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鴨初聞?wù)录t梅離婚時,心里那個解恨??!
哈哈,唾沫淹死你!我啥也不說,冷眼看熱鬧就行。
但猛然的,她一激靈,沒來得及合攏嘴巴,憂愁襲上心頭。
她清楚地意識到,章紅梅離婚了,那就是放虎歸山,她的家庭,她的現(xiàn)世安穩(wěn),受到了威脅。
她如熱鍋螞蟻,比章紅梅還焦慮,日思夜想,然后確定了一條保衛(wèi)家庭的策略。
她深知在丈夫身上下功夫那是白費力,那個胳膊肘往外拐的混蛋,心里正躍躍欲試要休了她,斗毆那天撅折筷子,吆喝她:怕我連累你,你走!
看那架勢,已經(jīng)在攆她了,她不未雨綢繆不行了,她要在他下手前下手,那就看誰手快了。
平生她的籌碼是兒子,除了兒子,她這回要發(fā)展個同盟,那就是婆婆,好好溜須婆婆是上策,因為,婆婆是唯一能管住他的人。
婆婆在他八歲那年就守寡,拉扯他長大,嘔心瀝血為他而活,他最怕的就是他母親傷心。
沒想到,這個婆婆還有用處了。
老唐和婆婆的關(guān)系多年來,很一般,談不上好,但也沒抓破臉,一直不咸不淡地處著,主意已定,老唐就要實施了。
老唐對自己的智慧深信不疑,當(dāng)她花心思對一個人好的時候,一般人都會被俘虜。
想當(dāng)年她是又老又丑的老大難,死乞白賴嫁出去了,還嫁了個潛力股,沒有兩下子是辦不到的,在哄人上她有手段。
不說別的,就說這些年,被丈夫冷落,守活寡的煎熬,那是她權(quán)衡利弊下的抉擇,一旦認(rèn)定,就能把忍耐發(fā)揮到極致。
她這個空殼子家庭,在外看起來和諧美滿,她能堅守到如今,換別的女人試試?
老唐非一般人物也!
一天下午下班時,布萊克都回家了,老唐還沒回來,一家人坐在飯桌邊,母親說:“等等吧,你不回來時我們都等你了”。
十多分鐘后,房門開了,半天沒進(jìn)來人,只聽呼哧呼哧聲。
他納悶地站起來查看,老唐正撅著屁股往屋里挪一個大號木盆,說是桶也行。
她摳著盆底兒端了起來,喘著粗氣噔噔噔一口氣來到飯廳,往地板上一放,站起來捶打后腰,臉紅脖子粗,卻帶著滿足的笑容。
母親低頭看那個木盆,紅褐色的,又大又深,看上去又厚又結(jié)實,她不解地抬頭看著媳婦兒。
老唐還未喘勻氣,笑著問:“媽,你猜這是干啥用的”?
那一句媽叫得自然甜蜜,婆婆媽也笑了,答:“我哪知道”!
這個回答也是親媽對女兒的隨意。
老唐彎腰敲敲盆邊兒,發(fā)出沉厚清脆的回音,她依然彎著腰卻仰著臉,說:“這是養(yǎng)生盆,專門泡腳,媽,我同事給她媽買了一個,每天泡腳可舒服了,我一聽就想,我也得給我媽買一個”。
婆婆眼神里閃爍異樣的光彩,心疼地問:“你自己搬回來的”?
就像拜菩薩可以走著去,也有跪爬的,要的就是一份虔誠,木盆是老唐從街里一路搬回來的。
她站直身,云淡風(fēng)輕地說:“沒下班我就去了,路上歇了幾次,平地走著沒事,就是上樓費勁”。
婆婆責(zé)怪地看了一眼她的兒子,轉(zhuǎn)向媳婦兒,“快吃飯吧,都等你吶”。
飯桌上的話題就是養(yǎng)生,婆婆依然心疼兒媳婦兒的口吻:“花那么多錢,費那么大勁,泡腳用啥不行?塑料盆就行”。
老唐一邊狼吞虎咽,一邊嗔怪婆婆:“看你這老太太說的,塑料盆子不保溫,木盆保溫,還有啊,這個盆它深,還能泡腿,吃完飯,咱們就試驗”。
吃完了飯,她開始操作起來,站在煤氣臺旁等水開,把木盆放在沙發(fā)前,推著婆婆坐下,往盆里兌水,一遍遍試水溫。
蹲下來把婆婆的襪子脫下,婆婆抬著腳躲閃,說:“我自己來”,被她捉住了,硬生生褪下了襪子,握著婆婆的腳放進(jìn)水里,趕緊問:“燙不燙”?
婆婆頻頻點頭,說:“正好”!
