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略施小計(jì)，保下了兩個弟弟

　　許蕓芳察言觀色，凄凄楚楚慘慘戚戚，哽咽：“欠下的債呢，他們四兄弟都要負(fù)擔(dān)娘生病欠下的債，以及老漢兒欠下的各種錢債。老四這邊呢，分得一百塊錢，比他的哥哥們要少幾十塊呢。二叔二娘，你看我們分得公正嗎？要是沒意見就幫老四在分家文書上畫個押，我也交一份到村長那里就了了——”

　　“一百塊錢？！”二叔二娘嚇了一跳。

　　“為啥要我畫個押？”二娘如同被燙著手似地絞著雙手，臉上的笑容凝成冰霜。

　　方皓軒在鎮(zhèn)上當(dāng)代課老師每月收入六塊錢，每年七十二塊錢，不吃不喝也得一年半左右才能攢夠一百塊錢。山區(qū)農(nóng)民家庭一年能有二十塊錢的凈收入就不錯了。

　　“二叔二娘，咱家老四命不好，生下來就克死了老娘，現(xiàn)在能有二叔二娘收養(yǎng)他，也不知是他哪輩子修來的福報(bào)。他人也不是很學(xué)好，過二叔二娘這邊來以后，二叔二娘要好生教他，打也打得，罵也罵得。我許蕓芳是嫁出去的人，絕對不會說什么。他的三個哥哥也不會再多說半個字?！?p>　　許蕓芳還在叨叨叨說著什么，二叔二娘已經(jīng)對了無數(shù)次眼神。

　　“另外，他得自個兒睡一間屋子。他和老三都有夢游的惡習(xí)，每每睡到半夜都會獨(dú)自坐起來，轉(zhuǎn)個身再倒下去，膽小的人都給嚇得半死。好幾次吧，他夢游到灶房拿了菜刀殺耀宗和耀祖，要不是倆哥哥反映賊快，嘿，都死過好幾次了。你們也不用害怕，就是睡覺時把門反鎖死——這都是家丑，平時我們也不會往外說，這不是老四要過二叔二娘這邊來了嗎，就先給二叔二娘打個招呼——”

　　“他半夜夢游要?dú)⑷?？！”二娘驚叫起來。

　　許蕓芳一臉凄苦：“七姑婆說我老漢兒就是他倆兄弟克死的，但是我求著七姑婆不要再往外說，要都知道他倆克死父母，以后咱們老三老四還怎么娶媳婦兒呢？——”

　　“我們兄弟原本是不想答應(yīng)的，不過轉(zhuǎn)念一眼啊，老三老四能過上好日子，還能減輕我倆兄弟的負(fù)擔(dān)?！痹S耀祖溫柔地摸摸老四的腦袋瓜子，“以后睡著了一定要記得這是二叔家，不是咱們家，不可再半夜起來拿菜刀......二叔二娘老了，怕跑不過你。切記啊切記?！?p>　　老四小雞啄米粒般地點(diǎn)頭，“我曉得了二哥。我不會拿刀砍二叔二娘的！我保證不會?！?p>　　“這個事其實(shí)還可以再商量——”二叔和二娘使使眼色，二娘狠狠地點(diǎn)頭，“老四和他哥哥們感情好，也習(xí)慣了和他們一起生活......我們還可以再商量......”

　　“這是老四的過繼文書......”許耀祖又將一張寫得歪歪扭扭字的過繼文書恭敬地放在桌上，“我和耀宗都簽過字了?！?p>　　“以后再說吧，這事以后再說，那不是你們老漢兒才死嗎，還沒過五七呢，哪能這么著急呢是吧？哈哈......”二叔沒看許耀祖遞過來的文書，臉上的笑容比哭還更難看。

　　“可不是嗎，這事不著急的。反正老四也就住在隔壁啊？”二娘起身：“侄兒侄女們，你們有事先去忙？這事不著急啊，真的不著急.....”

