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少康坐在歷昊天的車里,一路上,兩兄弟都沉默不語,梁少康一直沒找到機會開口,快到機場的時候,梁少康才鼓起勇氣說;“昨天的事,我事先不知道,你別往心里去,以后不會再發(fā)生這樣的事了?!?p> 歷昊天望著窗外,像是在欣賞沿途的風景,聲音低沉的道;“還好,憋了幾十年的怨氣,一直都想發(fā)泄,總算總算是送上門來了,反正我是挺痛快的?!彼啦凰谰筒还芩氖铝?。
昨天晚上,盛俊男打電話找到羅子晴,說程璐瑤不見了,當時他就想,不會真尋短見去了吧?幾句話就受不了了?他還嘴下留情了呢。
梁少康低頭不語。
歷昊天說;“我和她不會有和解的那一天,叫她死了那條心吧,當初她自己答應的,永遠不踏入深城一步,不會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希望她說到做到。”
梁少康抬頭苦笑道;“我會轉(zhuǎn)告她的?!?p> 歷昊天想了想又說;“你和盛俊男什么時候舉行婚禮?我可能不會出席,到時候讓你嫂子去吧,她和盛俊男是兒時的好友,我不會因此遷怒于你們,這是我最后的底線?!?p> “謝謝哥!”梁少康真心感激。
他與大哥還能像現(xiàn)在這樣相處,確實已經(jīng)很難得了,這或許還有俊男的功勞,他是該珍惜。
送走了歷昊天一家,他們又在度假村玩了兩天。
正準備返程,邵東突然接了一個電話,然后和許家豪慌慌張張的走了。
程璐瑤有些不放心,對盛俊男說;“你要不要打電話問問你姐,看看到底出什么事了
???”
前段時間,邵東經(jīng)常來家里幫著帶孩子,和程璐瑤關系處的不錯。
程璐瑤也喜歡溫溫柔柔的邵東。
盛俊男心里莫名的慌了起來,邵東現(xiàn)在身邊的人際關系很簡單,和她小姨家基本斷了連續(xù),不是謝舒媛出事了,就是邵思明,剛好這兩個人的事,盛俊男都不關心,所以也沒打算過問。
如果是別的事,就算邵東不說,許家豪也會告訴梁少康的。
誰想到,才過了一天,邵東就主動打電話來了。
“俊男,你能來趟市醫(yī)院嗎?我爸快不行了。”
盛俊男的心突然漏了一拍,心想著他不行了關我什么事,可嘴里還是忍不住問道;“他怎么了?”
邵東疼哭道;“肺癌晚期,他一直瞞著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彌留之際了,醫(yī)生說,可能就這兩天了。”
邵東泣不成聲,懇求道;“俊男,剛才他突然清醒了過來,說想見見你,你能過來一趟嗎?”
盛俊男此時的心情很復雜,茫然道;“見我干嘛?”
邵東說;“俊男,我知道,我們一家都愧對于你,姐也不想為難你,可是…可是…看到他瘦的皮包骨,還有那祈求的眼神,我真的拒絕不了。”
“俊男,或許他這輩子一無是處,可他畢竟給了我們生命,你就當可憐可憐他,讓他安心的走行嗎?”
盛俊男沉默了,心軟了。
邵東自顧自道;“我們在海市腫瘤醫(yī)院,二十二樓,重癥室?!?p> 報完地址,邵東就把電話掛了,她給足了盛俊男思考的空間。
盛俊男茫然無措的坐在沙發(fā)上,腦子里特別混亂。
不見嗎?還是去見見?可是見了說什么,說原諒他了嗎?那不可能。
腦子里全是邵思明過去的種種,不管怎么開導自己,都原諒不了,那她還去干什么,送葬嗎?
下午邵東又給盛俊男打了個電話,說邵思明又進搶救室了。
盛俊男腦子嗡了一聲,接下來邵東說了什么,她完全沒聽清。
“俊男,俊男,你怎么啦?”見盛俊男臉色不對,程璐瑤關心道。
盛俊男猛的驚醒,對婆婆說;“媽,我得出去一趟?!?p> 程璐瑤問;“外面有人送你嗎,你現(xiàn)在開不了車,你要去哪里,不行媽送你?!?p> “我得去趟醫(yī)院,邵東說邵思明不行了?!?p> “?。 背惕船巼樍艘惶?,“怎么回事?。俊?p> “肺癌晚期?!?p> “天啦!”
正在這時,梁少康突然開門進來,像是約好了一樣,“現(xiàn)在走嗎?”
盛俊男緊張的點了點頭。
梁少康牽著盛俊男的手出門,程璐瑤囑咐道;“開車慢點兒,有什么打電話。”
兩人都沒有回答,車上,盛俊男拼命的要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手心還是直冒冷汗,雙腳也止不住顫抖。
梁少康心疼道;“放松一點兒,他現(xiàn)在的病情只能聽天由命,你能去見他最后一面,已經(jīng)是很不容易的事了?!?p> 盛俊男突然問道;“少康,我突然有點兒想我媽了,你說她會不會還活著?”
