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嵐拎著錘子跑進了早已經(jīng)沒了物業(yè)管理的小區(qū)。
來到了正后方的單元門前,他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走進去后并沒有按電梯,而鉆進了邊上的備用通道。
“我就一開飯店的,犯得著去做這么冒險的事兒嗎?”
往上跑的過程中,楊嵐不斷在心里問自己。
樓道里的感應燈很鈍,往往是在他跑到了上一層,下一層的才會亮。
黑暗里的奔跑絕對是項難度奇高的運動。
好幾次都差點兒摔出茍搶食。
跌跌撞撞的來到了四樓,他停下了腳步,仰頭看了看六樓的方向,一片漆黑。
“還有兩層,要不要上去?如果真的那么做了,不一定會成為英雄,但大概率會英勇就義。”
楊嵐沒想到自己會突然間萌生出這種想法。
不單單是因為那團跟著陳梓漪回家的黑影,自然也不是那個用極端手段復婚的病態(tài)父親,更重要的原因在于,附近還徘徊著一個殺人如宰雞的連環(huán)兇犯。
“希望他今晚別跟著出來湊熱鬧。”
就在他遲疑的時候,身后猛地傳來了一陣存在感極低的聲音。
楊嵐趕忙將身子隱進了墻邊的陰影里。
他豎起耳朵聽著,那響動居然如幻覺一般,時有時無。
“難道我聽錯了?”
他握緊了砸骨頭用的錘子,在一番思想斗爭之后,還是決定上去看看。
“為什么要去?”
腦海里一直有個聲音沒來由的質(zhì)問自己。
“我答應了人家的!”
“為什么要去?”
又問了一遍。
“你以為我想嗎?可那女孩兒背包里的黑影是從我店里跟過去的!”
“所以你為什么要去?”
楊嵐無語,他懷疑這幾天的經(jīng)歷讓自己患上了精神分裂癥,而且腦袋里這位衍生出來的自己簡直煩人透頂!
那個聲音一直在質(zhì)問著,慢慢的,楊嵐感覺有些不對勁兒,那個聲音雖然聽起來就出自自己的耳朵里,但卻又好像不是自己的聲音。
“這是怎么回事兒?”
當他轉(zhuǎn)過五樓拐角的時候,終于找到了答案。
那確實不是他的聲音,而是另有其人。
楊嵐舉步輕微,對方似乎并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
“有些事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我問你!你為什么要去!”
聲音很惡毒,也很陰森。
楊嵐仔細觀察了一番,這才發(fā)現(xiàn)一道與自己在公墓和店門口看到的狀態(tài)相似的身影正站在那里,看那狠絕病態(tài)的樣子,似乎是在和其他東西撕扯在一起。
“說話呀?你知不知道,他為你付出了多少?”
與他進行撕扯的對象似乎也沒有閑著,折騰了好一會兒,終于得到了機會,一陣劇烈的撞擊聲后,樓道的感應燈亮了,楊嵐這才看清楚,那個黑影原來是個身穿黑色衛(wèi)衣的男人。
腦袋被衛(wèi)衣的帽子遮住,根本看不清輪廓。
而與他撕扯的也不是個東西,而是個中年女人。
樓道的地上已經(jīng)開始有了血跡,不知道是這二位誰的。
與喋喋不休的男人相比,中年女人安靜得多,全程沒有一句廢話,只是竭盡全力的掙扎。
就在感應燈亮起之后,那個女人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從樓下上來的男人。
場面很尷尬,楊嵐有些手足無措,不過眼下應該不需要解釋,女人被拖曳著,一雙眼睛定定的看了楊嵐許久。
這一幕怪異的舉動讓楊嵐很是迷惑,而那個逐漸占了上風的衛(wèi)衣男卻仿佛看不見自己一樣,狠命拖著女人便要往六樓的緩臺上趕去。
“怎么,啞巴了?剛剛不是很堅決嗎!我問你為什么要去!”
當這個聲音再次響起的時候,楊嵐總算弄清楚了,從剛剛開始所謂的內(nèi)心質(zhì)問就根本不存在。
而是眼前這個施暴者通過另一種方式發(fā)出的聲音。
他并不清楚這種現(xiàn)象究竟是什么奇葩操作,不過很顯然,對方的“心聲”很直接的影響到了自己。
楊嵐悄悄的跟在后面,看清了接下來發(fā)生的事。
女子就像是行李一般被對方拖行,雖然沒死,卻還是沒有回答。
氣急敗壞的衛(wèi)衣男怒不可遏,六樓入口就在眼前,那道鐵門也沒有打開,可男人卻仿佛被某種力量禁錮一般,他幾次償試著去拉安全通道的門,都以失敗告終。
眼見著中年女人的雙眼已經(jīng)翻白,楊嵐終于鼓足了勇氣,對于那個家伙的問題,他已然有了答案。
“剛剛被你影響了那么久,我也得影響你一次!”
楊嵐揚起手中的錘子,小心翼翼的摸了上去。
“說呀!為什么要去!你說……”
“咚!”
小店楊老板看準時機,一錘頭便招呼過去,直接落在了那家伙的左肩上。
衛(wèi)衣男吃痛,向一旁趔趄了兩步。
女人也終于坐在了地上,衛(wèi)衣男顯然沒有退走的意思,幾乎是直接忽視了那個錘自己的家伙,惡狠狠的重新將女人提起。
“為什么!為什么要去!”
這個本就不討喜的問題瞬間變得令人毛骨悚然,眼見著女人又要落入這個變態(tài)的手里,楊嵐想也不想便再次揮起了錘子。
“為什么!”
“砰!”
一條胳膊被錘的脫臼,耷拉下去,楊嵐也冷冷的搭起話茬:“因為這該死的責任感!不可以嗎?”
這一次,衛(wèi)衣男總算注意到了這個突然殺出的年輕人。
女人倒在地上停止了掙扎,楊嵐急忙上前一把拉起了被自己捶坐在地上的兇犯,可就在他單手扯下了那人遮住面孔的帽子之后,赫然發(fā)現(xiàn)一直隱藏在黑暗之下的那張臉竟然與倒地中年女人的如出一轍。
“這特喵什么情況?”
就在這短暫失神的功夫,六樓住戶區(qū)卻傳來了一陣女學生撕心裂肺的尖叫。
“爸爸,別這樣,我怕!”
楊嵐心中一驚,他正要穿過去開門,誰知下一秒,地上的兩個人卻忽然消失了蹤影。
他不敢怠慢,這里的情況雖然詭異,不過從女孩兒的哭聲來看,住戶區(qū)更加緊急。
楊嵐一把扯開樓道安全門,電梯道中的感應燈立馬亮了起來。
他清楚的看見,一個手里拿著匕首的男人正半蹲在六樓左一戶的房門下方,燈光掩映之下,男人的臉上滿是享受,另一只隱藏在袖子里的手正很有規(guī)律的敲打著身后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