村能對付許維清這個王八蛋的就是他們的姐,所以,只要受了許維清的氣便第一時間就告狀。
打也打不著,罵也討不著便宜,許蕓芳氣得拉著老三老四走。
“我再警告你,許維清,我家四個弟娃,還有五先生,你都不準碰。以后甭管是不是你,只要他們有事我非找你算賬不可!”
騎坐在樹枝上的許維清滿臉不在乎,撇嘴:“你弟娃是我舅子,我真要打,他們早就殘廢了。五先生......哼,早晚你是我的,五先生他滾一邊兒去——”
哪知,許蕓芳走著走著,突然回頭撿了石頭向滑下樹的許維清砸去:“舅你個鏟鏟!你再胡說,我砸死你!砸死你!”
許維清連忙又往樹上爬:“許蕓芳,你個臭女人,一嫁人你就長脾氣了......喂,別砸了——你他娘的還真砸呀你!”
許耀宗、許耀祖兩兄弟在許富貴的墳上等著他們。姐弟五人給許富貴上了香,叩了頭,算是燒了頭七,這才一同回家。
拉著許耀宗的胳膊,查看他被打的傷處,傷是一些皮外傷,涂了藍藥水也好得差不多了。
“你老多大啊,怎么能打得過許維清,你不曉得讓著他嗎?”許蕓芳嗔怪道。
許耀宗抽回胳膊,嘟著嘴:“我想到采石場打石頭,他不要我,還說我是他大舅子......”
“那也不能打架啊?!痹S蕓芳敲敲他的頭,“采石場多危險啊,你哪能去?”
“我要去?!痹S耀宗倔強地搖頭:“我算過了,放鴨子和林場都沒有采石場收入高,如果我做得好,可以每個月拿兩塊錢回來!”
許蕓芳在心里嘆息,年僅十六歲的許耀宗知道老漢兒死了,姐姐嫁了,他是許家的當家男人,要拼命掙錢來養(yǎng)兩個弟弟。盡管采石場的工作很危險,他也要爭取去。
“姐,這是我們家這些天的賬。我們還有五塊錢?!痹S耀祖拿出他記的賬給姐姐看。
許耀祖也只讀過小學一年級,只是他極聰慧靈敏,能簡單寫字記數(shù)。
這些日子,許蕓芳在方家每天晚上都聽得方氏和七姑娘對賬,大約知道了些物價行情。她翻看著記耀祖記的賬問:“這鹽怎么只有一角五?不是通市都賣一角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