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萬年公主

　　捧著官印端詳良久，袁術(shù)才低聲對蹇秀問道：“為何袁紹的中軍校尉官印會在你那里，要知道竊取官印那可是重罪，倘若陛下知道了，恐怕令兄也要遭殃！”

　　好嗎，這個袁公路果真是個反覆小人，還想過河拆橋威脅我。

　　果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虧得我還想幫你對付打壓袁本初，結(jié)果妥妥的一灘爛泥！

　　想到這，蹇秀不耐煩地說了一句：“廢話，某焉能不知盜取官印是重罪，但你怎么知道這官印是我所盜？而不是我沿途拾撿的？”

　　袁術(shù)眉頭皺成個川字，聲音逐漸放大：“如此某知道了，若無其他事情，駙馬都尉便可以走了?！?p>　　蹇秀聞言微微一笑，看清了袁術(shù)吃干抹凈，言而無信的嘴臉。

　　倒沒有當(dāng)場揭穿，而是故做深沉的嘆口氣：“公路啊公路，你真以為袁紹的官印會丟？這只不過是我和本初演的一場戲罷了！”

　　袁術(shù)當(dāng)即默然，表情像吃了蒼蠅一樣惡心：“袁紹不是和閣下有隙嗎？你二人怎么會聯(lián)合誆我。”

　　得！感情這家伙還真想出爾反爾，蹇秀頗為無語，思索一陣后朗聲道：“正是因為外人知道我和本初有隙，所以本初才找到我來試探閣下。那個官印其實是某偽造的，不信我指給你看！”

　　話說，袁術(shù)雖然昏庸但絕對不是個傻子。

　　因為傻子無論如何也混不到漢末一方巨擎的地步，不過他的計策和方略存在問題。再加上自身性格的缺陷，所以導(dǎo)致自己死在敗兵之中。

　　換言之，真要是袁術(shù)智商有問題，江東猛虎孫堅也不會始終受他節(jié)制。在蹇秀看來，袁術(shù)之所以把一手王炸打成爛牌，癥結(jié)皆在于性格，性格決定成敗。

　　當(dāng)聽到蹇秀嘴中說出兩人合謀誆他時，袁術(shù)整個腦子都蒙圈了，心里的無名業(yè)火也瞬間升騰。

　　但是顧及蹇秀的身份只能強壓著怒氣小聲道：“蹇駙馬怎能如此戲耍某？難不成欺我軟弱無能嗎？”

　　說完滿腔怒火的一把將官印重新拋給笑瞇瞇的蹇秀，鼻腔發(fā)出一聲冷哼。

　　蹇秀沒有立馬回話，而是高高舉起重新回歸他手上的官印，目光帶些憐憫的道：“哈，公路兄啊，平日里多讀些太史公的書吧，連將相和的事跡都不知道，某深以為恥。”

　　當(dāng)年藺相如送和氏璧給秦王時，秦王卻言而無信不想奉送趙國城池，藺相如只是略施小計詐說和氏璧有斑點，就重新把和氏璧騙回自己手中。

　　袁術(shù)聞聽此言，當(dāng)即明白自己又被蹇秀當(dāng)猴子耍了一遍，恨的直咂牙花子。

　　先漢司馬遷編撰成書后，由于它里面比較翔實的記載了漢代皇帝的事跡，再加上太史公對劉徹不感冒，所以就被指責(zé)為對抗?jié)h代正宗思想的異端代表。

　　因此，在兩漢時《史記》一直被視為離經(jīng)叛道的“謗書”，那些鴻儒基本上都對它敬而遠之，壓根沒有人敢注解。

　　司馬遷的外孫楊惲不甘心明珠蒙塵，朝外傳播了一點，結(jié)果死相特別凄慘。

　　袁家做為世家高門，府中自然收藏的有史記手抄本，平常袁術(shù)都是像看春宮圖一樣偷摸的看。

　　如今，蹇秀故伎重施，竟然還能把袁術(shù)騙的團團轉(zhuǎn)，果然知識就是力量，太史公誠不欺我！

　　意味深長的把官印塞回袖袍里，蹇秀意味深長拍拍袁術(shù)肩膀：“告訴袁逢那個老家伙，我希望三日內(nèi)宗正府所需的蒼竹蜀絹能備辦妥當(dāng)，彼時官印自然會物歸原主，否則……”