　　許耀祖慢慢從桌上摸回兩張紙。

　　大半時辰后，他們又從大伯家出來。大伯?dāng)嗳痪芙^過繼自帶祖屋一間、債務(wù)一百塊錢的老三，說他根本沒說過要過繼老三為養(yǎng)子的話，都是人胡掰扯的。

　　回到家里，姐弟五人摟抱著大笑。

　　“姐，七姑婆給你說的是啥悄悄話？”許耀宗問。

　　許蕓芳笑而不答。

　　“他們要什么你就給他們什么，不過，糖里摻點(diǎn)海椒面，米湯里摻耗子藥。這種事你會不會做？小芳，如果你真心想保護(hù)你的四個弟弟，你就不要怕臟了你的手?！辟\精明的七姑婆其實(shí)并沒有明確說什么，但是許蕓芳已經(jīng)明白了，且運(yùn)用起來融會貫通。

　　大伯和二叔明著要的是老三老四，實(shí)際想奪占祖屋，那就把兩樣都給他們——但是，老三老四是附帶有巨額債務(wù)的，且還有種種惡習(xí)，比如半夜夢游殺人。

　　最后的種種惡習(xí)以及夢游殺人，是許蕓芳的臨時發(fā)揮，神來之筆，沒想到的比一百塊錢的債務(wù)效果還好。

　　大伯和二叔放棄了過繼老三老四的打算。如果他們有一百塊錢的存款，不如另修一間新房了。他們不會傻到拿一百塊錢來買一間破舊祖屋還外加一個日漸長大每天都要吃東西的大男孩。

　　看著弟弟們開心，許蕓芳也得意地笑了。僅僅略施小計(jì)就保下了老三老四，而且同時還保下了祖屋。真是旗開得勝啦?，F(xiàn)在，她要想法與許國榮一家人和解。

　　——她心里有隱憂，四個弟弟沒有任何為人處事經(jīng)驗(yàn)，如果許國榮家的七個兒子起意對付弟弟們，那弟弟們早晚會著道，輕者受傷致殘，重者只怕會危及生命。

　　“再把許國榮三叔家的所有事都給說說?！痹S蕓芳對弟弟們說。

　　整個中午，姐弟五人都在村子里挨家挨戶走，每到一家，她都反復(fù)向親鄰們道謝，再謙卑地詢問老漢兒欠下的債務(wù)具體數(shù)額，表白不管多少都會還清。親鄰們面笑皮不笑，許家欠下的債，哪能三年兩年還清呢？說說唄。

　　空下的時候，弟弟們都會把許國榮家的大事小事說上一通。

　　如果說許維清是許家山的地頭蛇，那許國榮家的七個兒子就是坐山虎，再加上快嘴三娘刁鉆惡毒，一般人是惹他家不得。

　　走到許國榮家朝門前，許蕓芳帶頭跪下來：“小芳向三叔三娘賠禮道歉，請三叔三娘原諒小芳沒有教育好弟弟?！?p>　　許耀宗高昂著頭，無論如何，他不想向仇人認(rèn)錯。

　　隨著狗群的瘋狂吠叫，許國榮家的幾個兒子沖出朝門，粑耳朵許國榮遠(yuǎn)遠(yuǎn)地站在朝門內(nèi)。

　　快嘴三娘在沖出朝門時，隨手薅了門后的掃把，橫里豎里的亂揮亂打：“哪里來的野人，滾遠(yuǎn)點(diǎn)！滾！”

　　許蕓芳忙拉許耀宗，他不情不愿地跪下。

　　“三叔三娘，昨兒是小芳的錯，是小芳沒有教育好弟弟們......”許蕓芳跪在地上，悲悲切切地抹眼淚，“三叔三娘看在我老漢兒才死的份上，你們是長輩，就原諒我們吧......”

　　“滾！”快嘴三娘拿掃把啪啪打在許蕓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