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威廉古堡
“什么嘛！我還以為是青面獠牙的百年荒鬼呢？”書生拍了拍有些弄皺了的外衣，裝作無所謂地說著。
“哈哈，臭書生，看你一副書生打扮，你若飽讀詩書可知黃蜂尾后針最毒婦人心這句話？怎么就肯定嬌媚女子比不上那獠牙惡鬼呢？”年輕女子捂嘴偷笑。
“姑娘話雖不假，可小生家傳一套相面之法，據此得知二位不是惡人！”書生振振有詞道。
“我早說男人沒有一個是可靠的！你看這人相面竟然都相到鬼頭上了，豈不是離天下之大譜？小夢，別再和他說了，就按我說的，趁他入睡后吸干他的精氣怎么樣？?！鄙阅觊L的女子惡聲惡氣道。
書生心中腹誹就算要干也不能當著我的面說吧，你們也忒看不起人了吧！臉上卻不動聲色繼續(xù)大膽說道：“這位有所不知，所謂面由心生，無論人鬼，我觀二位鼻端人中正有德人品正，想必也屬不曾傷生害命之鬼吧！”
“真的耶！姐姐他說得好像有道理呀！”短發(fā)女子欣然笑道。
“哼哼，說不定只是撞大運，運氣好猜到了罷了！你千萬別被這人騙了?！遍L發(fā)女子道。
書生邊嘴里吐槽這天氣真是悶熱，邊擦去鬢角的冷汗，繼續(xù)說道：“二位女仆哦不對女菩薩，晚生家貧父母皆已亡故，全家只有我孤身一人，至今還不曾賺得買房首付，幸得此處暫且容軀，我看二位如此善良連小花小草都不忍心稍有損害，一定不會讓在下淪落街頭吧！”
“真的嗎，那也太可憐了，姐姐就讓他住這里吧！反正我們也不需要地方睡覺嘛?！笨蓯叟映读顺独淦G女子衣袖婉聲請求。
“此人說的全是假話，你連這也看不出來嗎？我真是服了你了！”黑發(fā)美人對黃發(fā)美人一臉恨鐵不成鋼。
“好姐姐看在我的面上，我們走吧，求求你了！”小美女牽著著大美女衣袖拉拉扯扯逐漸消失在空氣中，臨走回頭給書生做了個鬼臉。
書生這時腿才突然軟了下來，癱倒在榻上，想要立刻逃走又怕被人嘲笑，想要睡覺又恐女鬼趁機取人性命，一腦子麻花糾結不止，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撐起身來往書桌上一看，驚喜發(fā)現書籍正躺在桌上，心想算了，遂起身大聲朗讀起圣人學問子曰佛說，以此振作精神。
燈火照不明白的黑暗中鬼影幢幢魅影起舞似不止二人，書生強迫自己大聲誦讀，穩(wěn)住心神直至雞鳴白晝初生，書生便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耳畔還回響著女人的咯咯笑聲。
白天書生尋了個破廟睡了個回籠覺，補足了精神，找個路邊攤滿足了腹中食欲。傍晚依舊回了荒苑，向鄰居借了錘釘修好破門，坐在凳上等待入夜。
夜幕降臨，點好油燈，書生拿起書本復習功課，無視耳旁的說笑嘻語之聲，大聲誦讀欲蓋過干擾之聲?？上咭怀吲砀咭徽?，女子或是伸手擋住書本文字，或是遮住書生雙眼不讓看書，你揮手去抓時又如煙霧般消散，像人欲睡時嗡嗡作響的蚊子一樣讓人不勝其擾。書生煩躁不堪，罵道：“圣人曰：唯女鬼和小人難養(yǎng)也，果不其然！”
“讀的什么人書！原話是唯女子和小人，連我都知道你卻不知，你還是趁早放棄考什么功名吧！再說了我們又不是女人，我們是女鬼，圣人可管不到我們！”黑長直美人現身一頓嘲諷。
書生大義凜然：“圣人不凝滯于物，而能與世推移，圣人若是見你們如此擾人安寧又冥頑不靈，必更無好言相語！”
美人哂笑不答。
書生硬著頭皮說道：“小生自幼元陽早泄腎水不足，二位姐姐又何必糾纏不休呢？”
“誰是你的姐姐，小夢你看這男人啊真真是自來熟！我看啊，城堡的墻都沒這人臉皮厚！”黑發(fā)女子嘲笑著。
