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儀容后,蹇秀神清氣爽踏出車廂,準備乘著行軍間隙好呼吸下外界新鮮空氣,這么多天顛簸在路上,餐風飲露實在是讓人大倒胃口。
難怪皇帝都不愿意御駕親征,這舟車勞頓之苦,尋常人還真經(jīng)受不住。
抬手掩眉,蹇秀遙遙看見趙瑾統(tǒng)率的前軍已經(jīng)開始啟程,剛準備讓周邊侍衛(wèi)跟上,卻見方悅罵罵咧咧從后軍策馬過來,臉上寫滿了憤忿不平的表情。
“軍候這是為何?大清晨擺著個苦悶臉色,難道思念家中少君了?”
蹇秀戲謔笑笑,這些天和方悅朝夕相處,兩人之間的關系逐漸升溫,偶爾也經(jīng)?;ハ嚅_個玩笑,打發(fā)下無聊且枯燥的時光。
“那倒不是!”方悅甕聲甕氣沉聲回答道。“只是史阿那家伙忒不地道,抽調誰的部曲不好,非要帶著屬下的部從出去剿滅匪賊,結果屬下五百滿額士卒居然整整傷亡了二百余人,險些殘缺!”
“剿滅匪賊竟然死亡這么多人?”
蹇秀悚然一驚,按照漢制規(guī)定,戰(zhàn)爭期間派出趙瑾率領的作戰(zhàn)部隊。趙瑾手下有長史輔助,部下設曲,曲由軍候率領,五百人一曲,曲下另有屯設屯長,五十人一屯,目前他們整個西園上軍。
勉勉強強才兩千多人罷了,誰能想到隨便剿滅幾個當?shù)貒[聚山林的匪寇,傷亡能如此慘重?要知道新軍再不堪也是各地優(yōu)良挑選的壯丁。
“誰說不是呢?屬下那個曲里的士卒平常都是某親自操練,即使比不上那些久經(jīng)沙場的宿兵,可對付幾個毛賊那還不是簡簡單單?誰能想到,唉!”
提到這,方悅面色為之一黯,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絕對是史阿這個潑才故意想要整我,不然區(qū)區(qū)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錦帆賊怎么可能這么強?!?p> “你說什么,錦帆賊!可是那些身披錦衣,腰懸鈴鐺,來去如風并且極為擅長水戰(zhàn)的錦帆賊!”
本來蹇秀還興致索然,并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但當方悅嘴里吐露出錦帆賊三個字眼時,蹇秀徹底坐不住了。
倘若他沒有記錯,后來那個威震天下的甘寧甘興霸最開始正是統(tǒng)率著錦帆賊在巴郡永安這一帶興風作浪。
《后漢書》記載甘寧少有氣力,好游俠。曾聚合一伙輕薄少年成群結隊,攜弓帶箭,頭插鳥羽,身佩鈴鐺。
平常更是以劫掠商隊對抗官府為樂,每次郡兵傾巢圍剿都剎羽而歸,以至于當時百姓一聽鈴響便知是甘寧到了。
“軍侯莫要胡猜了,如果他們遭遇到的是錦帆賊的話,一切都能說得通了,你應該慶幸能夠得勝而歸!”
蹇秀環(huán)視旁邊詫異的眾人:“如我所料不差,這錦帆賊頭目估計就是巴郡臭名昭著的甘寧甘興霸,此人有手格猛獸萬夫不當之勇,訓練的錦帆賊更是水性嫻熟,翻江攪海不在話下。”
“公子,甘寧甘興霸果真如此驍勇?”緊蹙起眉頭,方悅臉上怒色漸消,假如蹇秀沒有誆騙他的話,這么看來,自己身下那些士卒還算死得不冤。
蹇秀見狀,嘆息一聲,不無愧疚的說到:“方軍候,這次慘勝怨我事先沒有顧慮周全,卻不想因我一時疏忽,連累軍侯若斯!”
