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可愛女人

　　“哼哼，怎么會被你發(fā)現(xiàn)了，明明保持了足夠的距離了啊？”，一位黃衫少女從濃密箬林中跳出，雙頰微微鼓起，一臉不服氣的樣子

　　“再說了，這林中的紫箬不是可以隔絕感知嗎？難道那本《靈卉圖鑒》上面的介紹是假的？”

　　少女從虛無中掏出一本褐色封皮的冊子準備查驗一番。

　　少年搖了搖頭，站起身來，走近少女，伸手合上少女手上的冊子

　　“我的傻師姐，不是圖鑒介紹有誤，也不是距離太近”。

　　“那是什么？小木快點告訴我嘛。”少女靠近少年，一臉好奇寶寶的模樣地追問道。

　　“把手給我。”少年忽然道。

　　女孩不明真相的伸出右手，袖口滑出一段皓皙如玉的白臂，少年伸手握住，拉著少女沿著上山的小道前行。

　　“當然是靠味道了啊，我的鼻子一向是最靈的，現(xiàn)在是傍晚，山風是從上往下吹的，你站在上風口，很容易就聞到了梔子和蘆薈的香氣了！”

　　少年邊走邊指著山間吹過的清風給女孩解釋道。

　　“我怎么聞不出有什么香氣啊？你不會是誆我的吧”，女孩輕嗅了嗅手腕和衣領，表示并沒有聞到。

　　少年爽朗一笑，哈哈道，“你這便是久在芝蘭之室而不聞其香了，你每天吃的那些靈丹零食里面含有的靈植妙草自帶香氣，我看你一天到晚嘴巴里蜜香丸就沒停過，怕不是已經(jīng)被香丸腌入味了吧哈哈！”

　　女孩聽罷，一只小手飛快伸到少年肋下狠狠一擰，隨后甩開少年手掌。

　　“哼，你才被腌入味了呢，晚飯你吃烏鴉炸醬面罷！”。

　　說完還狠狠踩了一腳少年腳面，碎步往山上跑去。

　　少年一聽烏鴉炸醬面這幾個字，胃里頓時翻江倒海，一股酸氣冒上了天靈蓋，急忙追上前去討?zhàn)垺?p>　　“好師姐，我的好姐姐，求求您不要再搞那勞什子黑暗大餐了，我真的錯了，求您饒了我的肚子吧！”

　　“”什么?探險！嗯，好好好都聽你的都聽你的?！?p>　　少年又是道歉又是答應陪師姐去探險，如此這般才緊緊將師姐的小手重新牽好，一對小人兒就這樣漫步走向雪月峰峰主居所。

　　雪月峰峰主居住在主殿之后，峰頂之下。

　　寒鴉飛落在雕梁畫棟的屋檐上，靜悄悄四下無人，梧桐樹蔭隨著日頭偏移。

　　傍晚清涼時，有美人出浴。手拿著絲織的白團扇，團扇與素手似白玉凝酥。不多時美人漸漸困倦，斜倚靠枕睡得香熟沉酣。

　　此時不知是誰推響了雕繪華美的門戶？叫那美人驚醒了瑤臺好夢。

　　美人伸展倩腰，側耳去聽，卻原來是陣陣秋風在搖動箬枝。

　　風聲蕭蕭中美人站起身來，怔怔望著天外墨色云氣翻滾，神情稍顯黯淡，卻又迅速振作精神，換了一身貼身白色勁裝，仙劍錚錚然出鞘，美人面容堅毅，正對著虛空演練劍訣。

　　這一雙男女說說笑笑打打鬧鬧，走到了峰主居所門口，正要踏過門檻，卻注意到院子里石榴花半開，像紅巾疊簇，細看這一樹濃艷的石榴，花瓣千層朵朵綻紅。

　　忽的一道勁風正正打到一顆碩大的石榴上，石榴高高升起，飛到半空中，隨后劍光如雨，石榴于空中解體，落下千百顆紅寶石般的石榴籽來。

　　男孩搶先一步，信手一揮，抓住幾顆，捏在手指尖捻了捻，大笑一聲，雙手抱拳，朗聲道：“恭喜師母，瞬劍決已臻化境！”

　　里屋傳來輕柔但是堅定的嗓音：“元木，回來了就快進來吧。”

　　元木回道：“是，師母?！?p>　　正要邁步進屋子，女孩碎步上前，挽住元木的手臂，說道“你怎么知道娘親的瞬劍決化境了啊?我不記得你有練過啊，不會是拍馬屁吧?”

