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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寫了,書里的角色都被你刀沒了

第二十一章 無人的法庭(實數(shù)解)

  “請回答,這里是哪?”——你在何處?

  “這里就是你說的法庭嗎?好暗啊,窗戶被雪堵住了嗎?”

  墻體的隔音效果很好,淅淅瀝瀝的雨聲被堵在了外面。從莉莉絲眼中噴出的血雨還帶著灼熱的溫度,一直降落到地面才開始凝固。

  “你的目的地是哪?”——要往何處?

  “不是你說要找地方避雨的嗎?”亞瑟沒好氣地說,四周太暗了,他扶著墻壁不敢再走動。

  “仔細(xì)思考一下這個問題,用比較做作的話說就是,遵循你自己的本心?!?p>  亞瑟聽完他的話,認(rèn)真思考起來。自己究竟為什么會來到這里呢?碎葉城,人類最后的遺跡。他曾經(jīng)一直以為,他只是為了看看父親最后想要去的地方是什么樣的。

  真的只是這樣嗎?黑暗中,閉上眼的景象比睜開眼還要清晰。眼瞼下的幻覺中,他仿佛看到了一路上的那些景物,他們一直一直在前進(jìn),除了因為最初行動起來的慣性,在他的身體里,也有一個聲音不斷督促著他。

  “你的終點不在這里。”

  那是姐姐的聲音。我一定是為了尋找什么,才到了這里。

  “我的目的地,就是這里。”亞瑟睜開眼,堅定地回答。

  “你呢?你的目的地又是哪?”他反問道。

  “cigaret.”AT的聲音在他前方不遠(yuǎn)處。

  “secret?”

  “對,就是秘密?!?p>  AT接著問:“下一個問題是,你的名字是?”——你是誰?

  “Arthur,我的名字是Arthur Holly Compton?!?p>  “最后一個問題,”AT的聲音這一次到了遠(yuǎn)處,“迄今為止的旅途,你是否感到后悔?!?p>  最后一個問題,是不存在于“丹德萊三問”中的問題。

  “后悔?”亞瑟從未想過這個詞,“這趟旅程,我很滿意。”

  “那么,恭喜你?!?p>  四周白色的燈光同時亮起,一瞬間讓亞瑟的眼睛有些不太適應(yīng)。

  “恭喜你來到旅途的終點?!?p>  他眨了眨眼,視野逐漸清晰。自己站在房間的最末端,前方是一條并不算寬敞的過道。過道兩邊各擺放著座椅,排列成五x五的矩陣。那里是旁聽席。

  在旁聽席前方,一道柵欄隔開了房屋的前后兩部分。AT站在柵欄的一端,剛剛按下墻上的開關(guān)。他的帽子早就在剛剛的戰(zhàn)斗中丟失了,微卷的頭發(fā)有些雜亂地粘在額頭上,亞瑟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機會看著他的臉。太過清秀了,像個青春期都還沒到來的小孩子。

  室內(nèi)的前半部分是刑事法庭的布置,亞瑟只在一些視頻上見過,從沒有仔細(xì)研究過。

  “大偵探,就位吧?!盇T打開了柵欄中間的小門。

  “我該坐哪邊?”

  “好問題,”AT摸著下巴做出思考狀,“畢竟你既不是辯方律師也不是控方律師?!?p>  他拉過AT的手,把他引到一個臺子上?!罢具@里吧。”

  “這是證人席?”

  “你也沒別的合適位置了。”

  AT說完退回到旁聽席的第一排,找了個位置坐下。

  “你呢?你不去臺上嗎?”亞瑟指的是正前方的審判長席。

  “算了,我才沒有權(quán)力去審判任何人呢?!盇T擺了擺手。

  “喵?!?p>  一只毛茸茸的生物從門里擠進(jìn)來,它拉直身體伸了個攔腰,跳上旁聽席上一個座位。

  “喂,危險?!眮喩@訝地看到AT湊過去,抱起了那只橘黃色的貓。

  “沒關(guān)系,這是第二代,比第一代穩(wěn)定很多?!?p>  “喵嗚!”

  “疼疼疼疼......”

  大橘貓一口咬住了AT的手指,AT甩了好幾下才讓它重新回到椅子上坐好。

  “喵?!?p>  “喵!”

  “喵?”