“公子言重了,俗話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怎么能全部將責任歸咎在公子身上,屬下只是擔憂一件事,既然甘寧統(tǒng)率的錦帆賊如此驍勇,某怕打蛇不死,日后恐遭其報復?!?p> 方悅滿目愁容,聽蹇秀這么一講他心里也有些慌忙,畢竟聽麾下屯長說。
咋天他們面對的還只是一個僅有五十人左右的小據(jù)點而已,假如甘寧領著八百錦帆賊殺奔過來,倒也是個棘手的困難問題。
念此,蹇秀也是臉色一變,吩咐身后亦步亦趨的王嫣老老實實在車廂里休息,他則急匆匆跨馬和方悅越過士卒,打算找趙瑾仔細商量對策。
待倆人面色緊張的驅馬來到趙瑾面前時,這個全軍最高統(tǒng)帥此刻正和史阿埋頭商討周邊地勢,從而規(guī)劃好最近路線倍速抵達巴郡板蠻夷部落老巢。
驟然見到久不逢面的蹇秀出現(xiàn),趙瑾有些意外,趕忙拱手詢問道:“長史如此急色,可有重事相商?”
這也難怪趙瑾稀罕,蹇秀名義上掛著個長史的職位,可隨軍這么多天,基本上都處于甩手掌柜的狀態(tài),整日讀些經(jīng)書兵法偶爾興致來了才找他聊聊。
“趙司馬有所不知,吾等此行恐怕不會那么順利?!?p> 蹇秀長嘆一口氣,百感交集盯著面前不明就里的趙瑾,因為知道平定板循蠻那些亂民對趙瑾來說輕而易舉,畢竟前世劉宏僅是派了個為官清廉的曹廉去巴郡當太守就徹底化解了危機。
所以蹇秀樂得清閑,很少主動干預趙瑾的戰(zhàn)略部署,可這次因為他的蝴蝶效應,居然致使部隊招惹上了睚呲必報的錦帆賊,如果不早點采取預防措施,還真有可能遭受致命打擊。
繪聲繪色一番講解過后,趙瑾仍舊將信將疑,試探性的問道:“蹇長史此言當真?區(qū)區(qū)一些蠅營狗茍的輕薄子弟能厲害如斯!”
“趙司馬,公子所言非虛,某咋天親自統(tǒng)率一個曲的士卒去剿滅對方,沒想到反被對方打了個措手不及,若不是仗著人數(shù)優(yōu)勢,后果不堪設想?!?p> 史阿心有余悸附和道,昨天他身臨其境體驗過那份感覺,即使他憑借精湛劍術能稍微對抗幾個人,可當對方抱團時迸發(fā)出來的力量讓他也避之不及。
“你還好意思開口,某整整一個曲的人減員近半,都被你這家伙葬送了!”
鼻腔擠出抹冷哼,方悅面露譏諷的開口嘲諷道,本來就印象不佳,現(xiàn)在更是對史阿簡直厭惡透頂。
“莫要聒噪了,事已至此只能做好萬全準備,方悅你傳令下去,快馬加鞭盡早離開此地,另外封鎖消息,切莫讓這件事動搖軍心!”
趙瑾說完不忘用眼神征詢下蹇秀看法,見蹇秀點頭贊許才堪堪沉下心。
三人聚住一團商蹉過后,蹇秀心里也有了計量,剛準備原路返回中軍好盡早全速開撥離開永安這塊是非之地。
然而史阿手下幾個充當斥候的游俠,表情急促的執(zhí)鞭縱馬過來,安穩(wěn)停在三人面前,背弓游俠連忙作揖行禮。
誠惶誠恐的說道:“稟告將軍,前方有數(shù)百饑民攔道路,他們自稱是當?shù)馗髯辶x兵,因為仰慕將軍威望,特來投奔?!?p> “義民投奔?”蹇秀懶散姿態(tài)瞬間收起,打起精神后眸子里寫滿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