　　袁術(shù)聞言忍不住長嘆一聲：“駙馬之意吾已知曉，唯求蹇駙馬莫再誆騙于我?！?p>　　什么是惡人先告狀？什么叫厚顏無恥？方才如果不是袁術(shù)想卸磨殺驢，蹇秀早把官印交給他了，現(xiàn)在居然懷疑自己言而無信。

　　蹇秀臉色好不容易緩和下，聽到這話頓時冷言相懟：“公路莫非以為天下之人皆像你這般食言而肥嗎？簡直可笑至極！”

　　袁術(shù)面色蒼白，有心想要辯解，但是畢竟自己事先理虧，終究還是滿臉沮喪的點點頭。

　　三步并做兩步的黯然回府。

　　得了袁術(shù)應(yīng)允，蹇秀心中的巨石總算落地，如釋重負嘆口氣，這幾天蒼竹蜀絹的問題一直困饒著他，屬實心煩。

　　蹇秀抬手遮眉，發(fā)現(xiàn)暮霞四起，時間已經(jīng)臨近傍晚，心里怕蹇魏氏多想。畢竟最近他一直和陳宮泡在一起，整天很少歸府生活，結(jié)果蹇魏氏甚至懷疑他夜宿青樓，讓蹇秀哭笑不得。

　　當(dāng)即分辨好方向準(zhǔn)備回府休憩……

　　太皇太后及公主居住的永樂宮中，此時已是燈火通明。十多名俏麗侍女擁簇著萬年公主在庭院里乘涼夜讀。

　　透宮燈散發(fā)出的光亮，依稀可以瞥見萬年公主螓首蛾眉的絕色模樣。身著暗黑色束腰長裙，發(fā)髫被一根玉簪裝扮襯起，長發(fā)卻仍然直抵裙擺。

　　萬年公主俏生生把腳浸泡在流水中，手里捧著本經(jīng)學(xué)書籍，正漸入佳境閱覽著。

　　身后侍女在她身后微撐團扇，乖巧的緩緩扇動著涼風(fēng)。

　　“淑椒，你說蹇秀是個什么樣的人?。扛富寿Q(mào)然將我許配給他，但我對他知之甚少，而且蹇秀沒有爵位在身，我怕我們結(jié)合會受世人非議?！?p>　　將書闔上封皮小心放在旁邊，萬年公主雙手撐膝，大眼睛望著浩瀚無垠的星空一陣出神。

　　作為漢朝公主，萬年公主早就明白自己的命運。

　　運氣差的下嫁給周邊異族的單于做閼氏，飽經(jīng)塞外風(fēng)沙摧殘不說還處境凄涼，要么病死在異國他鄉(xiāng)，要么像豬狗一樣被肆意蹂躪。

　　稍微運氣好點，能嫁給名門望族或者世勛子弟加深政治聯(lián)系，可怕就怕嫁給蹇秀這種朝不保夕的閹黨，既沒有顯赫的家世，也沒有前人蔭庇，隨時可能被當(dāng)做棋子犧牲。

　　當(dāng)?shù)弥约菏羌藿o蹇碩的堂弟議郎蹇秀后，萬年公主就敏銳的知道她父皇想依此限制外戚的勢力。

　　熟讀經(jīng)史的萬年自然明白其中緣由，當(dāng)初劉宏廢掉宋皇后，為了保持朝政穩(wěn)定，索性立了一個屠夫之家出身的何氏為皇后，并徹底將功臣集團家族踢出了政治核心圈。

　　現(xiàn)在何進為代表的外戚士族又如日中天起來，劉宏只能寄希望于那些閹黨宦官身上了，歸根結(jié)底自己還是個工具！

　　被喚做淑椒的宮女聽到公主突然叫自己，愣了片刻才輕事回答道：“聽值守宮苑的郎官說，蹇議郎身高足有八尺，而且還豐神俊朗，是個俏公子?！?p>　　淑椒說到這里，咽口口水滿眼星星道：“好像蹇議郎和服虔還編寫了什么春秋，好多士子都贊嘆不已呢！”

　　“你是說，左世春秋注解？”

　　聽到這，萬年公主眼前一亮，重新拿起自己面前那本書，上面赫然寫著《左氏春秋注解》幾個手抄隸體。

　　“對對，就是這個，公主你說駙馬這么有才，我做為通房侍女嫁過去豈不是也能……”

　　萬年公主可愛的翻了個白眼，沒好氣拍拍對方肩膀，各自對視一眼，倆人都忍不住輕聲嗤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