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輕嘆
夏洛笙聽罷愣了一下,原本是想說句“沈公子出門在外自是需要多些個身份的”,可直到把“沈修遠”三個字在嘴里又念了一遍之后才猛然抬頭,“你......”
沈修遠,沈修遠......
夏洛笙自是看過這個名字的,就在那本被扶藤拿走的書簡上。
沈修遠,沈家嫡子。
可是沈家不是全都......
夏洛笙也不是傻子,她想起沈竹喧,或者現(xiàn)在應(yīng)該說是沈修遠,想起他對與明妃和慕子軒那原本她認為是沒來由的恨意,還有千方百計也要接近明妃同慕子軒的心思,眼下都明確了起來。
“沈......沈公子同我說這個?!毕穆弩溪q豫了一下,問道:“是想做什么?”
“沒什么?!鄙蛑裥鷵u了搖頭,“不過是不希望夏小姐在某天得知這個消息后,怪沈某隱瞞罷了?!?p> 沈竹喧實則也心里打著鼓,他同夏洛笙的合作關(guān)系到此為止實則是已經(jīng)不再存在了,他已經(jīng)掌握了自己需要的東西,只等在秋宴上給那兩個人一記重創(chuàng)了,可不知為何每每他靜下心來時,就能想到眼前的這位青衣女子。
這位當(dāng)初救了他一命的女子,也幫了他許多的女子......
若是自己把事情都結(jié)束了之后,自己好像便沒有什么理由能來找她了。
“沈公子?!毕穆弩蠈χ蛑裥?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個禮,“沈公子不必在意當(dāng)初被小女救了一命之事,沈公子也救了小女多次,在小女看來如同救命之恩,是以你我二人就像是當(dāng)初說的那樣,咱們各取所需罷了,沈公子不必太放在心上的。”
“如今沈公子若是要對那人出手,小女也該多謝沈公子才是。”
聽著人明顯疏離要同自己劃清界限的話語,沈竹喧著實是心里像團絲線一般越纏越亂,可他又說不出什么話,戴著面具汗珠都已經(jīng)劃到了下頜。
“夏小姐?!鄙蛑裥q豫了片刻才開口道:“當(dāng)初若沒有夏小姐救沈某一命,沈某現(xiàn)在也沒有機會能接近那二人了,說到底還是夏小姐自己種下的善因結(jié)了善果。”
“即使這樣,那你我二人更是扯平了?!毕穆弩闲Φ溃骸拔蚁仍谶@里恭祝沈公子得以報仇,也多謝沈公子幫了我。”
“好。”沈竹喧忍下心里的苦澀,道:“秋宴那日你多注意身邊就好,如今我在別院休養(yǎng)接近不了慕子軒,只知道他近日同明妃的關(guān)系有些緊張,我恐他除了對杜家小姐出手之外,還會算計上你。”
“我會當(dāng)心的。”對于人的關(guān)切夏洛笙只是道謝道:“要緊的還是沈公子的事,下次再見想必沈公子便不必這般示人了。”
“嗯......”沈竹喧摸了摸面上的面具,他自是知道自己臉上的疤痕是什么樣子的,雖說是方先生妙手回春,可眼下他還需要一些日子,不知到時她看到那般的自己,會是什么神情......
“眼下不早了,沈公子出來一次也是不易?!毕穆弩峡戳搜墼铝?,“還是快些回去為好,眼下已經(jīng)快到了秋宴,沈公子萬事當(dāng)心。”
“我知道了。”沈竹喧在心里嘆了口氣,說罷便轉(zhuǎn)身隱在了黑暗之中。
而夏洛笙原本還要把手里的匣子還回去的,誰知道一轉(zhuǎn)眼人就不見了蹤影,可耳邊還是傳來了那人的一句話,“這簪子特地為夏小姐選的,還請夏小姐收下為好?!?p> 這下當(dāng)真是還不回去了。
夏洛笙抱著匣子回了自己的院子,心里卻是久久沒能平靜下來,雖說是原本她對沈竹喧的身份有過猜想,可如今當(dāng)真知道了之后心里又是另一分滋味了。
自己上輩子因著聽柳姨娘的話,所以未曾發(fā)生過燈會上的那件事,也未曾救下沈竹喧,所以上輩子的萬鐲樓才會突然間消失在京城。
沒想到自己重生之后,因著無意識的一件事,居然幫了自己這么大忙,倒也是奇妙。
因著對沈竹喧真正身份一事想了太多,夏洛笙也并未注意到沈竹喧今日的些許反常來,所以想了一會兒之后便睡過去了。
倒是沈竹喧回了自己的別院后,輾轉(zhuǎn)反側(cè)地睡不著,還是想著夏洛笙方才帶著疏離的態(tài)度來。
“我有這么嚇人嗎?”沈竹喧想摸摸自己的臉,可剛伸手又放下了。
若是自己這般,那確實是嚇人的。
沈竹喧還記得自己小時候未曾意識到面上的傷疤,偷偷瞞著慧文師傅下山去,結(jié)果把一個小童給嚇哭的事。
——“妖怪妖怪!是妖怪!”
被那個哭著的小童拿石頭扔了好幾下,額上還破了口子,自己當(dāng)時也是六神無主,哭著跑回了寺廟,最后央求著慧文師傅給自己打了一個面具出來,這才算做罷。
這么多年過去,沈竹喧以為自己心里之后報仇,早對自己面上的這點兒事可以放下了,可沒想到現(xiàn)在還是又糾結(jié)了起來。
方先生給的藥眼下還不是吃的時候,他的計劃秋宴不過才是個開始而已。
只希望到時候自己這張臉,不會嚇到她才好......
沈竹喧起身,赤腳踩在地上,走到了窗前,他并未開窗,外頭還有慕子軒派來的人守著,他眼下還是受傷在床的模樣。
隔著窗子沈竹喧似是看到了今日月亮的模樣,而后他他嘆了口氣,又站了好一會兒才回到了床榻上。
只是這聲嘆息太過輕,除了他,沒人再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