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贊揚撒腿就跑,身后不時傳來那女人的咒罵聲。
出了三四條街,百里贊揚見沒人追過來,方才放緩了腳步。
他從懷里掏出陳七毛給的碎銀子,一面拋著,一面說道:“哎!今兒個真是倒霉,為了這么點碎銀子,被個母老虎追了幾條街。”
話音剛落,就聽到有人陰陽怪氣地接了一句:“哎,你確實倒霉,搞了這么點碎銀子,轉(zhuǎn)眼又不是你的了。”
百里贊揚看過去,說話的正是銀角城出了名的小混混——阿九。
阿九年紀(jì)和百里贊揚相仿,削長腦袋,顴骨很高,笑起來既丑陋,又奸詐。
如果百里贊揚給人的感覺是不好接近,那么他給人的感覺就是不想接近。
看過了阿九,百里贊揚目光往他身后挪了一挪。
七八個粗布麻衣的少年虎視眈眈地站在那里,一看便知道來者不善。
當(dāng)然是來者不善。
百里贊揚和阿九前幾日因為一件事起了爭執(zhí),結(jié)果阿九被狠狠地修理了一番,所以今天他帶著幫手找百里贊揚算賬來了。
“阿九,抱歉的很,下手重了些,沒想到這么多天過去了,你的臉還是腫得這么高,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含了兩個雞蛋哩。”
“混蛋,小爺?shù)哪樉褪沁@么高聳入云,這叫大氣!還有,你明明踹了我屁股,現(xiàn)在倒是什么也想不起來了。你這個死魚眼!”
百里贊揚瞬間就被這句“死魚眼”給惹毛了。
他捋著袖子,以一種挑釁地口吻說道:“來來來,管你是幾個,到我這里沒有好過的。”
“少在那里得意!”阿九取出一柄短柄寶刀,寒光閃閃,甚是鋒利。
尤其是它的刀柄,黑黃相間,倒像是老虎的尾巴。
“我在叔父那里借來的‘虎尾’寶刀,別說你,就算是龍頭也斬的下來!”
“我說怎么這么囂張?!卑倮镔潛P笑道,“正巧,小爺我也新得了一個寶貝,正拿你這口廢材刀試試手段。”
那“一牛拳套”以龍目內(nèi)的網(wǎng)膜所煉制,肉眼無法看到。
阿九見他手無寸鐵,說道:“什么寶物,我怎么看不到?”
百里贊揚笑道:“阿九,可見你是個沒文化的。不知道這世上的寶物分為上品、中品和下品。下品乃是蠢物,中品有奇光,只有這上品,人的眼珠子是看不到的?!?p> 阿九狐疑道:“你的意思是,你的寶物是上品?”
“你錯了,我的寶物是下品?!?p> 阿九怒道:“你是在耍我玩?”
百里贊揚樂道:“我的寶物是下品,可你的眼珠子卻是下下下下品,看不到也是有的。”
阿九氣得亂顫,大叫一聲,舉刀便砍。
百里贊揚笑道:“小爺我要奪你這刀還不容易,只是想要試試我這寶貝,便宜你了?!?p> 伸手迎著那刀鋒,便抓了過去。
阿九先是一驚,隨之大喜。
可當(dāng)手、刀接觸的那一刻。
阿九又先是大喜,隨之大驚。
依舊是金屬碰撞之聲,刀鋒難以入肉,好似那不是肉手,而是鐵手。
可阿九的叔父明明告訴過他,這虎尾刀是開過光的。
百里贊揚的手在堅硬,也能硬得過龍鱗龍骨去?
他哪里知道,百里贊揚手上“一牛拳套”,竟比那蛟龍還要厲害。
正疑慮不止,百里贊揚抓緊刀鋒,使勁一奪,竟從阿九的手里將虎尾刀搶了過去。
百里贊揚拿著刀,笑道:“刀是好刀,可惜還得打造一個刀鞘?!?p> “還我刀來!”
這虎尾刀是阿九軟磨硬泡了小半年才求來的,寸功未得,倒先被敵人搶了過去。
百里贊揚既會捷足先登,也會占為己有,這會兒子得了好東西,自然不會還回去。
阿九一聲領(lǐng)下,眾嘍啰齊刷刷沖了過去。
好一場斗毆,煙塵滾滾,喊殺震天。
街上早沒了人影,有的只是不停翻滾、你來我往的身影。
嘍啰們?nèi)硕鄤荼?,又有利器在手,本不會懼怕百里贊揚。
奈何那虎尾刀在阿九手里是廢柴,到了百里贊揚手里卻轉(zhuǎn)了性了。
所到之處,管你是鐵的、銅的,薄的,厚的,似砍豆腐一般,盡數(shù)都給斬斷了。
一會功夫,阿九率先離開了戰(zhàn)團(tuán),身上紫一塊,青一塊,兩個顴骨腫得像兩個紅蘋果。
“百里贊揚,你小子給我等著!哎呀,我的臉好疼......你給我等著!”
