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府內(nèi),陳玄禮呵呵笑道:“居然是無罪釋放,這下薛王的臉真被打腫了!”
兒子陳致小聲道:“可是百姓們都認為李琇是利用皇族權(quán)勢脫罪!”
陳玄禮擺擺手,“這種上層的權(quán)力斗爭,那些市井中的愚男蠢婦懂什么,又不是給他們看的,你在乎他們說什么?”
“是!孩兒淺薄了?!?p> 陳玄禮又語重心長對兒子道:“你別小看他敢綁架王道周的兒子,這雖然是野路子,但這就是魄力,抓住了解決困境的關(guān)鍵之處。
王道周是攝政王的人,不是薛王的人,李琇知道他不會為薛王犧牲自己的兒子,才用這種非常手段,一舉破了薛王的局?!?p> “只是……有點不擇手段,令人不齒!”
“你是讀書人,有這種想法很正常,李琇昨天上午給我說過一句話,‘群雄逐鹿中原,可有規(guī)則和章法?’
這句話說得多好,李唐是怎么得天下的?你只看到李唐順應(yīng)天意,仁義浩蕩,史書里花團錦簇,卻看不到史書背后的不擇手段和卑劣!”
“那父親給他機會嗎?”
陳玄禮點了點頭,“你去一趟縣驛,你替我告訴李琇,只要他準(zhǔn)備好了,我隨時歡迎他入局!”
……….
李琇喝了一杯干巴巴的茶,聽了半天廢話,終于把陳致送走了。
假笑讓他腮幫子還在酸痛。
不過陳致最后說了那幾句話讓他有點云里霧里。
那是陳玄禮的原話,‘只要自己準(zhǔn)備好了,隨時歡迎自己入局。’
李琇反復(fù)考慮,但依舊找不到方向。
他決定再去縣衙,盡管他剛從縣衙出來還不到兩個時辰。
“呵呵!殿下和縣衙有緣??!”
裴寬的話讓李琇心中很不舒服。
“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不來了?!?p> 裴寬歉然道:“別在意!只是開個玩笑,你知道我不太會開玩笑?!?p> 李琇喝了口茶,一臉的疑惑,“裴公,陳玄禮歡迎我入局,這個局是什么意思?”
“你覺得呢?”裴寬笑瞇瞇問道。
“正常理解,他是歡迎我走上找回公主的正確道路,但是……我總覺得他還有另一種意思?!?p> “然后呢?”裴寬不知什么時候?qū)W會了賣關(guān)子。
“如果只是為了找回公主,薛王還不至于布局陷害我吧!”
“難怪薛王那么忌憚你,你的頭腦確實聰明,常人難及?!?p> 裴寬嘆了口氣,“不過也說明天子并沒有給你什么密旨,我被你小子騙了?!?p> 李琇突然被揭穿,他著實有點難為情。
“這個…..那個…..裴公見諒哈!”
裴寬擺擺手,笑瞇瞇道:“其實我也猜到了,不過李勝和你相比,就缺一點天賦,缺一點魄力,我并不看好他,你或許會給我一個驚喜?!?p> “既然如此,裴公就不要再關(guān)子了!”
裴寬微微向前欠身,壓低聲音道:“找回公主只是表象,三家爭取陳玄禮才是關(guān)鍵,陳玄禮的站隊關(guān)系到東都歸屬,這就是陳玄禮說的局?!?p> …………
團隊很重要,三個臭皮匠能頂一個諸葛亮。
裴旻沉吟一下道:“那天在同文館,卑職發(fā)現(xiàn)薛王身后有個灰衣人,他身法十分詭異,應(yīng)該武藝超絕,恐怕卑職也不是他的對手。
后來發(fā)生清風(fēng)樓事件,卑職就在想,以薛王的實力,如果當(dāng)時他把公子打傷弄殘,或者直接把公子綁架送去長安,公子想翻盤就很難了,卑職就想不通,他為什么不這樣做?”
李琇淡淡道:“你已經(jīng)接近了事情真相,但還沒有捅開這張紙,我來替你撕開它!”
李琇負手走了幾步道:“薛王看似很重視我,但實際上,他骨子里還是很驕傲,不屑于用下三濫手段。
這說明他并沒有真的把我視為威脅,這就是我的機會,這個時候扮豬吃虎才是王道?!?p> 李琇的目光又望向鐘馗,想聽聽他的意見。
鐘馗的話很少,但他的話卻能說到點子上。
“如果薛王無法讓公子回長安,那必然會阻止你參加大將軍壽宴,他還會再施詭計,相信李勝和李璀也會有小動作,我覺得公子可以將計就計?!?p> 好一個將計就計。
“小眉,你的看法呢?”
公孫小眉秀眉微蹙,憂心忡忡道:“這段時間公子運氣不太好,我覺得公子還需要一點運道?!?p> “運道?”
李琇若有所悟,他輕輕撫摸手心的錢袋胎記,暗暗詢問,‘錢袋君,你的看法呢?’