  更多的貓涌入室內(nèi),像約定好一樣主動找位置坐下了。

  “可以開始了,這就是你專屬的陪審團(tuán)。”AT伸手示意他開始,手指上的傷口還有血往外流。

  室內(nèi)左右兩邊的墻壁發(fā)著光,逐漸映照出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景象。兩邊各出現(xiàn)了兩扇本不存在的窗戶。

  窗外的陽光從右方斜射入室內(nèi),將那一邊窗框的影子投射到地上。還有樹葉切割后零碎的光斑,右側(cè)的窗外,隔著兩三步的距離,生長著茂盛的石楠樹。

  左側(cè)的窗戶外,目之所及是一片花壇,上面種著兩顆櫻花樹。法庭的屋頂很高,窗戶也一直開到很高的位置,甚至能一直看到窗外櫻花樹的頂端。

  大多數(shù)花瓣已經(jīng)掉下,在花壇底部的泥土上覆蓋起一層粉白。樹梢上嫩綠的新葉與零散的花相呼應(yīng)。

  AT坐在旁聽席中間的位置,投射到屋內(nèi)的陽光只照到了他的腳邊,他輕輕撫摸身邊座椅上那只睡在日光里的貓,再一次催促道:“可以開始了。”

  亞瑟深吸一口氣,開始講述故事的起源,同時也是結(jié)尾。

  ......

  “首先,我必須承認(rèn)一個事實,這個事件,其實只是一個可笑的誤會?!眮喩嫦蛑月犗莻€位置,本來是要面向?qū)徟虚L席才對。

  AT沒有在意這些細(xì)節(jié),握住一只小貓的前爪鼓掌。

  “父親和Knight根本就不是在考慮逃跑?!?p>  這一切的線索,都是他在旅途中不斷得到的。它們早就深藏在記憶中,在旅途中不斷消化,才能最終浮于表面。

  ——“失去了人類,我們寧愿......”

  ——“所以沒了人類,人形就連存在的理由都消失了?!?p>  ——“所以他們也變成了人形?”

  ——“你的父親,嚴(yán)格來說并不是人類?!?p>  “Knight是存粹的機械人形,父親植入了納米機器,他的意識,也早就和人形一樣了吧?”站在“證人席”的亞瑟卻向著旁聽席上的AT求證。

  AT點了點頭,認(rèn)可了他的說法。

  “所以,父親與Knight最后打算來到這里,并不是為了拋棄我們,只是出于人形的本能?!?p>  他停頓了下來,四周一下安靜地有些過分。

  “因為人類的繁衍已經(jīng)不再可能了。他們失去了繼續(xù)存活的意義。碎葉城,是人形的墳場,他們來這里,是為了赴死?!?p>  他平靜地說完了這個結(jié)論,他本以為自己會反思、會懊悔,甚至可能會諷刺般地大笑,但事實是,他什么表情也做不出來。這個結(jié)論如此驚人,卻又如此可笑,但它確實是真相。

  “你,不問問為什么嗎?”

  “對啊,為什么呢?”AT配合地說,“為什么人類的繁衍已經(jīng)不再可能?”

  “他們在不久前給姐姐進(jìn)行了納米機器植入手術(shù),想要嘗試治好她的病。但是后來,植入的納米機器替換了過量的細(xì)胞,她開始出現(xiàn)人形化的癥狀。因此,可能是世界上最后的人類女性消失了。最后一位能成為母親的人類消失,他們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p>  “異議!”AT突然單手指向亞瑟,這是某款年代極久遠(yuǎn)的游戲中主人公的慣用動作。

  “根據(jù)你第一晚的說法,你的姐姐只是腿部有殘疾,為什么要冒那么大風(fēng)險植入納米機器?!?p>  “因為她并不是簡單的腿部殘疾,”亞瑟回答道,“是漸凍癥,她已經(jīng)患上了Ⅱ型夏科病。”

  AT所提到的故事里,根本沒有提到Ⅱ型夏科病的結(jié)果。

  納米醫(yī)療確實能有效治療夏科病,但是,目前已知的成功案例全部都是人形化的永生者。或許,根本就沒有完美的治療方法。又或許,是永生者的納米機器如癌細(xì)胞般的病態(tài)同化能力,為那場手術(shù)帶去了意外。

  AT沒有再說什么。

  “這是誤會的源頭,接下來是案件的部分。”亞瑟擠出一個微笑,對著AT和一干毛色各異的聽眾。

  “Knight為什么會堵在門口,很簡單,因為父親受傷后引來了切葉蟻,在一樓打掃的他發(fā)現(xiàn)切葉蟻聚攏,只能被迫采用那種方式,才能保護(hù)我們。父親在二樓被殺,尸體卻出現(xiàn)在天臺,那是因為尸體有必須出現(xiàn)在那里的理由?!?p>  亞瑟停頓,AT這一次很識相地接上話:“是什么呢?”