他的那幫手下也跟著他紛紛逃離了現(xiàn)場,那慘狀不比阿九強(qiáng)到哪里,各個掛彩,滿身是傷。
百里贊揚喘著粗氣,雖然有刀在手,也免不了挨了幾個悶棍,受了點傷。
但他的臉上卻帶著滿意的笑容,一副勝利者的姿態(tài)。
“雞蛋九,隨便你帶多少人來,小爺一定奉陪到底!”
這一天,百里贊揚過得很充實。
不過,他做夢也想不到的是,家里出現(xiàn)的一位不速之客,將會徹底改變他的命運。
百里贊揚住在城邊一個簡陋民巷里,別看房子不大,房租卻是年年看漲。
如今他已經(jīng)欠了三個月的房租,一想起房東那副討要的嘴臉......
算了,還是不想為妙。
躡手躡腳地進(jìn)了內(nèi)院,只聽“咣當(dāng)”一聲,一個碩大的花盆在腳邊摔成了“粉身碎骨”。
豆大的汗珠從百里贊揚的額頭滑落,他知道這不是意外,只不過是某人千百種玩命式的招呼中的一種罷了。
雖然見得多了,但依舊驚悚。
“你想砸死我嗎?死老太婆!”百里贊揚沖著樓上大聲嚷了起來。
不一會兒,一位盛裝打扮的老嫗出現(xiàn)在了百里贊揚的面前。
她的臉像是被石灰刷了一樣,大紅唇觸目驚心。
身穿古典的服飾,手里拿著一桿煙槍,優(yōu)雅與霸道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
別看百里贊揚天不怕地不怕,這老嫗一出現(xiàn),氣勢上先弱了不少,賠笑著說道:“原來是陳阿婆,我還以為......”
話還沒有說完,頭上先挨了一煙槍,疼得百里贊揚齜牙咧嘴的直叫喚。
“什么陳阿婆,人家還是大姑娘哩,沒有禮貌的小子?!?p> 百里贊揚撇撇嘴,小聲嘀咕道:“哪有六十歲的大姑娘......”
“你說什么?”陳阿香敲了敲煙槍,眼里的殺氣騰騰地往外冒。
“沒什么,老......陳大姑娘?!?p> “嗯?!标惏⑾銓@聲“陳姑娘”甚是滿意,咧嘴一笑,滿臉的溝溝壑壑,甚是恐怖。
“我說,小子,”陳阿香吸了一口煙,“你欠我的房租是不是該交了?”
“之前不是商量好了,這個月過完一起交?!?p> “我改變主意了,”陳阿香聳聳肩,“我覺得有必要在你賠了學(xué)院的那副棺材之前,先來問你要些銀子?!?p> “你都知道了?”
“又不是什么好事,當(dāng)然傳的快了。”陳阿香瞇著眼睛,表情浮夸地又吸了一口。
“你放心,那破棺材值不了幾個錢?!?p> “那可不是什么破棺材。還有,你的臉是怎么回事?”
陳阿香向前走了兩步,逼得百里贊揚后退了兩步。
“又打架了?你的心可真是大啊。”
“是他們先找我的,我可不能坐以待斃?!卑倮镔潛P不服氣地說道。
“能不能活得安樂祥和點?不要光想著拯救你的命,也想想拯救拯救你的靈魂吧?!?p> “我的靈魂美著呢!你這個死......老......陳姑娘......”
直到瞪得他不敢再說下去,陳阿香才挪著小碎步向屋里走去,一面走,一面慢悠悠地說道:“這是你的人生,老娘可管不著,只是趕快把銀子給我就成。我這輩子最討厭人家欠我東西。”
說到這里,陳阿香緩緩地回過頭來,充滿惡趣味地沖百里贊揚笑了笑,笑得百里贊揚雞皮疙瘩瞬間掉了一地。
“有人來找你,是個女的,比我小不了幾歲。我叫她在屋子里等著你,快回去看看吧?!?p> “誰會來找我?比老太婆小不了幾歲,難道是......”百里贊揚心頭一緊,沖上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