李琇取出三枚卦錢,合掌在手心默念片刻,把三枚卦錢拋了出去。
‘下下上!’
他取出簽細看,上面寫著:‘運財簽,小人失財,謀事得運,得財在天?!?p> ‘小人失財?小人又是指誰?’
怎么理解小人這個詞,小人可以理解為品德卑劣的人,也可以理解為地位低下的人,被大家看不起的人。
李琇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張瓶和李琇,若有所悟,他便笑道:“張瓶、趙壺,我答應(yīng)過你們的,把上次的獎勵給你們,每人一百兩銀子?!?p> ............
清晨,小眉一邊給李琇梳頭,一邊道:“公子,今天我想去找姑姑,中午可能回不來?!?p> “你姑姑還在洛陽?”
“我昨晚問過紫師姐了,她今天陪我一起去?!?p> 李琇一怔,“你叫紫林楓師姐?”
“是??!她是我姑姑的徒弟,你說我叫她什么?”
哦!原來大長腿居然是小眉的師姐,世界竟如此之小,是不是以后有機會和她套套近乎了?
“玩得開心點,晚上我?guī)愫蛶熃闳ネ跛木茦浅燥?!?p> 李琇玩弄著桌上的銀釵,他猛地想起一事。
“哎呀!”
李琇一下子挺起腰,頭卻不小心撞到了小眉的鼻子,小眉頓時眼淚鼻涕直流。
“你要死?。∥业谋亲颖荒阕矓嗔??!毙∶嘉嬷亲?,用梳子在他頭上敲了一記。
李琇連忙給她揉揉鼻子,訕訕道:“我看你還在用銀釵,你就不打算買支金釵?”
“哼!我不知道誰答應(yīng)過給我買支金釵,可能他早就忘記了,我就偏不買,看他能不能想起來?!?p> 李琇剛才已經(jīng)想起來了,自己剛得錢袋那會兒確實答應(yīng)過給她買金釵,他干笑兩聲,“你這個愿意很快會實現(xiàn)?!?p> “沒誠意,非要人家提醒。”
小眉收拾一下出門了,李琇剛要和裴旻出門,張瓶和趙壺一陣風(fēng)似的跑了進來。
“公子,能不能給我們預(yù)支幾個月的俸祿?”
李琇瞪大了眼睛,“你們有沒有搞錯,我昨天剛給你們的獎賞,每人一百兩銀子,銀子呢?”
“我們投資當(dāng)本錢了!”
“很快就能賺到一千兩銀子!”
“有人從官府搞到一座抵債的銅礦,需要本錢,號召大家投本錢參與,半年后以十倍的利益返還,由河南府擔(dān)保!”
“一點沒錯,想投錢的人太多了,我們好不容易才搶到一個機會,各投了一百兩銀子,但我們想多投一些?!?p> 張瓶和趙壺興奮得像打了雞血,你一句我一句,把李琇聽得目瞪口呆。
“投資銅礦?”
多么熟悉的橋段,多么熟悉的味道,高息集資的故事唐朝也有嗎?
“有沒有給你們什么憑據(jù),給我瞧瞧!”
張瓶跑回房間,拿回來一張疊好黃紙,小心翼翼捧在手上,“這是契約,價值一千貫?zāi)?!?p> 李琇一把奪過來,放在桌上攤開,上面寫著:‘銅礦投資契約’。
‘茲有洛陽人楊熹獲河南府批文,將開發(fā)汝州赤銅山銅礦,須本錢五千貫,特公開募集,承諾半年后以十倍之利返還,現(xiàn)收到張十四郎本錢白銀一百兩,特簽署此契約,并河南府給予擔(dān)保。
若不能實現(xiàn)承諾,河南府官署當(dāng)以十倍之利返之?!?p> 下面是一串簽字畫押,同時還有河南府司馬劉襄作為居間,旁邊還有紅艷艷的河南府大印作擔(dān)保,咋看倒是很像,但字體拙劣,估計就是在街頭花十文錢雕的蘿卜章。
“靠!這是誰??!這么牛逼?!?p> 裴旻在一旁笑道:“老套路,這人肯定已經(jīng)跑掉了?!?p> “裴九有過接觸?”
“前年太原街頭就有人冒充官府行騙,是投錢銀礦,騙了三百貫錢,騙子很狡猾,案值不大不小,上面不太重視,導(dǎo)致案子一直破不了,就不知是不是同一個人?!?p> 張瓶和趙壺頓時跳了起來,“胡說八道,有河南府司馬居間,還有河南府擔(dān)保,白紙黑字,怎么可能是騙子?”
李琇無語了,身邊有這兩個白癡,生活倒也不失樂趣。
李琇忽然想到昨晚算的卦,‘小人失財,謀事得運,成事在天?!?p> 居然應(yīng)驗了。
“在哪里?帶我去看,讓你們兩個笨蛋不見棺材不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