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討價還價地樂趣
“……大哥,您這些碎木頭可還有用?”
回家的路上,張松仍是順便在那些廢棄老舊,正在被拆掉重建的村屋邊轉(zhuǎn)悠,然后找到那些應(yīng)該算是房主的人家,客氣地詢問兩句。
在郊區(qū)生活,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節(jié)省很大的開銷,比如生火做飯的柴火之類,張松絕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像現(xiàn)在這樣,看到某一處拆房的人家后,從這些垃圾堆中隨便找些碎木爛板,便足夠他一天引火之用了。
“你要自己去撿拾吧,小心點別被砸傷了!”
屋主是一名60幾歲,有著一身古銅色肌膚,臉上滿是風霜地老者,滿不在乎地說道。
這片已經(jīng)被拆成了廢墟的瓦房舊址,還有用的木材、青磚都已經(jīng)堆放在了一邊,沒用的石灰泥土、還有那些斷掉無用的椽子等,則被隨意地聚攏在新建地基之外某一處。
或許是還差了些材料,亦或許是沒有找到合適地工頭、師傅,雖然這舊房已經(jīng)拆掉了,可是新房的修建還沒有徹底動工。所以張松這一眼望過去,堆積的廢棄料中,還有著不少可以當柴火使用的木料,故此才有這么一問。
“好嘞,謝謝大爺了!”
張松順手遞給對方一根香煙之后,麻利地跳進了那堆廢料堆中,一番推拉拖拽之后,好幾根一米多長的椽子,還有比那大腿還粗的沉重斤棟梁柱一截,便被張松給放進了自己的三輪車中。
“小伙子不錯?。。 ?p> 老大爺帶著濃烈的閩粵口音,叼著張松遞給他的香煙,熱情地指著土堆中還露出薄薄一片的褐色椽子一頭。
“多撿點,反正我們家也用不完了??!”
“夠了夠了??!”
等到張松心滿意足地打道回府時,他那原本空空如也的三輪車拖斗后面,已經(jīng)堆滿了不少斷裂、腐朽的木柴了??催@模樣,至少好幾天的時間,張松都不用擔心自己家里那柴火灶的引火之物了。
還別說,這些椽子、斤棟雖然都是斷裂掉沒什么大用的東西,可是其中好些應(yīng)該都是不錯的木料,特別是作為梁柱的斤棟木材,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米出頭,卻有著完全不遜色于鋁材、甚至更甚的重量,讓張松回去的時候,好是出了一身汗。
“喲,小張啊,今天收獲不錯嘛?。 ?p> “有啥收獲啊,這都是我路邊撿來生火的廢柴而已……”
一路上,有不少熟悉的面孔,跟張松友善地打著招呼,雖然其中不少鄉(xiāng)人的眼神中,或多或少帶著幾分輕蔑,不過張松都一一熱情地予以回應(yīng)。
在這個時代,大家對于拾荒者的態(tài)度多少還是帶著幾分歧視,尤其是不明白其中利益,加上張松本人又是外來者等因素,像這樣的鄉(xiāng)人自然不會太少。
“叔,哪天有時間的話,去我家里看看吧,上回翻瓦的地方,好像又開始漏水了。”
迎面正好碰到了村里的瓦匠楊通茗師傅,張松掛著笑容跟對方提了一嘴。
“那滴雨的地方我清楚,那是底下的椽子腐朽凹陷下去了,光是翻瓦沒用的。你得重新找兩根合適地椽子,我?guī)湍銚Q上去就好了。”
楊通茗看了張松一眼,自信滿滿地回答道。
當初他就跟張松提過這點,不過由于張松初來咋到找不到合適地椽子,所以就只能先將就一下,他也不怕張松因此來找他麻煩,說自己的手藝不過關(guān)。
“怎么?是你找到了合適的椽子了嗎?”
“恩,前兩天運氣好找一位鄉(xiāng)親要了兩張板子。”
張松點點頭,家中的器物早就準備好了,只是自己這一直早出晚歸地,倒是沒有去跟楊通茗打過招呼。
“那好,我明天過來幫你把那兩塊椽子給換了,你在家的吧?”
楊通茗也是爽快,拍了拍手應(yīng)承下來。
隨著如今改革開放,羊城周邊越來越多的人家開始修建樓房,對楊通茗這種瓦匠師傅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因為這樓房頂部多半是水泥澆筑的,再也不需要用瓦片來防雨了,日后楊通茗他們的手藝,恐怕不會有太多的前途。
所以,已經(jīng)有了一點危機意識地楊通茗,想著趁如今還有人請自己撿瓦的機會,多少賺點資金補貼下家用。
“在家的。”
張松連忙點頭,反正這拾荒的買賣是自己的,想干活兒就干活兒,不想干了也沒人管,很是清閑。
“那好……”
兩人一番商量之后,定下了大概的時間,就各自歸家去了,至于修補椽子的工錢,兩人反倒沒有太多的話語,這瓦匠撿瓦是有行價的,不會有太大的出入。
經(jīng)過楊翠花家的時候,正好又遇到了大娘拿著張松交給她的那臺收音機聽響,看到張松回來以后楊翠花多少還有些不好意思,手忙腳亂地把收音機給關(guān)掉了,生怕張松以為她只把這洋玩意兒當自己的東西了。
“喲,小張啊,吃飯沒……”
客客氣氣地應(yīng)付完楊翠花地攀談,張松只是順嘴問了一句收音機的情況后,就沒有再往上面引,這才讓楊翠花忐忑的心放了下來。等到張松踩著他那輛三輪兒搖搖晃晃地往家里駛?cè)r,沒過多久背后又傳來了哩個兒啷個兒的音樂聲,看來是楊翠花又開始將收音機給打開了。
對于楊翠花的公器私用,張松倒是一點都不介意,這玩意兒其實除了零部件難買之外,其工作原理并沒有多復雜,張松并不擔心會被搞壞,大不了到時候自己重新再修理一回唄。
以楊翠花這鄉(xiāng)村老娘們兒的性格,手里有了這么個稀罕物,肯定會在吃過晚飯后的閑暇時間,去村頭的大壩邊緣與其他的婦女、老爺們兒們插科打諢、聊天顯擺,這其實是在無形之中幫張松推銷他的收音機了。
回到自己的小院中,將今天的收獲還有那些木柴往院落一角堆放好,張松便開始準備起今天的晚飯來。
羊城的飯菜還是清淡了些,對于無辣不歡的郎省人而言,吃起來終究還是不夠味兒,加上自己剛剛起步的小事業(yè),張松每天的吃喝問題多半都是自己解決。
只可惜沒錢買冰箱,三元里這城郊的打工人口不足,村中人又多有土地,所以這小菜販的生意也不見起色,張松想要采買蔬菜瓜果都只能存放兩天左右,否則就蔫兒了。
青椒三枚、土豆一個、干辣椒少許,唰唰唰一套流利地刀功下來,張松晚上的下飯菜--酸辣土豆絲很快就出爐了。如今手里的資金比起之前剛來的時候,已經(jīng)不算少了,三四個月的時間里張松賺了有小一千塊錢,可是對于張松的事業(yè)而言,這點錢其實還真就不算太多,所以這口舌之欲啊還是忍忍吧。
“咚咚咚!!”
