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嗣做完決定,踩著月光,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向史家莊行去……
從晚上十點一直走到凌晨四點,王嗣才在此起彼伏的雞鳴聲中,走進了史家莊。
天還沒有完全放亮,王嗣走進莊門,徑直向后院走去。
在他的記憶中,這個時間點,史進已經(jīng)在后院練武了。
不得不說,天才真的是百分之一的天賦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兩者缺一不可,所以說,沒有天賦的話,再努力,也只能是個厲害一些的普通人……
“啪啪啪~~~哈~~~哈~~~~”
還沒到后院,王嗣就聽到了從后院傳來的舞棍聲,還有史進的暴喝聲,擾民度百分之一百。
推開后院門,院內(nèi)掌著燈。
燈下,一個英武少年,光著膀子練習(xí)棍法,汗水在白皙的皮膚上若隱若現(xiàn),前胸后背以及胳膊上紋著的青龍,仿佛活過來一般,張牙舞爪。
此少年有近一米八的樣子,正是史家莊的莊主,王嗣的主人,九紋龍史進。
見到王嗣歸來,史進停了下來。
王嗣快走兩步,撿起搭在一旁的毛巾遞了過去,動作流暢自然。
史進接過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水。
“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
王四是昨天五更天出發(fā)的,按理說,只是送個信,天黑之前應(yīng)該就回來了,而王嗣第二天黎明才到,確實是晚的有些離譜了。
“三位頭領(lǐng)高興,請喝了一頓酒,所以回來晚了!”王嗣答道。
史進點點頭,又問道:“可有回書?”
終究還是問到了回書……王嗣答道:“三個頭領(lǐng)要寫回書,被我拒絕了,畢竟萬一路上遺失,可不是鬧著玩的!”
史進贊道:“真不愧是賽伯當(dāng),考慮的就是周全。”
屁的賽伯當(dāng),還不是照樣被你一刀宰了……王嗣斟酌著應(yīng)該怎么開口,直接說朱武等人的壞話,史進這個向往江湖義氣的愣頭青肯定是不信的。
斟酌了片刻,王嗣試探地問:“大郎,如果我真遺失了回書,你會趕我走嗎?”
“趕你走?當(dāng)然不會了?!笔愤M答道:“我會一刀宰了你!”
真是日了狗了……王嗣心中一寒,露出一絲苦笑:“大郎別開玩笑,殺人可是犯法的?!?p> “回書遺失,萬一被人撿到給了官府,老子肯定被定性為土匪了,土匪殺個人算個什么?”史進大咧咧地說道,他很清楚跟少華山交往的后果,但還是不當(dāng)一回事。
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然無言以對……王嗣試探出了他在史進心中的地位,那就是沒有地位。
所以他如果貿(mào)然開口,史進肯定是不會信的,必須得慢慢引導(dǎo)史進,讓他自己去猜去想。
這個難度不亞于輔導(dǎo)小學(xué)生學(xué)習(xí)了。
見王嗣久久沒有開口,史進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問道:“王嗣看你魂不守舍的,該不會是真的把回書弄丟了吧?”
“沒有,沒有?!蓖跛眠B連否認(rèn):“我真的沒要回書,只是在路上遇到了一件怪事,不知道該怎么跟大郎說?!?p> “哦?什么怪事?說來聽聽!”史進正值青春年少,對奇人異事很是好奇。
終于要進入正題了。
王嗣輕咳了一聲,說道:“我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相熟的嘍啰,他非要拉著我去喝酒,推脫不過,就跟他喝了兩碗,我的酒量,大郎你是知道的,十來碗酒都不放在眼里的。
可是,就這兩碗酒,我竟然醉得不省人事,醒來后,發(fā)現(xiàn)搭膊里的銀子竟然都不見了。你說這事兒怪不怪?”
“是不是搭膊有回書,也一起丟失了?”史進問道。
怎么就離不開回書了……王嗣連忙堅決否認(rèn):“真的沒有回書,真的沒有!”