　　元木低頭靠近女孩低聲說道：“瞬劍訣大成之境，可以分芥子于須臾，這是我從天一閣中一本雜記中觀得，剛剛落下的那些石榴籽，我猜其中果肉和果核全部被瞬間分離了?！?p>　　女孩露出欣喜的神情，正要說些什么。元木左手撐開門戶，走進屋里。

　　美人卻又換了衣裝，披了一身素白色蟬翼紗浣花錦裙，正坐在堂中椅子上，端起杯子正在啜飲，斜眼一撇看到女孩手還挽著元木的手臂，微微一笑。放下杯盞時稍用了些力氣。

　　元木突然覺察，提醒女孩。輕咳了一聲，隨即向師母報告。

　　“弟子修煉三月，現(xiàn)已正式踏入修行之路，請師母指示?！?p>　　“不錯不錯，作為詩云的弟子還是蠻合格的嘛?！泵廊酥讣纵p輕敲著茶桌，“之瑤，你先去準備元木的晚飯和后續(xù)之物吧?！?p>　　聽到娘親的話，蒼之瑤感覺很高興，答道：“知道了娘親?！彪S后一路小跑，去了后屋。

　　元木等著師姐的裙角消失在視線中，轉過頭來，正準備向師母請教，要開口的那一瞬間。

　　樹上杜鵑停止鳴叫，石榴花瓣停止飄落，萬物開始凝滯，元木不能動作身體不受自己掌控，耳中只能聽到自己心臟跳動聲，卻瞪大了雙眼，看著師母在這凝滯的世界，一口一口的飲著茶。

　　茶水冒起的熱氣升騰，令師母的臉無法讓人看得分明，元木無語的盯著師母白皙纖柔的手指，突然發(fā)現(xiàn)師母雙手皮膚竟然比手中白瓷還要耀眼。

　　師母悠悠然喝著茶，元木傻傻的站在那，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久到讓元木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棵樹。

　　但也沒有多久，師母便放下了瓷盞，蓋上茶蓋。

　　元木沒有看見師母怎么消失在椅子上的，但只知道在一瞬間，自己全身的感覺，自頭腦以下，全都消失不見。還沒等元木多想，師母便出現(xiàn)在面前。

　　師母右手雙指合一，劃開元木上裳露出略微有些瘦弱的胸膛，左掌掌中浮著一個手掌大小的橢圓形銀色圓盤，圓盤逐漸自我旋轉，速度不變但顏色開始變紅，待到圓盤變成棕褐色，師母牽引著圓盤，放在元木心臟前，袖手一壓。

　　元木頓時只覺自己的心霎時間被似是被烈火灼燒，白炎炙烤，全身血液開始如江河般奔騰沸熱，吸入的每口氣像是巖漿，瞬息之間元木渾身上下便被自己的汗液浸染打濕。

　　圓盤仿若是有生命一般，像吸盤一樣吸住元木的胸口，圓盤邊緣慢慢鉆入肉中，邊緣有不少血色沁出，待到停止之時，只露出中心一點圓形，卻又是漸變成銀色，仿佛一個銀色珠子嵌入了元木心間。

　　元木閉著眼，眉頭緊鎖冷汗遍布似是經(jīng)歷了一場重生一般，全身外顯的皮膚皆是通紅透亮，便是如那剛落地的稚子一般。

　　幸好圓盤好像找到了自己最喜歡的住所了一樣，不在折騰了。元木發(fā)現(xiàn)痛覺漸漸減輕消散。張開雙眼卻發(fā)現(xiàn)師母又在捧著茶盞，好像茶水永遠都喝不完一樣小口飲著。

　　元木此時自然是胸中感到一陣莫名的委屈，對師母的行為感到莫名其妙和些許惱火。

　　師母為何這樣做?圓盤是什么？時間停滯又是怎么做到的?

　　元木腦中瞬間閃過一萬個問題，但并不能開口詢問，只能瞪大了雙眼死死盯著師母。

　　師母低垂的雙眼正好抬起，對上了元木充滿血絲的眼睛，微微一笑放下了茶盞，柔聲道：

　　“感覺如何？”

　　元木發(fā)現(xiàn)師母開口后自己突然能張口了，但是身體還是不能操控。只得悶聲道：

　　“不太好。”

　　“是嗎?我怎么感覺你好的不能再好了，再仔細感受一下身體吧?！?p>　　元木聽到師母這樣說，疑惑地沉下心來重新探查一下自己的身體。

　　閉上雙眼的元木心中突然感覺天靈無比的純凈，身體中血液在流動，毛孔在呼吸，腦中清靈透亮，思維迅捷飛快，這感覺，這感覺不就是自己前幾天剛剛突破的那一刻的感受嗎?

