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挖河蚌的葉菊回到家里，見趙葉荷在院子里拔雞毛，她放下水桶，走過去，“二姐，今天什么日子，怎的殺雞吃?！?p> ???趙葉荷說，“祖母回來了。娘叫我殺只雞，今晚大家一起吃?！?p> ???趙家康和趙家德兩兄弟，八年前就分家了。兩兄弟，一人養(yǎng)一個(gè)老人。趙祖母，就是趙家康養(yǎng)著。?
???六年前，趙家康借了一些錢，就在這里蓋起新房子，一家辦搬出老宅。
???老宅，就趙祖父母兩人，和趙家德一家人住。
???自從病好，葉菊就一直想去看趙祖母。可被告知，人去了探親。
???她問，“祖母什么時(shí)候回來的？”
???趙葉荷說，“申時(shí)到的。娘叫祖母過來家里吃飯，她說累了，要在家里歇著。等飯好了，給她端過去?！?p> ???葉菊把這活給攬過來，下意識道，“二姐，等會我給祖母端飯過去，我都好幾年不見她了?！?p> ????趙葉荷奇怪的看著葉菊，“小妹，你是不是累糊涂了，祖母才離開十天。你生病前兩天，我們還一起吃了晚飯?！?
???葉菊淡定的說，“是糊涂了，記混了?！??
這時(shí)間過得太久了！她只記得一些印象很深的事，一些小事，都不記得了。
孫月英和趙祖母不對路，以前一起住的時(shí)候，常會吵架?？墒勤w祖母對葉菊幾兄弟姐妹，還是不錯(cuò)的。
????雖然趙祖父母有些重男輕女，可是男孫該有的，女孫也有，只不過就是多和少的問題。
???相對其他的家里，趙祖父母，可只是輕微重男輕女。就是疼男孫多一點(diǎn)，可也不會討厭女孫。
葉菊是很喜歡自己的祖父母的，可就是重來一次，她也沒辦法阻止他們要離開的事實(shí)。
突然，就有點(diǎn)想哭了。
感覺到葉菊的情緒低落，趙葉荷問，“小妹，你怎么？”
葉菊搖頭，“我沒事，就是挖河蚌累著了?！?p> 趙葉荷說，“那你快屋里歇著，等開飯了，二姐再叫你?！?p> ???雞炒好了，葉菊提著趙葉荷裝了飯菜的籃子，往老宅走去。
???一進(jìn)院子里，葉菊就喊道，“祖母，我來了。”
???剛醒不久，在床上坐著的趙祖母聽到聲音，問道，“誰啊？”
???葉菊進(jìn)到屋里，把籃子放在桌上，往房里走去，“祖母，我是葉菊。”
???這個(gè)名字，趙祖母記得，是自己起的，“哦，是老大家的幺妹。”
???看到熟悉久違的慈祥臉，葉菊眼眶發(fā)熱，“祖母，您感覺怎么樣？”
???趙祖母說，“睡了一個(gè)時(shí)辰，好多了?！??
???看著來到床邊，站起來比自己高很多的葉菊，趙祖母疑惑，“上次見你，你才到我腰那么高?！?p> “這一下子，怎的就長那么高了！你這是吃了神仙藥長高了！”
????葉菊鼻子酸酸的，說，“祖母，您是不是又犯糊涂了。我今年都十一了，我前些天，才見了您?！?p> ???自從三年前，趙祖母摔了一跤。好了之后，就犯糊涂了。
???很多時(shí)候，都不記事了。這記得的事，都是好些年前的舊事。
???“是嗎？”趙祖母有些不信，她記得這個(gè)小孫女，可是才八歲。
可是仔細(xì)看人，模樣很像，嘴角邊那個(gè)小痣位置也是一樣的。看來自己是又忘了！
???她笑道，“年紀(jì)大了，就經(jīng)常犯糊涂，人就記不住了。”
???見趙祖母下床，葉菊立馬伸手去扶人，“來，祖母，小心點(diǎn)下床?！?p> ???趙祖母坐在桌子前，葉菊從籃子里拿出飯菜。
看了一圈，趙祖母問葉菊，“你二叔怎么還不回來，祖母等他一起吃飯?！?p> ???葉菊遞給趙祖母筷子的雙手一頓，把筷子輕放在碗旁，“祖母，您忘了。二叔一家，在外地做生意，不回來吃飯?！?p> ????趙祖母皺眉，這么大的事，她怎么不知道這件事，“去了外地？我怎么不知道，這什么時(shí)候到的事？”
???葉菊站在一旁解釋，“六年前，二叔通過二嬸親戚那邊人的介紹，就一家去了外地做生意。”??
???趙祖母努力回想，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她嘆氣，“那他什么時(shí)候回來，我好久沒見到他了！”
???葉菊安慰人，“去年，二叔一家沒回來。那今年，他們就會回來過年。很快，二叔他們就會來的。”
???年底才回來，這才三月份?。≮w祖母嘆氣，拿起筷子，吃幾口，覺得有些不對。
她問葉菊，“怎的不見你祖父？我和他一起吃?！?p> ???葉菊驚得微張嘴，說，“十年前，祖母您和祖父吵架，之后就說要分開吃。所以，這些年，您和祖父都是分開煮飯吃的?！?p> 這聽著，趙祖母想起來了，苦笑，“真是老糊涂，這都忘了！”
葉菊抿嘴不說，在一旁等著趙祖母吃完，她好把碗筷收拾回去洗。
???看到進(jìn)來的葉菊，趙葉荷問，“怎么這么久才回來?！?p> ???葉菊有些難過道，“祖母又忘事了，我和她在哪叨嘮一番。”
???趙葉荷感覺挺意外的，“你不是最不喜歡和祖母嘮叨的，說問來問去就那些問題，說了又忘，又問?！?p> “往常，你去到那里，把飯菜一放。就出去玩一會，等人吃完，才收拾碗筷回來的?！?p> ????葉菊覺得以前的自己太不孝順了，喉嚨有些發(fā)緊苦澀，“以前太不懂事了！”
“就是覺得重復(fù)來重復(fù)去的問，太煩人了。這會長大了，自然要懂事了?！?p> 那時(shí)候，還不懂生死，所以就算知道祖母生病，也沒多放在心上。因?yàn)橛X得，人不會那么快就走的，會一直陪著她的。
???過往種種浮在腦海里，葉菊感嘆道，“不是都說，家有一老賽過一寶。老人還在，情都在?。 ?p> ???記得祖母走后第二年，祖母那邊的親戚，和他們家就不怎么來往了。
???見趙葉荷一邊翻炒著鍋里的菜，一邊看火。葉菊想要幫忙，可是她十幾年都沒做過，還真的有些不知下手。
想問，可又清楚，趙葉荷不會讓她幫忙。她記得，前年，她幫祖母燒熱水，差點(diǎn)把廚房都給燒去了。
幫不了，葉菊只能站在一旁看著，她很擔(dān)憂趙祖母，“祖母的病，是越來越嚴(yán)重了。她還問了我，祖父為什么不和她一起吃飯?！?p> ????“以前她就是忘事，也還記得她不和祖父同桌吃飯。可今天，她忘了，還問了我?！?p> ???趙葉荷心里也不好受，“送祖母回來的表叔也說了。祖母的精神大不如以前，忘了很多事，就連表叔成親生子的事也不記得了?！?
???“再這樣下去，沒多久，祖母就什么都忘了！”???
???葉菊雙手緊握，安慰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老了，就容易病。可我們都在她身邊，這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