“臭書生啊，你既然知道此地多鬼魅，還送羊入虎口，我們姐妹不折騰折騰你豈不是對不起你的良苦用心呢！”黃發(fā)女子掩著小嘴笑道。
書生惡狠狠道：“正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偏要為民除害除掉你們這些惡鬼！”
二女抱在一起十指緊扣，嘴里說著嗚嗚嗚好害怕呀，面上卻無半點波瀾，長發(fā)女哈哈大笑揶揄道：“差不多得了吧，就你那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我看你面色怕是今天就吃了一頓吧？沒吃飽還想捉鬼呢！”
書生臉上一囧尷尬道：“既然二位不會吃我，不若我們劃江而治隔開空間，互不打擾如何？”
“看你長的也不俊，怎么想得這么美呢？不打擾你我們哪來的樂子呢，真是說笑了公子！”長發(fā)女冷淡道。
“別公子了，多見外呀！小生鐘合，敢請教二位姑娘芳名？”鐘合循循善誘道。
“鐘合是吧？你連親近親近我們姐妹都不敢，問我們名字作甚！莫不是想把我們姐妹娶回家吧？”短發(fā)女取笑道。
“二位說笑了，你們這親近的代價可沒有活人承擔的起??！”鐘合郁悶道。
二女并不回應。只是微笑的看著鐘合，鐘合知道這宿是讀不成書了，便只有睜大眼睛裝傻度過這個難捱的晚上了。
這對姐妹見書生裝傻的樣子只覺可笑，便也和他一同裝傻盯著他看并沒有多余動作。三人像個木頭樁一般，直至清晨，姐妹兩隨風消散，書生揉著腫脹的黑眼圈走出了門，突然傳來婉如黃鶯的聲音：“嘻嘻，鐘合你可記住了，姐姐喚作涼森，你叫我小夢就好了。”
鐘合詫異的回了一下頭，便大踏步離去了。
威廉城堡說是城堡，幾百年前就是一個獨立的城，如今也自成一區(qū)，但依舊保持古城堡的特色：譬如它擁有敦實厚重的古舊城門，門外護城河上架起拱橋，城垣露出堅固厚實的墻基，墻壁是結實的巖料加上糯米和其他材料筑成的，雖然熬過了戰(zhàn)火的洗禮，但是。但歲月還是使它局部碎裂從而讓野生藤蔓在其上盡情安家繁殖，叢生遍布。
人煙輻湊，車馬往來入龍的街道上，鐘會神情恍惚著走著，隨著人流不知怎的，雙腳來到了往日和好友們插科打諢的常來茶館，便也只好尋得一處角落坐下，喚來小二上些茶糕，一邊吃茶一邊思忖晚上應對二女之法。
“嗨呀！你這臭道士，你還敢在此招搖撞騙！我家小孩怎么還說家里還有鬼！你還我的一錠雪花銀來，不然我便要砸爛的招牌吵上府院，叫你獄中去騙人吧！”
“哎哎哎，別扯壞我的衣裳啊，花了半兩銀子買的?！弊阽姾吓宰赖牡朗?，從莽莽撞撞沖進茶館的壯漢手中扯回了自己的上衣襟，繼續(xù)翻看自己的破書。
“你這道士，聽到我說話沒有？不還我銀子我可要動家伙了！”壯漢發(fā)現道士充耳不聞置之不理，便抄起隨手的板凳想打暈帶走再說，不料道士抽起一竹箸點到壯漢喉間，動作迅速無比只在眨眼之間，壯漢光頭上的汗珠直冒，丟下板凳雙手投降不敢繼續(xù)動作。
道士插回竹箸于筒中，坐回原位，整個過程眼睛并沒有離開破書片刻，眼睛不去看那壯漢說著：“你這人真是愚不可及！你家中之鬼我早已點出，乃是壁中鬼。你這廝怎么還來煩我？”
“無需放屁！我按祖老們的方法潑了黑狗血，可我娃兒還說看到有鬼壓身，你必須給我解決，不然就算你武功高強今天也不占理！”壯漢振振有詞的說道。
道士一聽頓時閉上雙眼，以手扶額，聲音頗為無語：“這世間存在只壓女人的鬼是吧！你快滾回家中，把你家那與隔壁相連的墻壁拆了，看看其中有無暗道，我真是服了！”
壯漢聞言臉色瞬間漲紅，光頭上的青筋條條綻出，嘴中罵道：“這個臭婆娘！我定要她好看！”周圍的茶客拍手哄笑起來，壯漢從充滿了快活的空氣的茶館中，狼狽不堪的跑了出去。