“沒有回書,只不過是丟了些許銀子,有什么可奇怪的。”富二代史進史大郎從不把些許銀子放在眼中。
“大郎,我只喝了兩碗酒,就醉倒了,難道這不奇怪嗎?”王嗣只好引導(dǎo)著話題。
“也沒什么奇怪的啊,你本來就在山寨喝了不少了唄,再喝,當(dāng)然就容易醉了。你喝醉了,那嘍啰看到了你搭膊里的銀子,見財起意,趁你酒醉卷了你的銀子?!边M入狀態(tài)的史進猶如福爾摩斯附體分析道。
“怪就怪在這里?!?p> 王嗣繼續(xù)把史進往坑里帶。
“我記掛著大郎的任務(wù),在山寨時也沒敢多喝,也就喝了三五碗;而且半路上遇到的那個嘍啰我也很熟悉,他也不是貪財?shù)男愿?,還甚得幾位頭領(lǐng)看重,并不缺錢?!?p> “這就有點奇怪了……”史進摸著嘴上的絨毛做思考狀,忽然眼睛一亮:“你會不會是被下了蒙汗藥了?”
終于被你想到了,真是不容易啊……王嗣做恍然大悟狀,猛地一拍腦門:“我怎么就沒想到呢,對,肯定是被蒙汗藥蒙暈了。還是大郎聰明啊,一下子就想到了。”
“嘿嘿……”智商上的優(yōu)越感讓史進非常滿足,更是不予余力地進行推理。
“那嘍啰為什么要蒙倒你呢?不是為錢,難道是為了色?”
史進上下打量了王嗣一番,看得王嗣心中發(fā)毛,這才開口問道:“你醒來后,可有什么不舒服?”
“沒有什么不舒服,就是有些頭疼?!?p> “那,屁股疼嗎?”
“屁股?”王嗣瞬間明白了史進的意思,連忙否認(rèn):“不疼!”
“呼~~”史進長出了一口氣,如釋重負(fù):“那就好,既不為錢也不為色,難道是有人逼迫他這么做?有人捉了他的父母妻兒?”
“那嘍啰沒有父母妻兒,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光棍一個?!蓖跛媒忉尩?。
“那就奇怪了……”史進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手摸著比汗毛略黑的胡子,一手的手指敲打著椅子把手,陷入了思考。
“單身土匪,無牽無掛,也沒什么人能夠威脅他啊……能命令他做事的,好像也就只有三位兄長了……難道是三位兄長吩咐的?
可……三位兄長沒理由這么做呀……
難道他們會為了幾兩銀子如此大費周折,他們看著不像是這么無聊的人啊……”
史進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毫無頭緒,抬起頭問王嗣道:“你說是不是三位兄長吩咐他這么做的?”
“三位頭領(lǐng)……的確也只有他們能命令那個嘍啰……”
王嗣假裝思考了一會兒,最后還是否定道:“他們沒有這么做的道理,銀子本就是他們賞的,如果舍不得不賞就是了,用不著如此大費周折拿回去?!?p> 史進點點頭:“三位兄長都是豪爽義氣的好漢,肯定不會做如此偷偷摸摸的行徑?!?p> 你把他們想的太好了……王嗣點點頭表示贊同,忽然說道:“我在少華山時,無意聽到了一件事,一直也沒有當(dāng)真,就沒有提起,不知道對大郎的推理有沒有幫助?!?p> “哦?什么事情,速速道來!”正陷入推理死角的史進,聽到還有其余的線索,精神一振,連忙催促道,他有些上癮了。
史進已經(jīng)陷入王嗣的坑里無法自拔了,果然是個生性單純,容易被忽悠的少年……
這種人在宮斗劇里都活不過三集。
幸好你遇到了哥!
王嗣很是為史進的未來擔(dān)憂,面上不動聲色地說道:“我去少華山送信,三位頭領(lǐng)大喜,留我在山上喝酒,我有使命在身不敢多喝,只好借口如廁躲酒,無意間,聽到了兩個嘍啰的閑聊。
他們的對話是這樣的。
嘍啰甲:那王嗣真是矯情,喝個酒都推推拖拖的,要知道咱們都半個多月滴酒未沾了。
嘍啰乙:誰說不是呢,俺都半個多月沒吃過飽飯了。
嘍啰甲:聽大頭領(lǐng)說,過了中秋節(jié)咱們就能吃上飽飯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嘍啰乙:好像是過了中秋,咱們就能去華陰縣借糧了,華陰縣民富糧廣,夠咱們干一票大的了。
嘍啰甲:史家莊史大郎肯借道了嗎?
嘍啰乙:俺也不知道,不過,俺聽大頭領(lǐng)說他自有妙計,還說什么借刀殺人,驅(qū)虎吞狼之類的,俺反正是聽得不明不白的。
嘍啰甲:俺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