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家軍麇集山頂,抬頭看那赤空,今日的太陽威風不再,直視無礙,翁家軍肅立片刻,只見太陽邊上出現(xiàn)了一顆銀色的星星,眾人都是一怔,這些時日,日月星全變成了紅色,怎么會有銀色的星星?而且,太陽旁邊何時又曾有那么一顆星星?
一艘浩若煙海,燦若星辰的銀色飛船出現(xiàn)在太陽旁邊,略作停留,朝那顆小小的灰藍色星球飛去,幾乎與此同時,六艘銀色飛船從涼水郡飛起,把地平飛成了地圓,和趕來的巨大飛船在地球外碰了面。
魔瓶和五個百甲長停在星辰飛船前面,和那艘飛船相比,他們?nèi)缤搛L身旁的小蝦,長毛象腳下的螞蟻,魔瓶和百甲長變幻成人形,躬身立于巨艦之前。
“只剩你們六個了嗎?真是狼狽啊,”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巨艦中傳出,“魔瓶,進來吧?!?p> 魔瓶臉上發(fā)燙,垂首朝戰(zhàn)艦飛去,融入了巨艦之內(nèi)。
魔瓶升為千甲長已有千年,但進入大將的巨艦只有百十次,每次巨艦內(nèi)的場景都不同,這次,她仿佛又重返地球了。
只見頭頂上是紅色的天空,周圍宮殿樓閣林立,正是行將完工的南封城景象,遠處,一座不高的山丘戍衛(wèi)著南封,正是浩蕩山。魔瓶沒有看到重霄大將,但是她不敢造次,于是肅然從西側(cè)的敬遠門進入,沿著馬道街朝東慢慢走著,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四周。這里的每一間鋪子,每一個樓閣都與南封城一模一樣,連那些未完成的部分都一模一樣,奇怪的是,在房子的頂上,一片片瓦片正自己鋪上去,柱子正被上著漆,街邊堆著的建材飛起半人高,自動朝房子里飛去。
這正是南封城實時的樣子,不但是它現(xiàn)在的模型,還是它現(xiàn)在正在變化的模型,如果不加干預(yù)的話,這里將和南封城一樣,一直演化下去,直到地球毀滅。
更奇怪的是,這活動著的偌大南封城,卻沒有一個人。
魔瓶走過武盟,走過欣悅樓,走過七星社,走過秦店,卻在一條小巷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人,他身量中等,穿一件青色長衣,坐在一個茶店的小攤子前,桌子上像變戲法一樣一會兒換一桌酒菜,他每樣嘗一口,吃得極快,酒菜也翻盤得很快,魔瓶從看見他,到走到他身邊,那些酒菜已經(jīng)換過幾百次了。
“重霄大將,魔瓶無能,請大將責罰?!?p> 大將拋了一瓶麻姑酒到魔瓶手中,“這個不錯,喝過嗎?”
“沒有,”重霄一愣,“這算懲罰嗎?”
“這不是懲罰,也不是獎勵,”大將笑了,“來地球這么久,連麻姑酒都沒喝過,真是罪過?!?p> 大將行事總是出人意表,魔瓶不敢多問,昂首把一瓶酒喝完了。
“牛飲,”大將嘆了口氣,“在地球上,女人是不能這么喝酒的,不過我猜咱們天之國的女千甲長也不在乎,是嗎?”
“大將……”
“行了,我都知道了,”大將身前的桌面終于不再變幻,他從一個碟子中抓了一把黑黝黝果子,拋了一個入口,起勁兒地嚼了起來,“知道這個叫什么嗎?”