正在吃著綠豆糕的鐘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放光，一屁股坐到道士那桌，語氣討好的說道：“道長怎么光坐著不吃點?。炕镉嬤@桌來套茶糕點心！”
道士專心致志頭也不抬：“尋鬼一兩，捉鬼十兩，公平交易，童叟無欺！”
冷酷地堵住了半張著嘴想要繼續(xù)套近乎的鐘會的話頭，拿起一小塊糕點放進嘴角，繼續(xù)看著書。
鐘合白臉一紅，但仍然不想放棄，他說道：“小師傅?。∥沂桥鲆娧至?，那妖怪在我家中形容十分奇怪，長有一千只眼睛，還有一千條粘人觸須！那妖怪一直追著我跑，我好不容易才跑掉的！我道長你一定不會見死不救的吧！”
道士咽下糕點，不緊不慢的指出：“別扯淡了！我一樣就看見你周身鬼氣濃郁不散，定是最近同鬼魂近距離接觸過！還是那句尋鬼一兩，捉鬼十兩，其他的別來煩我！”
鐘合被戳了謊言眼神卻是一亮，拉著道士的衣袖就不撒手要求其與他指點應對之法，道士不依，二人正在那拉扯糾纏之際，忽然有人小聲說道：“凱瑟琳公主來了，大家快跑??！”
一頭純白無雜色的高頭大馬自東向西慢悠悠而來，白色馬頭長有犀牛一樣的黑灰長角，看上去鋒利無比。一路行來，街上行人躲避店面關門，馬兒行到這家茶館卻是無端的停下，鼻子在空氣中胡亂嗅著什么。
茶館老板是第一個跑路的，連桌子上客人丟下的銀錢都來不及收攏，店中只剩道士和書生在那唾沫橫飛你來我往。
灰蒙的茶館中光線似乎亮了幾分，“咚咚咚”的聲音從青石磚面上傳來，十分奇特，鐘合抬頭望去，眼里竟反射華彩的光影。
迎面而來的女人散發(fā)金色的光芒，紅寶石蝴蝶花在她的頭上展翅跳動，一身雪白柞蠶絲修身長裙下腳步間隱隱若現黑色高跟鞋的影子，用碧璽翡翠點綴的孔雀團扇掩住口鼻。女人幽藍色的眼神迅速瀏覽著店內，目光略過道士，在鐘合身上定住，隨意丟下價值不菲的扇子，迅速近身一把抱住鐘合的胳膊，鼻子靠近在鐘合身上輕嗅，嘴里媚笑著：“我的小可愛原來發(fā)現了另外一個小可愛?。】「绺?，想要和妹妹我共度余生嗎？”
馨香馥郁的香水氣味沖昏了鐘合腦子，竟不知不覺的點了點頭，女人滿意的點了點頭，拉著鐘合手臂轉身，正欲將他帶走。不料道士突然伸臂擋在女人前面，語氣不善。
“我?guī)熃阋且姷侥氵@種用九尾狐尾骨粉來迷惑男人的異端，必然將你剝皮拆骨埋在泥中再踏上一萬腳，叫你神魂永世不得安寧?！?p> “你誰呀？敢來管老娘的閑事，活得不耐煩了是吧！人呢？都死哪去了！給我拿下這人，剁去手腳拿去喂狗！”女子勃然大怒青絲漫天飛舞，叫來護衛(wèi)侍從將道士團團圍住。
道士并不意外，他稍微伸展拳腳擺開架勢，“記住了，打你們的道士叫元木！希望你們下次不要不長記性?！北阋獎邮?。
“哎哎哎，停下停下不要動手不要動手！”女子懷中的鐘合這時大聲叫嚷，滿場侍從卻不停止動作，鐘合拉扯女子衣袖，女子輕咳一聲這才止住。
女子滿臉柔情的看著鐘合，輕聲細語道：“小哥哥你想說什么？只要你隨我走，妹妹我可是有求必應的哦！”
鐘合卻靠近女子耳邊，以手掩口小聲低語，女子聽完眉眼一蹙臉上一紅白了鐘合一眼，卻口吐芬芳：“我們走吧?！甭氏入x開茶館，跨上漂亮異馬打道回府了。
人群散去，元木走上前去，照著還在原地一臉色與魂授沉迷其中的鐘合屁股猛踹一腳，鐘合叫聲凄慘卻回過神來，抱住元木大腿涕泗橫飛，哭著鬧著求元木救他一命。
元木本意不想招惹是非，可是剛剛這個藍色眼睛的凱瑟琳公主成功引起了他的興趣，元木笑著道好說好說，一只手挽起鐘合，將衣袖上他的鼻涕不露痕跡的反擦回去，問道：“你剛剛和這個公主說了什么，讓她放過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