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像野獸一樣的壓迫力環(huán)繞這么久后,開門的楚某人都變得小可愛起來,雖然他現(xiàn)在一臉困倦不耐煩地抱著臂,嘴上放著屁,“怎么這么晚才來,一晚上不睡覺就等你敲門???”
我根本不生氣,人從死里逃生出來看什么都是美好的,他根本不懂。他不知道鯨魚拉屎的時候屁股都要張開很大,拉完之后久久不能閉合非常痛苦,他不知道,因為他沒病。
地磚很涼,多虧在八月,能當(dāng)是涼席。屋子很黑,沒有車流噪音,村莊安靜。除了架子床上的人翻來覆去翻身,像條出水的鯉魚跳躍折騰,忍了,畢竟一個人折騰比二十個人開火車好太多。
慢慢閉上眼睛,假裝身邊是無垠海水,溫柔又涼爽地拂過肌膚,陷入淺睡,墜入寂靜海底。
“章白鹿!”
睡意瞬間消失,我猛地睜開眼睛,如果我是一個無情惡魔,那么現(xiàn)在血紅眼睛中必定有黑氣溢出。可我是個公子,是個讀書人。
我看著黑咕隆咚的夜,思考二十個人開火車和一個人折騰到底哪個更折磨人,原本清晰的答案此時竟然變得模糊。
“章白鹿!睡了沒?”床上的人轉(zhuǎn)過頭,似乎想在黑咕隆咚的夜中找到公子的臉。他可真是做夢,此屋面朝西北,朝向極差,月亮運行軌道的黃道不經(jīng)過西北方向,想有月亮只能面朝東南或西南。
在夜的偽裝下我睜眼裝睡,呼吸盡量平穩(wěn),我怕骨子里面的成分一會沸騰起來會捂死他。
“章白鹿!”床上人猛然坐起身,“別睡了!”
他是腦袋有大病還是純粹想報復(fù)我?在深夜陷入美夢的時間段叫醒一個有失眠癥的人告訴她別睡了。
“我建議你閉嘴躺下,你已經(jīng)喚醒我的躁郁因子了?!惫拥穆曇粲行┢v。
他沒有,他非要不能做什么就偏要做什么。他下了床,沒穿鞋,光腳走在地磚上,公子的耳朵很好,聽得一清二楚。他蹲在我腳邊,對著被子里的腳問:“章白鹿,為什么休學(xué)?”
腳什么也不知道,腳也不會心疼哥哥。我看著漆黑一片的夜覺得疲倦,索性又閉上了眼睛,都是黑暗,沒什么不一樣,“不要多管閑事?!?p> 是窸窸窣窣的布料聲,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直到一只手摸上我的臉。他的手溫?zé)?,掌心放在鼻尖上,中指壓住眼皮,尾指搭在眼角抵著睫毛?p> 章公子的手是涼的,是氣血不足導(dǎo)致的陽虛,現(xiàn)在不同人造成的涼熱對比在這具身體上分外明顯。
“原來在這,找到了?!彼栈厥?,蹲在枕邊。
“恭喜?!蔽覀?cè)過頭,看著夜里那團黑色影子,勉強能看出臉部輪廓,古代人夜視能力真不錯。
他語噎,不多久又恢復(fù)語言功能,鍥而不舍,“為什么休學(xué)?”他讀書怎么沒有這個勁頭?
我起身,掀開被單,與他面對面。夜有多黑,公子的心情就有多差。再過一會,這句話恐怕就能變成——夜有多黑,公子的心就有多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