又一只腳放進(jìn)去了,木盆熱氣騰騰,熏蒸著老唐的臉,她撅著屁股把雙手插進(jìn)水里,按摩著婆婆的腳心。
婆婆的腳從未得過這種寵愛,她開心大笑,要拿出腳,被她按壓下去,盆里的水撲騰出響聲,隨著婆媳的笑聲不斷。
如果不是因為心機,這幅畫面,就是天下賢惠媳婦兒的牌坊。
泡腳人舒服,服侍的人辛苦,老唐一會兒給婆婆捏捏腳,一會兒添點熱水。
婆婆不好意思地坐在沙發(fā)上,透過蒙蒙蒸汽,看著老唐專注的目光,心里感嘆:媳婦兒進(jìn)門快十年啦!自己閨女一樣啦!
人是因為可愛而美麗,那時候在婆婆眼里,老唐美麗可愛。
第二天一大早,婆媳見面話題,婆婆:“老丫啊,昨晚我睡得可舒服了”,誰泡誰舒服。
老丫:“天天晚上泡,泡足時間,你會發(fā)現(xiàn)渾身舒服”。
“天天晚上泡?我自己泡,你該玩去玩吧”。
“看你說的,我就差那半個小時?泡完再走唄?我和她們說了,我得給我媽泡腳,她們不等我,我不和她們玩了”。
婆婆無以言表,于是,又不滿地看了兒子一眼。
又到了晚飯后,老唐的業(yè)務(wù)已經(jīng)很熟練了,婆婆又享受起來。
老唐的手勁也有力道,揉捏著婆婆的腳心,把婆婆點了穴般,心花怒放。
婆婆以為老唐三天兩頭就疏淡了,真小瞧了老唐的耐力,她把婆婆的泡腳事業(yè)堅持了下來,婆婆已經(jīng)離不開這種享受了。
老唐撅著屁股,蹲不下,因為木盆高深,她毫不嫌棄地把胳膊伸進(jìn)水里,一邊按摩一邊動情地說:“媽,你別覺得不好意思,自從我進(jìn)門,我多享福啊,孩子你帶,飯你做,我天天當(dāng)閨女似的出去玩,我們學(xué)校沒人比我享福。
這么多年,我給你做的太少了,你就心安理得享受,我也該為你做點啥了,要不我就折壽了,媽,我寧可折壽幾年,也要你長命百歲,你要親眼看著你孫子上大學(xué),娶媳婦兒,啊?媽”!
她說的都是事實,但沒有求于婆婆時,她也是熟視無睹。
這番話,任哪個婆婆聽到不感動?人心都是肉做的,即便看出她有心機,可是,好的心機用一輩子,那就是大善。
婆媳關(guān)系,因為泡腳升華了。
都說有個好兒子不如有個好媳婦,母親感同身受,她看著兒子那一臉傷痕就不順眼,她要找機會好好數(shù)落他一頓,讓他珍惜如今的生活。
旁觀者清,布萊克對老唐的突然轉(zhuǎn)變,猜不到原因,但知妻莫若夫,無利不獻(xiàn)殷勤,人性如此,老唐更如此。
他們夫妻就像推太極,運用的都是內(nèi)功,他也要出招了。
那天傍晚,母親泡完了腳,坐在沙發(fā)上汗津津的,臉紅撲撲的,心情很舒暢。
老唐走了,上“晚班”去了,林洋在沙發(fā)上曲著腿看故事書。
布萊克在林洋身邊坐一會兒,走到母親身邊坐下來。
他搭訕說:“媽,我再給你按按腳唄”?
母親冷淡地說:“老丫按完了”。
他就陪著母親聊天,但母子話不投機,母親總嗆著他說。
林洋回臥室睡覺去了,母親趿拉著拖鞋往臥室走,他在后面站了起來,跟過去。
母親要關(guān)門時發(fā)現(xiàn)他跟了進(jìn)來,還把門關(guān)緊,就坐在床邊看著他。
他心神不寧的樣子母親盡收眼底,等他開口。
他站在母親面前,也不拐彎抹角,說:“媽,我要離婚”。
他等母親下一句,要么炸要么罵,但母親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只是臉色變得難看了。
他在母親身邊坐下來,說:“我搬出去住,你和林洋在這里好好住著,我隨時過來照看你們”。
看來,他是深思熟慮了,直接安排到位,這個小混蛋!
“那老丫呢?你咋安排她”?
“她是成年人了,不用我安排,家里的東西她想要啥隨便”!
“把她掃地出門?”
“她愿意住這里就住,隨她便”!
“她住這里以啥名義”?
“隨便了”
“你為什么離婚”?
“我和她沒感情”!
“和誰有感情”?
“離婚是放過我,也放過她”。
“我看你是害死她!她進(jìn)門快十年了,兒子也給你生了,她也不年輕了,你說你放過她?你讓她去哪?找誰去”?
“媽,離婚沒你想的那么可怕,沒有愛的婚姻才可怕,我該追求我的幸福了,這些年我咋過的你知道嗎”?
母親有著他意外的鎮(zhèn)靜,老太太似乎早有準(zhǔn)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