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明浩原本挺拔的腰板彎了下去,整個人就好像被打斷了脊梁一樣,跪在地上,重重的對著莫自在磕了一個響頭,用力之大,直接將自己的額頭嗑出一絲紅印。
然后第二下,第三下……
舒明浩本來白皙的額頭,頓時血流如注,但他仿佛毫無感覺一樣,繼續(xù)把額頭朝著青石板路面上嗑去,一直嗑了十個,他才停了下來。
等舒明浩站起身來的時候,殷紅的鮮血,浸過眉毛直接淌到他的眼睛里,讓他眼前的世界變得一片血紅,但他卻沒有絲毫用手擦拭的意思。
“王爺,十個頭已經嗑完了,望您能夠高抬貴手,放過小人的家人?!?p> 看著滿臉鮮血的舒明浩,莫自在悠悠嘆了口氣,“還不錯,倒也算有擔當?!?p> “既然這樣,你我也就兩清了?!?p> “看在你敢作敢當?shù)姆萆希就跆嵝涯阋宦?,以后被人當槍使的時候,要多長個心眼,想想你這把槍,夠不夠資格?!?p> “多謝王爺教誨?!?p> 舒明浩整個人仿佛是行尸走肉一般,木然的對著莫自在開口道謝,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莫自在在說什么。
而在三樓,在看到舒明浩開始磕頭時,杜子輝的面色就變得很難看。
“怎么會這樣,莫自在究竟對他說了什么?”
楊彥章坐在窗邊看著下面的情景,衣服若有所思的模樣,過了好一會,他才開口說道:“莫自在對他說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子輝你不但算計要落空了,而且還可能惹上麻煩了?!?p> 國子監(jiān)的人又不都是傻子,舒明浩是國子監(jiān)的監(jiān)生,被杜子輝利用去挑釁莫自在,若是莫自在一怒之下把舒明浩殺了,那杜子輝就沒什么大事,畢竟人是莫自在殺的,國子監(jiān)只會找去找莫自在的麻煩,撐死了給杜子輝一些臉色看。
但現(xiàn)在舒明浩不但沒死,而且還被逼著對莫自在磕了十個頭,那問題就打了,這可是在赤果果打國子監(jiān)的臉啊。
只不過,因為此事是舒明浩挑釁在先,而且這還是在莫自在什么都沒做的情況下,舒明浩自己主動磕了十個頭。
這樣的話,他們自然就沒辦法針對莫自在了。
所以,國子監(jiān)的那群瘋子,肯定會把這件事記在始作俑者杜子輝身上,說不定連杜子輝他爹都要跟著吃瓜落兒。
聽楊彥章這么說,杜子輝也瞬間想明白了這件事可能帶來的后果,頓時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他站在窗邊沉默了片刻,然后直接一躍而起,從三樓高的窗戶旁跳了下去。
“哎,沖動。”
楊彥章?lián)u了搖頭,然后把自己剝好的瓜子仁全部倒入手中,最后一把放進嘴里,愜意的享受著自己的勞動成果。
等把瓜子仁全咽下之后,楊彥章這才轉頭對著旁邊的李存知說道:“存知,記住你楊哥的話,以后離他遠一點?!?p> 楊彥章的父親跟李存知的父親是同一個衙門的,所以他們兩個人的關系就要相對親密一些,稱呼也比較親近。
聽到楊彥章的話,李存知明顯愣了,他有些不解的問道:“彥章,為什么?。俊?p> “作為棋手,既然已經落子,那輸了就是輸了,及時止損就行了,非得不甘心的跳進局中,想挽回局面,熟不知在他跳進棋局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從棋手變成棋子了?!?p> “他要是再輸,輸?shù)舻木椭荒苁撬约毫??!?p> 楊彥章有些不屑的看著杜子輝的背影,搖搖頭說道:“在這方面,他的擔當還不如舒明浩那個書生,難成大器?!?p> ……
杜子輝并不知道,在他跳下來之后,楊彥章就給他按了一個難成大器的標簽,他從樓上跳下來之后,仗著自己氣海境的實力,直接強行闖到了莫自在的面前。
看著想要過來阻攔杜子輝的侍衛(wèi),莫自在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去。
杜子輝掃視了一眼莫自在跟舒明浩,在看到莫自在的時候,他的眼神里充滿了蔑視,而看向舒明浩的時候,則是充滿了鄙夷。
雖然他不知道莫自在說了什么,但只是三言兩語就被莫自在這個廢物給嚇得跪下磕頭,真是丟國子監(jiān)的人。
而舒明浩則是有些木然的看了杜子輝一眼,眼神里沒有任何感情色彩,既沒有感激,也沒有仇恨。
此刻的他已經明白自己是被杜子輝利用了,也明白杜子輝此時出現(xiàn)也不是給他解圍的,否則在自己剛下跪的時候,他就應該出現(xiàn)了,而不是等道此時,自己磕完頭他才會出現(xiàn)。
只是,看著杜子輝鄙夷的眼神,舒明浩心中隱隱還是有些刺痛,但是很快,這種刺痛就變成了一種幸災樂禍的期待感。
因為他知道,莫自在確實是像傳聞中的那么暴虐,但是卻絕對不像傳聞中說的那么簡單。
想到剛才莫自在輕描淡寫的說要取自己全家的人頭,舒明浩心中就是一陣膽寒,因為他看的出來,莫自在不是在恐嚇自己,他是真的做的出來,并且也那么去做了。
對于這么一個心狠手辣的人,他是絕對不會放過針對自己的幕后黑手的,若是杜子輝沒跳出來這賬可能會晚些時候算。
但現(xiàn)在他自己主動跳出來,舒明浩的眼神閃過一絲隱晦的憐憫,他知道,杜子輝今天要倒大霉了。
而人倒霉的時候,總是希望出現(xiàn)比自己更倒霉人,再加上自己落到如此境地,完全是杜子輝害的,所以舒明浩非但沒有提醒,反而是不著痕跡的挪動了兩下腳步,稍微遠離了杜子輝一點,靜靜等著看杜子輝倒霉的時刻。
杜子輝感覺后背微微一涼,心中莫名的涌上來一種不好的預感,他狐疑的看了一眼滿臉鮮血的舒明浩,但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便又重新把目光轉向了莫自在。
“王爺,不知道舒兄如何得罪與您了,您居然威逼他當街下跪,這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杜子輝上來就把事情定性為莫自在威逼舒明浩下跪,對于舒明浩辱罵莫自在那一段,就好像毫不知情一樣,只字未提。
“舒兄畢竟是國子監(jiān)的監(jiān)生,您如此做,未免也太不把國子監(jiān)放在眼中了吧?”