梁少康拉住了盛俊男的手,柔聲道;“要我?guī)湍阏覇???p> 盛俊男搖了搖頭。
梁少康會心一笑;“寶貝,你很善良。”
盛俊男自嘲的笑了笑;“我沒有打算原諒他們,只是……我現(xiàn)在心里很矛盾。”
梁少康表示理解,他說;“我們都是從小缺少關愛的人,越得不到的東西越渴望,雖然父母都不盡人意,但知道他們在哪兒,我們還有恨的地方,如果他們真沒了,我們說不定有一天還會自責,怪咱們是不是做的太絕了,所以你今天去見邵思明是對的,不是為他,只為我們自己往后能心安理得一定。”
“或許是吧?!?p> 到醫(yī)院后,盛俊男拄著拐杖剛走幾步,梁少康一把將人攔腰抱起。
盛俊男嚇得緊緊抓住了拐杖。
邵東見到盛俊男立馬就哭了。
“謝謝,謝謝你能來。”
“怎么樣了?”梁少康問。
許家豪道;“醫(yī)生剛下了病危通知書。”
梁少康說;“他病成這樣,你們一直都不知道嗎?”
許家豪說;“不知道,突然接到醫(yī)院的電話,還是老家的親戚打給我們的?!?p> 走廊上還有兩三個人,全都在打量著梁少康和盛俊男。
邵東沒介紹,他們也不敢問,因為梁少康看起來很不好惹的樣子。
差不多十多分鐘,醫(yī)生出來了,說;“病人情況不太好,保守估計最多兩天,你們最好做好心理準備,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神志不清了?!?p> 邵東眼眶一熱,又哭了起來。
許家豪抱著她安慰道;“別哭,生老病死,誰也逃不掉。”
盛俊男突然心里也很難過,但是哭不出來。
最后邵思明被送回了病房,看見他消瘦的臉龐,周圍都是儀器和管子,盛俊男有些恍惚,一直在腦子里不停的搜尋邵思明過去意氣風發(fā)的樣子,可怎么也想不起來了。
或許真有回光返照一說,回到病房不久,邵思明突然清醒了過來,對著盛俊男,艱難的擠出了一絲笑容。
“俊男?!?p> 他的聲音非常虛弱。
盛俊男木訥的走上前去,“我在,你說。”
邵思明整張臉都凹陷了,但眼睛又浮腫的厲害,還沒開始說,就上氣不接下氣的。
盛俊男顯得特別有耐心,一直站在病床前。
邵思明用力最后的力量,說;“對不起,我是個罪人?!?p> 盛俊男的眼淚瞬間滾落了下來,倔強道;“知道就好,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
“是沒用了,總算把這荒唐的一生過完了,下輩子吧,我爭取當個好父親。”邵思明紅著眼道;“對你,對邵東,我都不稱職,你們能來看我,我很欣慰也很感激。”
“爸,你生病這么大的事,為什么不告訴我們?。 鄙蹡|生氣道。
自從父親回了老家,他們就很少聯(lián)系了,邵東心里對父親也有怨恨,只是沒有盛俊男這么深,她好歹是在父親身邊長大的。
自己父親病成這樣,她這個做女兒的毫不知情,一時間也很愧疚。
邵思明說;“這是我的報應,我應該承受的,不告訴你,是不想你們跟著著急,告訴你媽媽,我這輩子對不起她,也還不了了,下輩子,下下輩子,讓她見到我躲遠一點,免得被我禍害了。”
邵思明看著兩個英俊不凡的女婿,這應該是他這輩子唯一值得自豪的事了,他對梁少康說;“還沒來得及跟你說聲恭喜?!?p> 梁少康很淡然,點了點,吝嗇的一個字也沒回他。
邵思明也不計較,又對許家豪交代道;“家豪,以后邵東就拜托你照顧了?!?p> 許家豪說;“你放心,她是我老婆,我一定照顧好她?!?p> “那就好,那就好。”邵思明閉眼道;“這下我就放心了?!闭f完看著窗口的方向笑了,口里又開始含糊不清,“該走了,鳳兒來了,鳳兒啊?!?p> 邵東湊上前去問道;“爸,你在說什么?”
邵思明笑;“鳳兒來接我來了,就在哪兒?!?p> “風兒?什么風兒?”
邵東不解,盛俊男心里咯噔一下,老人說,人在彌留之際會看到鬼魂,邵思明嘴里的風兒,莫不是她的母親秦美鳳吧,難得她母親真的死了。
盛俊男呆呆的望著窗口,心撲通撲通的跳得特別厲害。
邵思明眼色灰暗,眼睛死死地盯著一個方向,嘴里還在呢喃。
梁少康扶著盛俊男的肩膀,將人帶出了病房。
兩人坐在椅子上,梁少康把盛俊男的頭放在自己肩上;“想哭就哭吧。”
一句話,像打開了盛俊男的淚腺,盛俊男趴在梁少康肩上失聲疼哭。
梁少康只是靜靜的抱著,讓她盡情的宣泄。
不知哭了多久,盛俊男終于止住了哭聲,她說;“老公,我媽可能真的死了,她來接邵思明了?!?p> 梁少康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剛才邵思明在病房里叫的是盛俊男母親的名字。
他說;“那你母親應該開心了,她那么愛邵思明,這下終于可以如愿以償?shù)脑谝黄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