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章 稍過

　　當(dāng)然，常昆來山陰，跟楊高吹牛打屁只是旁支末節(jié)。

　　梁祝的事，與他關(guān)系不大。

　　但常昆想了想：“楊兄，當(dāng)初我辦喜宴，祝家主親自道賀，送上大禮，我是接了的。如今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我不知道還則罷了，既然知道了，我打算稍后去祝府上瞧瞧。”

　　楊高聽了，立刻知道了常昆的意思。

　　就像當(dāng)初把人交給陶侃安排，說欠個人情就欠個人情，一直念叨著從來不忘。

　　就是這樣的人，得到了什么，就一定要還。

　　他想了想：“先生若要插手，依我之見不必太過深入，從中說和兩句即可，聽不聽由著他們?！?p>　　常昆道：“大抵如此。我與祝家，也就成親時送禮的關(guān)系?！?p>　　“那稍后我陪先生去一趟就是?！睏罡哌@么說。

　　常昆這才說起正事，對他道：“我家那娘們打算做個絲帛作坊，計劃規(guī)模不小。一旦大量產(chǎn)出，銷路是個問題。我這次來，是想跟陶氏合作。我莊子出絲帛，陶氏出門路，咱們二一添作五，利潤對半分?！?p>　　楊高聽了面露訝然：“先生的夫人織就的絲帛品質(zhì)優(yōu)良。我以前用上虞那家鋪?zhàn)拥某梢?，還道誰如此手藝，織造的絲帛精良之極。上次去先生家，夫人贈的絲錦我拿回來才知道與上虞那家鋪?zhàn)右话銦o二，才曉得是尊夫人的手藝?！?p>　　他很是振奮：“若能大量產(chǎn)出，這可是一門好生意?！?p>　　常昆道：“好生意就好，若是害的陶氏虧了，我臉上過不去?！?p>　　楊高道：“合作必定是要合作的。不過這利潤分配，我不贊同先生所言。依我之見，三七分。陶氏只出門路，如何能占五成？三成。”

　　常昆道：“五成還是七成我并不在意，只順了家里婆娘的心意即可。我跟你說，楊兄，我從來不占誰的便宜。陶氏拿三成太少，我說五成就五成?！?p>　　面對常昆的堅決，楊高無話可說，只好道：“三成是不多，五成卻過了。四成，陶氏拿四成足矣，兩相有利?！?p>　　常昆道：“四成？”

　　“四成?！?p>　　點(diǎn)了點(diǎn)頭：“如果以后讓我知道你是賣我人情，我不與你干休?！?p>　　楊高笑了，道：“絕非賣人情。”

　　“好，那就四六開?！?p>　　這事就這么說定了。

　　便道：“楊兄派個人給我。田莊的作坊做多大，得看我那婆娘。肯定需要一批織機(jī)，得勞煩楊兄幫忙購置?！?p>　　就細(xì)節(jié)上做了一些討論，兩個人隨即吃了午飯，便去往祝氏府上。

　　午飯前就派人送了名帖去，這次上門沒上次那么倉促。早有祝家主開門迎客，進(jìn)到府中，于客廳奉茶。

　　楊高與祝家主敘了幾句，常昆便開門見山。

　　“我來山陰，聽了祝家的事，考慮到祝家主上次親自到我田莊為我賀喜，有幾句話要說。”

　　祝家主雖然臉上做了些脂粉掩飾，但神情憔悴無疑。

　　聞言苦笑道：“家門不幸，叫先生見笑了?！?p>　　常昆擺了擺手：“你們家的姑娘我當(dāng)初也是照過面的。挺好一姑娘。跳脫是跳脫了些。這次害了三家，著實(shí)說不過去?！?p>　　又道：“世家重名聲、顏面，如此一來，祝家馬家都不好過。”

　　祝家主嘆道：“先生所言正是祝某憂慮之處。馬氏揪著不放，我不怪，是我對不起馬家在先。可嘆我養(yǎng)了十七年的女兒，令我夜不能寐，死了都沒臉見祖宗啊?！?p>　　常昆點(diǎn)點(diǎn)頭：“此事倒也不是不能解決。”

　　祝家主起身一揖：“祝某知先生非凡之人，若先生有法子，救我一救?！?p>　　到現(xiàn)在，常昆不類凡人的消息，祝家主已經(jīng)知道。

　　上次常昆來過之后，因著楊高的態(tài)度，他后來專門打聽過一回。從馬家那邊得到的消息，知道當(dāng)初險些拆了山陰城的人就是常昆，于是才有了后來常昆成親時，他帶上大禮上門賀喜的事。

　　聽到常昆說能解決，他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心下十分震動。

　　常昆搖搖頭，轉(zhuǎn)臉對楊高道：“我若再欠陶使君一個人情，楊兄以為如何？”

　　楊高立刻道：“求之不得?！?p>　　“好?！背＠サ溃骸氨阌蓷钚殖雒?，借陶使君的顏面給馬家說一聲，此事就此打住。我欠陶使君一個人情?！?p>　　又對祝家主道：“馬家放手，祝家主須得將祝秀逐出家門給馬家一個交代。這就是我的辦法。若祝家主覺得可以，現(xiàn)在就辦。若不可，當(dāng)我沒說。”

　　又道：“若此事祝家主處理不干凈，生了反復(fù)，日后再與我無關(guān)。此間事了，我與祝氏亦再無關(guān)，祝家主日后也無需再上門送禮。”

　　這里面的道道，是將祝家主送禮的人情，轉(zhuǎn)移到陶侃身上去。較之于祝家主，常昆覺得陶使君更熟，是個可以相交的。

　　至于楊高怎么跟馬家說，料來做個利益交換，給馬家一些好處。

　　祝家主一聽，囁喏了一下嘴皮，再拜，頓首。

　　常昆起身便走，楊高對祝家主笑了笑，拱了拱手，跟著走了。

　　出了祝家大門，楊高道：“先生這事做的重了。其實(shí)完全沒有這個必要。以先生威名，發(fā)一句話，吃過先生大虧的馬太守想必不敢不從。”

　　常昆道：“我早前與馬太守做過一場，但深究起來，其實(shí)并無矛盾。只因不值一提的小事，怒而為之。我此時若如楊兄所言，那便是欺人太甚，不取也?！?p>　　楊高撫掌笑道：“先生真妙人?！?p>　　常昆搖頭：“這事拜托楊兄走一遭。”

　　楊高道：“小事而已。別看馬太守一郡之主，但出身下品，能力尋常，只在小地方作威作福。若能得陶使君一個顏面，他此番是有賺無虧，巴不得的事?！?p>　　“那就好?！?p>　　常昆抱了抱拳：“今天還算盡興，楊兄，我告辭了。”

　　楊高一看，連忙道：“先生多居鄉(xiāng)間，難得來一回，不如多留兩天，好讓我一盡地主之誼。”

　　常昆擺了擺手：“不必。楊兄有閑暇來我田莊亦可，一樣的。”

　　就此別過。

　　常昆步行到陶氏鋪?zhàn)?，劉家兩個兄弟早等著。于是架上牛車一路出城，常昆讓劉氏兄弟駕牛車先行直回田莊，他則往幽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