“喲,出來打抱不平的了?”
莫自在并沒有跟杜子輝爭辯的意思,他重新躺回了座位上,有些漫不經心的看著杜子輝。
上來就先給自己扣一個仗勢欺人的大帽子,然后用國子監(jiān)來激怒自己,想要自己直接跳出來,站在國子監(jiān)的對面,這種愚蠢的把戲,傻子才會上當。
呃,等等……
要是前身的話,以他那個性格,興許會上當。
不,不是興許,是一定。
莫自在甚至可以想到,若是前身聽到這些話,恐怕早就跳著腳痛罵國子監(jiān)了,先讓國子監(jiān)的監(jiān)生下跪,然后跳著腳罵國子監(jiān),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莫自在不用想都能知道。
行吧,看來眼前這個家伙不是傻子,他只是把自己當成傻子了。
莫自在微微坐直身子,看向杜子輝道:“既然來打抱不平,那就先自報家門吧,讓本王看看你夠不夠分量?!?p> 聽到莫自在不接話,杜子輝微微一愣,這不對啊,這跟他想的不一樣啊,是自己聲音太小了,莫自在沒聽到?不然怎么沒有任何反應呢?
杜子輝雖然心中滿是疑惑,但也沒忘了回答莫自在的話,“在下杜子輝,家父刑部尚書杜興?!?p> “哦,刑部尚書的兒子,知道?!?p> 莫自在微微頷首,在來的路上,周七跟他講述朝里局勢的時候,就提到過刑部尚書父子,所以,對于杜子輝,莫自在還是稍有有些了解的。
“聽說你在武學上還挺有天賦的,在弱冠之年(20歲)就已經突破氣海境了?”
“些許成就,不值一提?!?p> 對于莫自在十分不屑,一直把莫自在當成廢物的杜子輝,自然沒有把莫自在的夸獎放在心上。
只是現(xiàn)在他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確實有些小看莫自在了,沒想到三年的幽禁生涯,居然讓他性格變了那么多。
不過,江山易改秉性難移,他就不信自己再刺激下去莫自在能忍住,就在杜子輝剛想再說些什么的時候,莫自在又開口了。
“二十歲就氣海境了,那你現(xiàn)在在氣海境中肯定是高手了?”
杜子輝有些茫然,不知道莫自在為什么非抓著他的修為不放,而且最主要的是,所謂氣海境,指的是一點一點的納氣為海,這需要很長時間,就算天資好的人,從剛入氣海到氣海巔峰也需要十幾年的時間。
而他現(xiàn)在才二十五,他又不是什么絕世天才,五年的時間算個屁的氣海境高手啊,只是剛摸到氣海境中級的邊而已。
但莫自在現(xiàn)在看著像是在夸他,所以他也沒有直接否認,而是有些疑惑的問道:“王爺這話是什么意思?”
莫自在笑呵呵的招了招手,又把陳應喊了過來,“剛好,我這邊也有一個氣海境,不如看看你們兩人誰更強?”
不等杜子輝拒絕,莫自在直接轉過頭去,對著陳應淡淡的說道:“陳應,去殺了他?!?p> 聽到莫自在的話,杜子輝面色巨變,他怎么也想不到,莫自在居然敢直接下令殺了自己,當即大聲喝道:“莫自在,我父親是刑……”
“我管你爹是誰!”
莫自在直接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冷冷的說道:“擅闖本王儀仗,你爹就是天王老子也沒用?!?p> “再說了,本王沒讓周七直接出手捏死你,已經很給你爹面子了,你還想怎么著?”
說完之后,莫自在直接揮了揮手,對著手下的侍衛(wèi)說道:“把他圍起來,若是敢跑,直接射死!”
“跟本王玩心眼,本王倒要看看你有幾顆腦袋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