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江南細雨飛揚,氣候漸暖,略明媚的陽光中依舊稍夾著一絲絲的涼意。潯洲臨水,水中泛舟人不在少數(shù),船上偶有絲竹琴弦低低傳來。岸邊垂落的柳枝隨風扶動,已經有細細的柳絮飄滿了行人的肩頭。
順著鼎沸的人聲尋去,仔細看多是些鬧市趕集的婦孺或者大戶人家的嬤嬤小廝,討價還價吵吵的不絕于耳。
若是順著街頭的青石路往前,再向右邊拐過兩個街口,便能看見一座頗具規(guī)模的宅子,楣上題字“衛(wèi)宅”。門前兩座石獅子一塵不染,系著半舊不新的布條,朱紅大門緊閉,是一戶富貴人家。
這便是南潯頗為有名的衛(wèi)家了。
吱呀一聲,大門忽然開啟,一名少女在婢女的隨侍下走出。少女身量纖細,一身紅衣,并未披金帶玉,只用紅繩提住兩團小巧的雙丫髻,頗為嬌小,裙擺偶爾飛起露出點綴攢珠的繡鞋。
只是一雙貓眼透著不諳世事的純,不經意間又有著一點古井無波的幽深。
門口本停著一輛馬車,忽的蹦蹦跳跳下來另一個一身粉裙少女,像是看見什么有意思的事一般,她眼睛一亮,糯糯的叫了一聲。
“狒狒!”
那紅衣少女面色一慍,佯裝惱怒,稍稍拔高了些聲音道:“好你個堂堂知府三小姐,字尚且認不全,與你說了多少次了,那叫拂拂,便是那一丟丟的不同便是兩個字,怎滴回回提醒回回錯,我都要懷疑你是故意為之?!?p> 被教訓的少女并不害怕,上前軟軟的挽住了紅衣少女的水袖,憨憨的直笑:“好的好的,拂拂的啦,我記住啦,誒呀誒呀,衛(wèi)二姐姐不要生氣啦,今天可是三年一度的競武節(jié),可熱鬧著呢,晚到了競技場可就沒有好位置了?!?p> 紅衣少女小傲嬌的撇了撇嘴巴,拉著粉裙少女上了車。
紅衣少女正是大戶衛(wèi)家次女衛(wèi)玉拂。而另一個便是當今南潯百姓官李知府第三女李依言。
衛(wèi)家本是商賈之家,早年有了一兒一女,只是未成想年近不惑夫人竟然又有了身孕,著實是個不尷不尬的事情。
衛(wèi)夫人素來柔弱,產子不易。懷玉拂時已是高齡,衛(wèi)老爺為此愁斷了腸,奈何拗不過夫人意愿,終是在元和九年誕下一女,取名玉拂。
為此衛(wèi)夫人也是大傷元氣,自此纏綿病榻,后來漸漸竟藥石無醫(yī),在玉拂兩歲多時撒手人寰。
衛(wèi)老爺不愿再娶,生意上的事分身乏術,偌大的后宅僅有的三個幼子又不能失了教養(yǎng),無法衛(wèi)老爺只得將三個幼子送至嫡親妹妹膝下扶養(yǎng),恰是李知府夫人衛(wèi)敏。
時日見長,衛(wèi)老爺漸漸有意帶著大兒子穿梭于各大商會拍賣場,衛(wèi)辰雖小小年紀便談吐不凡,頗有幾分衛(wèi)老爺子當年的風范。
話說玉拂和依言兩人。
玉拂與依言同歲,今年都是十三歲,玉拂的月份還要更小一些。因為是老來得女,何況是妻子千辛萬苦生下來的,衛(wèi)老爺子對這個小女兒格外偏愛一些。
等到到了玉拂習武的年紀,大哥衛(wèi)辰在商圈已然混的風生水起,也有了一定的資金購置一點頂級丹藥,借住丹藥的輔佐,玉拂自然是比同齡人修為更快,早在十一歲半便突破了武者,稱得上鳳毛麟角的存在。
不過衛(wèi)老爺子欣喜歸欣喜,但常年混跡商場的他深諳處世之道,便并未早早讓女兒去測試靈力屬性。
玉拂依言兩人結伴而行,此去正是競武場。
這片星斗大陸幅員遼闊,崇尚古武,以武為尊。大大小小的國家領域宗派林林總總,如海邊之沙數(shù)不勝數(shù),三千世界光怪陸離。
玉拂處于華夏國,民風質樸,甚至遺留了傳統(tǒng)的帝王與郡縣制。但這些依舊不妨礙華夏國崇武。競武場便是因此存在。
武術以靈力為表,采于天地靈氣,階段不同有著不同的稱呼。
最低一階稱之武者,共八層。
武者之上叫作筑基,筑基之時便可分辨所修靈力的屬性,并挑選適合的武術秘籍了。
而競武場,顧名思義就是測評武值高低的地方,設在國中部地段,一般背靠玄陰大殿,大殿內存儲的玄陰石就是用來判別靈力屬性的寶物。
當然有些大家族富可敵國,早早就在家中備下了玄陰石用于族內弟子使用,不過這且是少數(shù)。大部分平民一般到了十三歲左右還是會去競武場測試。
突破武者到達筑基多在十三歲左右,少不得有天賦異稟者,但這些少年多是出自大家之族,資源豐富;一般十四歲尚未突破武者的就是不適合習武的料子,不是走科舉便是做市井小民去了。
在這個對天賦趨之若附的時代,過早被人知曉天賦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衛(wèi)家的勢力尚且不足以與那些大家族抗衡,若是被盯上就很麻煩,招攬倒還算好的,若是招人眼紅被抹殺就極其恐怖了。
是以玉拂在尋常人眼里一直保持著中規(guī)中矩的修煉速度,并不驚人。
一路上的風景倒是秀麗,官道平直,極是好走,雀鳴聲也是優(yōu)美動聽,只是剛過年節(jié),將近春日,暖洋洋的陽光照在身上讓人困頓罷了。
玉拂一只手撐在馬車鏤花窗臺上,微微有些肉肉的掌心拖住下巴,吹著車外的暖風,好不愜意。
側頭瞅了一眼已經犯困睡著的依言,有點不樂意的撇撇嘴,這個家伙,每次一起出游總是犯困,想聊天都找不著人說話,又不能吵著她,真是悶死了。
玉拂見依言毛茸茸的腦袋一點一點的似乎快要磕到車壁上了,嘴上輕輕嘟囔磕壞才好,手卻誠實的很,躡手躡腳擺正依言的身體,讓她靠在軟墊上。
玉拂瞬間有了一種姐妹倒置的感覺。
從南潯去往競武場會需要經過渠洲,渠洲比南潯還要大,靠近京都,物產資源極為富庶,也有不少小家族落居于此。
不過就算是小家族,那也是普通百姓望塵莫及的了。
外面漸漸人聲鼎沸,玉拂忽然想起爹地說的話,扭頭向窗外招了招手,一直在暗處的隱衛(wèi)出現(xiàn)在馬車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