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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國煙塵

第一百六十九章 理智情感

五國煙塵 公羽百行 2068 2021-07-13 17:18:55

  “我也許沒有那么聰明,但是我知道,想要理解這個世界,僅僅靠理智是不夠的,人民并不理智,事實上,用情緒引領(lǐng)人們,比用理智引領(lǐng)要容易得多,你以前教過我,民心可用,不正是這個意思嗎?”

  “你這是在玩火!”

  寒獵沒有理會父王的話,“多少次了,我們覺得在理智指引下,‘正確’的事情應(yīng)該這樣做,但人們卻憑借情感做出了完全不同的選擇。因為理智太過于冷冰冰了,而人身體內(nèi)流淌著的鮮血卻是火熱的。你說,我們應(yīng)該唯大可國、唯翁家軍馬首是瞻,也許這樣做很理智,但我不愿意!戰(zhàn)士們不愿意!塑造我們骨頭的是萬年堅冰,不是輕飄飄的雪花!”

  “你以為那些人只是力量比你強嗎?如果你沒有看到他們的聰明、他們的技術(shù),以及他們的意志,那么你就是個傻瓜,”雪墨王盯著寒獵,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兒子毫不畏懼地迎上了他的目光,其中甚至充滿了挑釁的味道,雪墨王覺得支撐自己的最后的力量突然消失了,他放松了身體,“做的你王去吧,我不求你能成為雪之國最偉大的王,只希望雪之國不毀在你的手中?!?p>  雪墨王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慢慢閉上了眼睛。

  寒獵站了起來,他看著他的王,他的父親,看著這個身軀龐大的老人,他看著最后一絲生機從那老人的身上消失,老人臉上的表情說不上高興或是痛苦,那是一種很平靜的感覺——也許還帶著一絲絲憂慮,寒獵說不清楚——奇怪的是,他覺得自己一點都不痛苦,似乎他早已經(jīng)為這個時刻的到來做好了準(zhǔn)備,他轉(zhuǎn)身,宣布了事情的發(fā)生,大臣們開始放聲大哭,他離開了大殿,走進(jìn)了冰天雪地,走向了軍營。

  玄駐王的登基大典在短短的二十天后就迫不及待地舉行了,乾恪被玄駐王升為禮部尚書,主持此次大典,因此,雖然宰相方介儒屢次勸誡,國事未穩(wěn),應(yīng)力戒奢華,但乾恪還是把這一場大典做得雍容華貴、氣象萬千。

  玄駐王登基伊始,雄心萬丈,立刻下令,各郡兵馬由仲遷上將統(tǒng)領(lǐng),克日出兵,光復(fù)失地。天下群臣大喜,高呼弘孝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山呼完畢,突聽得一聲聲軍情急報傳來,報稱,雨之國頭領(lǐng)奧格、雷薩逃回可苗郡,找到了雙福盆地的部落,雙方聯(lián)手,反戈一擊,擊敗了可苗郡的大將軍沐貴,重新占領(lǐng)了可苗郡。雨之國的雪墨王返國后駕崩,王子寒獵繼位,是為寒獵王。他重又糾集了二十萬大軍,如今正在猛攻北涼郡。

  玄駐王和群臣聞聽大驚,如果再失了北涼郡,那大可國將只有四郡可守,三分天下只得其一。

  弘孝帝站了起來,焦急地在御座前踱著步,這個他費盡心機才得到的御座一下子變得發(fā)燙,弘孝帝猛地想起了什么,疾聲問道,“那個風(fēng)之國的明仁呢?他在哪里?”