　　這一瞬間元木有了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的感覺，仿佛萬物的脈動正好契合自己的一呼一吸，而自己能夠掌控天地一般。元木當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是他知道處于這種狀態(tài)的自己修行效率十倍于常時。

　　想到此處元木睜開了眼睛，詢問道：“師母可否解弟子之惑？”

　　師母站起身來，雙眼直視元木雙眼，笑道：“你胸口之物之名為【滌除玄鑒】，是個寶貝，但來歷未知，功效未知，用法也未知，怎樣?”

　　元木心想這不是玩我嘛，但并不敢說出口，只得問道，“師母的意思是讓弟子自己摸索探究，弟子大膽猜測一下，剛剛世界停滯是師母您的手段嗎?”

　　師母聽了卻面容肅穆，冷聲道：“元木，我現(xiàn)在讓你發(fā)兩道誓言你發(fā)是不發(fā)?”

　　元木一聽心中一跳，修道之人的誓言可是須得一生警守，所以一般并不輕立，這是自己剛進天一閣就學到的常識自是影響深刻。

　　元木腦中一瞬之間轉過百般想法，口中卻是立即答道：“請師母言?！?p>　　師母臉色稍霽，“我要你立誓，無論何種情況，一不可放棄自己生命，二不可放棄之瑤生命?！?p>　　元木內心稍緩，我還以為什么，右手手掌豎直向天，朗聲一字一句立了誓言。

　　師母盯著元木的臉看他立誓，未幾，說道，“這世間修者不知幾何，但有一點是可知的那就是每千名便會有幾率誕生一名權國之修?！?p>　　沒等元木發(fā)聲詢問，師母解釋道，“權國之意為權利之國，最強大的權國之修能夠掌握一國大小的區(qū)域，區(qū)域之內權如神明，我的權國之能便是滯緩時間，”說到這師母停下來。舉起右手打了個響指，元木頓時感到身體掌控權回到了自己手上，但下一秒?yún)s又渾身無力的向后倒去。

　　元木剛做好后背著地的心理準備，卻突然靠上來個柔軟之物抵住了下墜的勢頭。元木聞到石榴的花香濃郁撲鼻，頓時心中一明。

　　“你身體血液淤積不通，先靠一會吧?！?p>　　師母的聲音從耳后傳來，元木悶聲嗯了一聲。

　　“停滯時間，然后給你嵌入此鏡不會讓你血噴的到處都是，處理后續(xù)方便一些。”師母頓了頓?！斑€有一點，這么早讓你知道權國存在是因為你的一生注定被擁有權國的人糾纏產(chǎn)生羈絆，既然如此早點嘗試一下對你的人生可是大有裨益的?！?p>　　元木不懂師母所說根據(jù)從何而來，但對于修行自己完全是個新手，對師母如此信誓旦旦的發(fā)言讓元木也不好說些什么。

　　元木忽然突發(fā)奇想：“師母，您的權國是停滯時間，會不會有人和您有一樣的權國呢？如果有到時后會不會打起來？”

　　元木背靠著師母，但卻肯定的感知到師母嘴唇微微一笑：“當然會有一樣的權國，而且對于權國能力相同者來說，對方的存在既是威脅也是機遇，權國相同者可相互吸收對方能力強化自身，自然是不死不休。不過，”師母頓了頓，“這世間修士本就是鳳毛麟角，擁有權國的又是少之又少，權國相同的恐怕一生也難碰見一個?！?p>　　元木聽了眼睛一眨，“師母啊，那要是我行走在外，碰到和您一樣的權國者，我該如何應對呢？”

　　師母卻是開懷大笑，“你這滑頭，說什么行走在外，分明是在想如何從我的權國中逃脫吧！”

　　元木瞪大了雙眼，雙臉一紅，硬聲道：“師母說啥我怎么沒聽懂??？”

　　“不要問我，去問你心口的鏡子。”師母正經(jīng)答道。

　　鏡子？元木用手摸摸胸口的鏡子，指甲刮上去有沙沙之聲，指尖微微有凹凸不平之感，似是有某種篆紋陽刻于其上，元木在腦中向鏡子詢問，卻什么回應都沒得到，感到一陣茫然。

　　“臭小子，你還要靠多久啊，不怕之瑤等的不耐煩找你麻煩嗎？”

　　“哦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元木回神歸來，發(fā)現(xiàn)自己突然能夠操控自己的身體了，連忙雙腳發(fā)力挺直腰桿站起身來，趕緊回頭想向師母道謝，卻發(fā)現(xiàn)身后師母早已不見了身影，只聽的師母的聲音回蕩在房中。

　　“快去找之瑤吧！”

　　元木點了點頭，收攏了自己敞開的衣裳，向著后堂走去。

　　院里石榴花驕傲地綻放著，美人來到樹下，在花前飲酒也不忍伸手去碰觸。那時節(jié)淚珠兒和花瓣，會一同灑落，聲簌簌朵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