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第一撥客人的經(jīng)驗,我一下子找到了其中的奧妙,也明白了一些顧客的心理,就能對其需求入手,第一單的成交多少帶著點僥幸,但第二單的成交,徹底肯定了我的努力。
那也是一對年輕的小夫妻,男的看上去有個三十歲左右,而女的看上去最多二十五歲,全程我都在介紹時,他們一句話沒有說,也沒有問,女士皮膚白皙,長相文靜,看起來非常的溫柔,男士用今天的話說,多少有些精神小伙的感覺。
當我把所有的介紹完,男士問了句:“我前期花了那么多錢,什么設計都不帶?”
“是的。”
我話音剛落,他就生氣的把鍵盤打落在地,發(fā)出的聲響,引來鄰桌的顧客紛紛相望,他憤怒的起身離去,留下女士坐在原地,女士依舊沒有說一句話,我倆可能都有點被嚇到,畢竟那大哥的火發(fā)的毫無預兆,總之我竟然沒有絲毫驚慌。
我把鍵盤撿回來放在桌子上,對著女士說了句:“姐你先呆著,我出去看看大哥。”
我出去的時候他正在憤怒的給前期門市打電話。
“大哥,你把電話給我,我跟她說?!贝蟾绨央娫捊o了我。
我接起,那邊的門市小姐姐帶著哭腔,我說我是選樣部的誰誰,接著安慰道:“沒事沒事,我都知道,我跟大哥說,你不管了?!比缓髵炝穗娫挕?p> 大哥倚在欄桿上抽著煙,我上前把電話給他,跟他聊了聊心得,言下之意大概是,結婚畢竟是人生頭等大事,姐姐又那么漂亮善解人意,你這樣就讓她怪為難的,況且照片拍的很美,就當是讓新娘高興。
我給他們升級了相冊和主婚照,找組長寫了個便宜點的套餐,東西送的卻是高套餐的相冊。
最后大哥消費了一千八,兩人選完照片,走的時候他也難得的露出了笑容。
“這次謝謝你了,小魚?!?p> 我笑著目送他們離去,突然覺得有什么在眼眶打轉,那種被人肯定,又被人需要的感覺油然而生。
組長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對我豎起了大拇指,他說:“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曾經(jīng)的自己?!?p> “什么樣兒的?”我問道。
“不放棄每一位客人,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不后悔?!彼f完帶我去吃了一頓大餐。
組長是我職業(yè)生涯中第一個肯定我的人,我當時覺得我應該是遇到了伯樂,那會即便每天工作到晚上十二點多,也覺得特別開心,嗓子一直都是啞的,澡都沒時間洗,整個人看起來黑黑的,但每天充實的感覺卻是激情滿滿。
可惜,好景不長,在我第一次參加攝影部例會時,組長被革職了。
當時我們送走最后一批顧客已經(jīng)晚上十二點半了,大家吆喝去吃海底撈,組長便允了,他們說反正一會兒還要開凌晨會議,我以為開玩笑的。
組長騎著電動車帶著我,其他幾個同事也都騎著電動車,我們找了最近的海底撈,點了菜,美美的吃了一頓后,他們把車又騎回了店里。
我這才半信的又問了一句:“真開會?”
“真的呀,騙你干啥?!彼麄冃χ馈?p> 到了三點,我這才看到攝影部黑壓壓的人群,那個攝影部的老大,看起來三十五歲上下,他的形象我已經(jīng)記不太清了,但他的聲音中透著嚴厲,全程的語速語調(diào)都沒有變過,不時還穿插幾句臟話。
會議的主旨是批斗,就工作中出現(xiàn)的種種問題來批斗。
我這才知道攝影師在拍攝的時候,助手就只負責在旁邊打光,顧客的衣服扣子沒有扣,等著拍出來讓后期的人修。
類似的事件很多,攝影師每一位看上去也都黑黑的,我知道,他們也是沒有時間洗澡的緣故,后期部門每一位都蓬頭垢面,黑眼圈濃重,我知道,他們是沒有時間睡覺的緣故,如此對比,我們部門要好太多,起碼我的組長還能保證自己的身上香香的,頭發(fā)還有造型。
在說到選樣部的時候,經(jīng)理說到幾個小組的零單,按著規(guī)矩,一個零單扣二十塊錢,我的組長插嘴說了個什么,經(jīng)理對著他說了一個字:“滾?!?p> 我的組長拿著自己東西憤然離場,一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我以為他離去一會兒勸幾句就回來了,結果散會后,就我們組被留下了,而我的另一位同事立刻被提升成為了組長。
我驚訝的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么,那經(jīng)理見我是選樣部唯一的女生便詢問了我?guī)拙洌蟾啪褪莵砹藥滋彀≈惖?,新組長幫我回答了問題。
當時我的腦袋暈沉沉的,已經(jīng)將近凌晨五點了,而且第二天還要九點上班,所以我趕緊回去睡了,整晚都在做著亂七八糟的夢,第二天我又開始發(fā)燒了,我請了三天假,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燒退了后,我終于有時間去洗個澡。
新組長打電話問我什么時候可以去上班,我想了想,最后告訴他我想辭職,他說讓我先休息,之后去店里當面說。
再次站在店門口時,當初那種激情已全然不見了,而所有人依舊在干著自己的工作,店里的音樂聲依舊,我的舊組長在這里干了三年多,一個‘滾’字就結束了。而我一個來了不到三個月的人,又有什么歸屬感呢?
后來得知,舊組長去做了保險推銷,業(yè)績依舊卓越,工資有增無減,而新組長也徹底替代了他的工作,我辭職后,停了一個月沒有再找工作,整日沉迷于對人生的質疑中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