  “陛下莫要擔(dān)憂,明仁還在浩蕩山,”方介儒稟道,“臣觀此人心性平和,必不至于作亂?!?p>  “那就好,那就好,”弘孝帝站住了腳,“不過不可大意,方愛卿,你還是派個人,暗中盯著他。”

  方介儒皺了皺眉,但還是躬身道,“遵旨?!?p>  “武威王,龍陽王,兩位皇弟先前四方出戰(zhàn),戰(zhàn)績卓著,現(xiàn)今可不能推脫,一定要為朕分憂啊?!?p>  “為了大可國,本王一定會盡力的?!蔽渫醯?。

  “咳咳,陛下,臣弟最近偶感風(fēng)寒,身體不適,”龍陽王做出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他倒是很擅長這個,“實在不敢耽誤家國大事,還請陛下讓臣弟歇歇一下,令擇高明吧?!?p>  “既然這樣,三弟就安心養(yǎng)病吧?!焙胄⒌酆敛唤橐?。

  “陛下,臣弟也愿披掛出戰(zhàn),為國分憂?!毖杂醯?。

  “皇弟這么想,朕很高興,但是皇弟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朕身邊離不開你?!焙胄⒌鄣馈?p>  武威王意味深長地抬頭看了弘孝帝一眼,又看向了言御王,言御王和他對上了目光,微微一笑。

  散朝之后,弘孝帝暗暗遣人前往少京郡,送一封信給吳勝。

  翁家軍和天之國人都沒了消息,亡苦國占據(jù)半壁江山,可謂形勢一片大好,但是吳勝心中卻有種風(fēng)雨欲來的飄搖不定之感,他的行動也越來越矛盾,有時候傳檄各地,對亡苦國各郡的頭領(lǐng)好生撫慰,許其充分自由,臨陣而斷,有時候卻又突發(fā)號令,令頭領(lǐng)們必須事無巨細(xì),一一稟報。

  以往,不管多忙,路途多遠(yuǎn),他總是抽時間趕到前線,趕到戰(zhàn)事焦灼之地,親自了解情況,然后再下令指正??墒乾F(xiàn)在,他卻整日里待在少京城,呆在一張大地圖前面,看著一封封的戰(zhàn)報、急報,發(fā)出去一封封回信。

  本來,隨著“國土”地增加,作為帝王,居中指揮,運籌千里,倒也正常,但是所有人都不安地發(fā)現(xiàn),一個越來越喜怒無常、剛愎自用的亡苦帝出現(xiàn)了,他開始接受身邊人喊他陛下,而一旦第一個人這么叫了,立刻所有人都這么叫了。那個和眾人以兄弟相稱的吳勝消失了,有的只剩下一個高高在上的亡苦帝。

  身邊的宮女開始喊扶郎為皇后,吳勝實現(xiàn)了他許下的諾言,讓她做了皇后,但是扶郎心卻灰了。從知道吳勝和天之國人的交易后,她就不再對吳勝抱有任何希望。他的形象越來越高大,但扶郎卻越來越不能直視他的青面獠牙。

  “你的父親來信了,”吳勝走了進(jìn)來,把一封用普通信紙寫就的信扔到了扶郎面前,“他現(xiàn)在如愿以償,做了他的弘孝帝,你也隨之變成了成國公主?!?p>  扶郎拿起了信,信是寫給吳勝的,不知道算是家信,還是國書,或是敵國之信。

  信的口吻異常的平和,但也暗示吳勝過于激進(jìn),不留后路,最后,弘孝帝建議,雙方暫時停戰(zhàn),共同對付雨之國和雪之國云云。

  信中除了提到封扶郎為成國公主外,竟然再無一字提到她。扶郎松開手,信紙飄飄忽忽,落到了她的腳下。

公羽百行

作者按:扶郎從一個郡主變成了一個公主,變成了一個皇后。一個敵國的皇后,或者說一個敵國的公主,看一個女人到底是歸于娘家,還是歸于夫家。對一個女人來說,這幾乎是地位提升的極限了。但是她不開心,一點兒都不開心,她失去了歸屬感,以前她以為大可國是她的信仰,后來她又以為吳勝是她的一切,但大可國她回不去了,吳勝的一切又變得有些不對勁兒了,她夾在兩國之間,懸在空中,飄飄忽忽,混不受力。她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承受這些,一個女人是可以把一切拋在一旁,只活在愛情和家庭中的,但扶郎不是那種女人,她從小就把自己和天下聯(lián)系在了一起,她并沒有刻意去想自己和皇權(quán)、百姓的聯(lián)系,這是她血液中流淌著的東西,她能容忍一些背離,一些陰謀,但她的愛人,走得太遠(yuǎ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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