“這個是,”魔瓶打量了一眼,“檳榔?!?p> “不錯,很夠勁兒,”大將笑道,“入鄉(xiāng)隨俗,離開地球之前,我就改名叫檳榔吧,你以后就這么叫我。”
“是?!蹦客蝗挥蟹N哭笑不得的感覺,本來的緊張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消失了。
“跟我一起走走。”
檳榔大將走到了馬道街上,沿著它朝東走,“挺漂亮的一個城市,很有風格?!?p> 魔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默默地點了點頭。
“你提到了兩件百甲長的鎧甲,”檳榔用力地嚼著檳榔,“在兩個大可國小孩兒身上。”
魔瓶一凜,大將果然是因為這個線索來的,“是的,末將百思不得其解,我屬下百甲長的戰(zhàn)甲并沒有失去?!?p> “不會是秦博士做出來的吧?”
“絕不會,”魔瓶說完,想了想,又補充道,“至少我見到那兩個小孩兒的時候,秦博士絕不會做出那種水平的鎧甲,那時他還沒有解決飛行問題,而且,秦博士做的東西風格和我們盈極國的差別很大?!?p> “一個蠻荒的小國,卻憑空出現(xiàn)了兩套百甲長的戰(zhàn)甲,”檳榔微笑道,“還滅了我一個千甲隊,果然宇宙之大,無奇不有。”
“檳榔大將,這大多是浩蕩山上的翁家軍所為,但除此之外,地球上還存在著很多奇異的勢力,末將還剛剛發(fā)現(xiàn)了一個神地,里面有著極強大的地球神靈,”魔瓶盡量使自己的話聽起來不像是訴苦推脫,但又能把意思傳達出去,“不過大將來了,一切就都解決了?!?p> “你當時來到地球時,沃日也是如你一樣的想法吧,結(jié)果怎么樣,”檳榔停到了馬道街的東頭,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兩側(cè)的廟宇生祠,“任何時候都不要輕敵?!?p> “是?!蹦坎灰詾槿坏卮饝?yīng)道。
“你來了這些時日,對地球很熟悉了吧,有什么建議嗎?”
“末將不敢?!?p> “你知道我的性格,不要拖拖拉拉的,有話就說?!?p> “地球很是古怪,末將覺得,大將干脆直接把它滅為齏粉,一了百了,任它有什么幺蛾子,也不用管了?!?p> “你這方法倒是簡單,但卻無趣了些?!?p> 檳榔帶著魔瓶,從巨艦中平移到了外面,那五個百甲長看到大將出來,慌忙躬身行禮,檳榔隨意揮揮手,讓他們免禮。他的目光落到了月亮之上,那個小小的衛(wèi)星別有一番美麗,伴生星受到很多初級文明的喜愛,在地球上也不例外,不過在這里,月亮這一荒蕪的小衛(wèi)星竟然也能滋養(yǎng)出一位神靈,這就有趣了。
檳榔的目光穿過層層迷障,停在浩蕩山兵甲齊備的翁家軍隊列上,他口中的檳榔嚼得乏味,努嘴吐出,又塞了一枚入口,那枚糊爛檳榔裹著檳榔大將一口氣,安然穿過大將之艦,穿過大氣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斜插入浩蕩山,那個剛被大蜘蛛搬上去不久的山頭又被撞得飛了出去。
公羽百行
作者按:在文學作品中,典型化描述和生活化描述一直是兩個方向,典型化如《三國演義》,劉關(guān)張,每個人都能用一個詞表達出來,張飛就是個莽將,這就夠了,至于現(xiàn)實中張飛是否工書畫,是個儒將,并不重要。這種寫法的優(yōu)缺點都很明顯,優(yōu)點是抓住了人類的一個缺點,喜歡用標簽這種省力的方法去認識人,認識事物,缺點自然是片面,人物扁平化。生活化的描述如《紅樓夢》,如近現(xiàn)代小說主流,人物,不管是大人物還是小人物,都有著數(shù)不清的優(yōu)缺點,但在行事中又往往顯得平平無奇,就像你我會有的樣子。這樣塑造出來的人物可能記憶點沒有那么深刻,但你會在某一刻覺得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的生活。這也是近代以來個人意識覺醒后的產(chǎn)物,但總有些時刻,我們會想起那些臉譜化的人物,那里有著某種“純粹”,而純粹,也是人們追求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