  “因為姐姐的腿并不能支撐她從翻過圍墻。一樓的出口被Knight從外面擋住,要到外面去唯一的辦法就是從天臺爬出去。為此,她必須把父親的尸體拖行到天臺上踮腳?!?p>  天臺上的圍墻雖說不高,但以姐姐當(dāng)時的腿的狀況,她絕對不可能憑自己翻過去。況且尸體那個姿勢,身體前傾,弓著背,就是絕佳的墊腳石。

  “異議!”AT再次單手向前指。

  “如果尸體是被拖過去的,為什么天臺上沒有痕跡。我說過吧,天臺只有一個人的足跡,建筑物四周也沒有任何痕跡。先不論你的姐姐是如何拖著那樣的身體從天臺逃出去,無論她是跳下去也好,爬下去也好,都不可能不留任何痕跡在雪地里?!?p>  亞瑟聽完預(yù)料之中的問題,隨即說道:“事件發(fā)生的當(dāng)晚,日歷上的日期是2月27日,當(dāng)天凌晨,你來見父親時找到了我,同時也檢查了附近的情況。如果你所說的話都是真的?!?p>  “我說了,我只撒一個謊。”AT突然插嘴。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么只有一個解釋。那些痕跡都被當(dāng)晚的大雪蓋住了,你那句話也根本沒有撒謊。天臺上只有一人的足跡,當(dāng)然,因為那是你自己的足跡?!?p>  明明不是謊言,卻能夠起到絕佳的誤導(dǎo)作用。AT當(dāng)時到達(dá)天臺時,看到的大概是父親的尸體坐在一片沒有任何痕跡的雪地里。

  “異議!”AT反駁道,“再大的雪不可能在短短數(shù)小時內(nèi)蓋住所有痕跡?!?p>  “不止數(shù)小時,”亞瑟深吸了一口氣,“因為你來到現(xiàn)場時,距離事故發(fā)生已經(jīng)過了整整一天?!?p>  “在森林的時候,我通過你的帽子,看到了日期是三月一日。那給了我一種錯覺,那就是前一天是二月二十八,再前一天,事件發(fā)生的當(dāng)天是二月二十七?!?p>  亞瑟直視著AT的眼睛:“但其實你找到我的時間,是二月被忽略的那一天——二月二十九日?!?p>  “那場大雪下了一天一夜,我也等了你一天一夜?!?p>  AT放下手上逮著的小貓前爪,用自己的手掌鼓起了掌。

  “所以我撒謊了么?二月有28天,你的回答是錯的?!盇T拍著手說。

  “你沒有撒謊,因為除了閏年,二月本來就只有28天,”亞瑟回答說,“你撒的那個謊非常巧妙,你說那個謊言,就在你發(fā)現(xiàn)我的時候。”

  “對啊,所以是哪一個呢?”

  “哪一個都不是,因為這句話就是一個謊言。這句話就是你撒的唯一一個謊。”

  絕佳的誤導(dǎo),關(guān)于謊言的這句話本身就是一個謊言。

  AT漸漸停下來的鼓掌聲再次高漲。

  窗外,陽光進(jìn)一步傾斜,已經(jīng)能照到AT的腿上,那只大橘貓趴在他腿上睡著,發(fā)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十分精彩,不過,還有一個問題,”AT停下鼓掌后問,“你的姐姐,為什么一定要拋下你逃向外面?!?p>  “為了,以另一種方式,再次見到我。”亞瑟的面部表情微微顫抖,這是深埋于心底的,最后的真相。

  “納米機器過度繁殖后的她,早就不再是曾經(jīng)的自己了。她的樣貌也因為納米機器的原因,發(fā)生了變化?!?p>  亞瑟的心里有什么東西堵住了,讓他想要大聲呼喊。自己真的是太過遲鈍了,手術(shù)中植入的納米機器取自父親的身體,由于它本身已經(jīng)載滿了父親的意識,再移植后才會引發(fā)混亂。造成了過度繁殖和宿主人格乃至形態(tài)的崩壞。

  這些事他明明曾經(jīng)都記得,不知為什么在旅途的后半段才想起。

  他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有很多話想要解釋,卻說不出口,只能將一些最重要的信息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期望著AT能懂。

  “姐姐她,不會想讓我看到她那副樣子,所以,她在那晚殺死父親后,逃走了?!?p>  “是那晚到達(dá)臨界點的啊?”AT小聲說。

  “我不知道,或許是父親死前的話刺激到了她?”胸口很痛,原來在這種時候,真的會有生理意義上的難過啊。

  悲劇,鬧劇,怎么說也好。這些對他而言,是殘酷的真相,也是溫暖的救贖。

  “那可真是,相當(dāng)不幸的巧合。”AT閉上眼,又輕輕張開。

  日影西斜,投進(jìn)屋內(nèi)的陽光變得有些過于柔和,末端的影子透出橘紅色,黃昏降至。樹影輕輕搖晃,虛幻的景象中微風(fēng)吹過,或許,AT在閉上雙眼的黑暗里聽到了久違的鳥鳴。

  “她后來回來了嗎?你的姐姐?!盇T睜開了眼。

  面前的人眼框紅得過分,一時間AT感到茫然失措。

  “喂......”

  “她不是一直都在這嗎?”亞瑟說。

  “姐姐。”

  亞瑟看著AT,說出了最后兩個字。

  洶涌的情緒徹底決堤。

  “真是的,全是破綻啊?!北粊喩魡局哪莻€人,旁聽席上唯一的身影,AT這么平淡地回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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