正在收拾飯桌的張松,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響動,放下一雙碗筷與盤子的張松,隨手拿著一張抹桌布往外走去,邊走邊將手上的油污往桌布上蹭。
“來了!”
“誰啊?”
“小張啊,我今兒收拾家里,發(fā)現(xiàn)這么些東西,你看看收不收?”
推門而入的來人是村里婦女洪富華,因為生育了兩個孩子的關(guān)系身形多少有些變樣,此時手里提溜著一只破了拳頭大小豁口的生銹鐵鍋,還有幾樣應(yīng)該是從不知道什么地方搞來的幾截拇指大小、扭曲生銹地鋼材。
“收的呢,嬸兒!”
張松立即掛上一張笑臉,然后回身去取平日里稱重的那一桿稱來,還不忘跟對方套著近乎:“吃飯了沒,嬸兒?”
“吃過了的。”
洪富華也是溫和一笑,眼神不斷打量著張松這個小院。
“你這廢鐵多少錢一斤啊?”
“回收站的收購價是兩毛,這您是清楚的,我也不好胡亂地開價啊!”
洪富華手里這最多不過7-8斤重的廢鐵,一兩塊錢的生意還不至于讓張松開出高價來,因此按照市場行情給予她報價。
“咦?。?!”
洪富華嘴里發(fā)出陰陽怪氣地聲音,眼角帶著狡黠地目光,開始跟張松討價還價起來。
“都在一個村里生活,你看我為了照顧你生意,跑這么遠過來把這些用不著的東西賣給你,你也好意思按照回收站的價格收我的東西啊!”
張松愜然一笑,臉做無奈狀:“沒辦法啊,嬸兒,我這小本生意也不容易啊,賺的不過是幾分錢而已!”
“加點加點,下次我還有廢品的話都送你這來……”
“加不了啊,就是兩毛錢一斤……”
跟婦女還價,是一個長期而艱巨地過程,雖然只是幾分錢的差價而已,不過張松覺得至少不能輕易讓眼前的婦女得逞,否則人家還以為自己真就賺了好多一樣。
雖然,在事實上張松其實未必在意這幾分錢的差價,而他本人的利益也遠高于此。
“……最多給你加兩分錢,嬸兒!”
張松伸手在腦門兒上摸了一把并不存在的虛汗,最終頹然地做出了讓步。
“那就這么說定了哈,兩毛二??!”
洪富華如得勝將軍一般,眼梢都彎成一輪彎月了,興致勃勃地回應(yīng)著張松,同時將這幾斤廢鐵放在張松的稱盤上,盯著張松的動作沒有絲毫地轉(zhuǎn)移,甚至最后還拉開張松扶住秤砣的手,親自查看這秤桿上的標識。
“8斤3兩,你可看好了!”
“你這秤可不準啊,我在家稱的時候可有8斤半呢!!”
洪富華半信半疑,盯著張松地眼睛試圖找出點什么來。
“嬸兒,我這可是新買的公斤稱,絕對不可能缺斤少兩的好吧!”
張松哪里不知道對方的小算盤,自是不會讓步的。
到最后,張松還是按照8斤半的重量,成功被洪富華給套路到了。
接過張松遞來的一塊八毛紙幣外帶錫制的七分錢硬幣,洪富華高興地離開了張松地家門,只留下張松那苦著一張臉的稚嫩臉龐,仿佛吃了多大的虧一樣。
等到對方扭著豐腴地屁股離開了院門之后,張松關(guān)閉大門的瞬間,那一張陰郁的臉龐頓時變得淡然,哪里還有絲毫的不滿意。之前的所作所為,對于張松而言,不過就是逢場作戲罷了,原本他的心里價位就比眼下給予洪富華的價位要高,鬧這么一出不過就是不想輕易跟對方亮出底牌而已。
反正,吃過了晚飯的張松閑著也是無聊,正好可以跟洪富華砍價來打發(fā)時間,順便也好把回收廢品的名聲給打出去。
至于現(xiàn)下洪富華怎么找上門來的,張松估計應(yīng)該是楊翠花在村里幫自己做宣傳了呢,這也算是張松拿一臺收音機給楊翠花使用,換來的好處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