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夙踏在一條路上，他環(huán)顧著四周的冰天雪地，心中倍感好奇，自己不應(yīng)該和溫暮在禁山里嗎？
他抬手看著自己的手臂上纏繞著的護(hù)腕。
護(hù)腕上歪歪扭扭繡著幾個極其難看的字，江夙將眼睛都快瞪出來了才認(rèn)出這是自己的名字。
江凌澈。
自己有多久沒見過這個名字了，久到他自己都險些認(rèn)不出來這是他師父荀攸為他做的護(hù)腕。
當(dāng)時的他十分高興，對這個護(hù)腕那是十分的愛惜，就只因?yàn)?，這是唯一一個與江苑他們不同的禮物。
他回憶著，看著手上的護(hù)腕，大概是他八歲時送的吧？十歲那年出事后，就再也沒找到了。
可是八九歲時的東西，怎么現(xiàn)在帶在自己的手腕上，還這么的服帖，就像是做之前比量過的。
“阿澈?！?p> 江夙眼眶泛紅，聽著這一聲令他十分熟悉的聲音，緩緩轉(zhuǎn)過頭來。
眼前那一手摸著胡渣，一手拎著陳年不變的老酒壺，笑臉迎迎的望著他，一臉的慈愛。
“師父...”江夙伸出手想要撫上他的臉，想看看這一切是否是真的。
他的手觸摸到了一個真實(shí)的肉感，還帶著些許的溫度。
一滴熱淚滴在自己的胳膊上，江夙有些愣，他一向自稱男兒有淚不輕彈，誰想到當(dāng)他看見自己的師父，鼻尖一陣酸意涌上來，眼淚不由自主的淌著。
荀攸笑著，那雙經(jīng)歷滿風(fēng)霜的眼眸，也微微濕潤著。
“傻孩子，哭什么？”
“師父...澈想你...”他沖上去一把抱住那瘦弱應(yīng)為年齡而縮小的身軀，荀攸微微穩(wěn)住自己的身體，輕輕在他的背上拍著。
“師父...你去哪了？為什么...為什么不要阿澈了...阿澈是哪做的不好嗎？為什么...為什么你要把我扔給姓葉的老頭，你知不知道他好兇！”
他委屈的像個小孩子，此時正趴在大人的肩上，哭訴著上天對他的不公。
荀攸給他擦著眼淚，一臉的溺愛：“都這么大了，怎么還是個小哭包，不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嗎？”
“可男兒只是未到傷心處?。 彼煅实?。
“阿澈啊，我的阿澈都長這么高了?！避髫念^，仔細(xì)的看著如今比他都高一些的江夙，長成大男人的江夙。
“師父...你還未給徒兒行及冠禮，以至于我現(xiàn)在都用一根繩子系著頭發(fā)的，你看?！彼麄?cè)過身，將自己的用發(fā)繩扎起的頭發(fā)，偏給他看。
他一手緊緊的拉著荀攸的手，一手將自己拿著的無名劍遞給他看：“你看師父，這把劍還在我手上，徒兒給它起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叫羨塵劍，師父你覺得好聽嗎？”
“我的阿澈長大了，成大男孩子了，為師很欣慰?！?p> “徒兒...徒兒如今是修到了化神階段，很快，很快就是劍皇了...您留給我的我都有在學(xué)...”他吸著鼻子。
“師父，你跟阿澈回去好不好？我們回錦華苑也好，回槿崇山也罷，跟我回去吧，好嗎？師父...算徒弟求您了?！苯磬弁ㄒ宦暪蛳拢髫B忙要扶起他。
“孩子，師父不可能回去的...師父回不去了。”
這么簡單的一句話，掐斷了江夙的所有說辭。
“不，師父...你一定能回去的！我一定會找到你的，師父！”江夙抬頭看著荀攸的臉，那慈祥的笑容那么的虛幻，他心心念念的師父就這樣一點(diǎn)點(diǎn)一點(diǎn)點(diǎn)消散在他的眼前。
他雙手虛空的抓著，雙目逐漸失神。
跪坐在冰冷的地上，看著漫天飛舞的雪，是什么時候開始下起的，江夙不在乎，也不想知道。
何時手里拽著一手的雪，他也不知道。
只知道自己的眼淚止不住的流淌，哭到撕心裂肺。
他仇視著周圍的雪峰，舉起無名劍，嘶吼一聲：“??！”
耳畔傳來聲音，越來越大，也讓他自己聽的真切。
“江夙你師父就是個叛徒！”
“荀攸是什么東西？不過是個懦夫，他也配得到無名劍？！”
“荀攸就是個膽小鬼！”
“是懦夫！”
“懦夫！”
“夫！”
江夙眼眸變得充血，布滿血絲，他掄起劍批向前方的高峰。
那山峰承受著巨大的劍氣，動蕩著。
“他不是！他不是！”
“你說他不是就不是？你以為你真的是他的徒弟？太天真了，你不過是他留在人間洗白他罪惡的一枚棋子！”
“江夙啊江夙，我該叫你江夙，還是叫你江夙澈，又或者江凌澈？”
“江凌澈，你可是殺了你的師弟，才成為荀攸唯一的徒弟的，你難道忘了嗎？”
那聲音變換著叫囂著，擾亂著他最后的一點(diǎn)理智。
“我沒有...我沒有殺他...分明是他自己跳下去的，不關(guān)我的事！”
“你在血口噴人！”又是一劍劈向另外一座山峰。
那積滿雪的山峰晃動著，落下幾塊，沉重的砸在地上，散成了幾百塊，雪還在下，風(fēng)吹起地上的雪花，吹進(jìn)了江夙的眼睛里。
他瘋狂的揮著劍，似乎要將腦海里那荒唐作怪的聲音劈個一干二凈。
“江夙！”
“江夙！”
剛要舉劍的他手愣在半空中，眼神無助的晃著，喉間一股腥甜，雪地之間一抹紅色十分扎眼。
他皺眉，眼睛里的血色更甚，他舉起無名，劍頭指向自己，眼睛卻直勾勾的瞪著前方。
“我殺了你！殺了你！”
他吼著，手中劍硬生生的向著自己的腹部而去，一聲悶哼，尖銳的疼痛，使他有了些清醒，眼中的血色漸漸散去。
溫暮被抵在墻上，喉間被死命掐著，而掐著他嘴里喊著要?dú)⒘怂娜吮闶墙怼?p> “江夙...你醒醒...醒醒啊！”溫暮臉深紅，他使出了全身的抵抗力，迫使眼前這個走火入魔的男人，無法真的將自己掐死。
手指間還在不斷的縮緊，這大概是溫暮第一次這么近距離感覺到死神的降臨。
他一手拔著江夙的手，迫使他不能一瞬間掐斷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食指與中指合并豎起，他咬牙試圖催動那不遠(yuǎn)處的絕塵。
“江...夙...你...給我醒來！”
他用盡了全部的靈氣注入最后一點(diǎn)驅(qū)動，那靈劍顫抖著飛起來，刺入江夙的背部。
溫暮感覺道頸子里掐著他的氣度稍微弱了些，他抬頭看著瞳色漸漸恢復(fù)的江夙，略微的松了一口氣。
“阿...阿暮...”
江夙閉眼又睜開，眼神有些迷離，恍惚間偏了偏頭似乎在確認(rèn)著什么。
溫暮見他醒來便要扶著他坐在一旁，可下一步江夙的舉動讓他有些失神。
江夙那放在他脖子上掐著他的手，微微向著他的后腦勺覆去。
“江...江夙...！”
唇與唇觸碰，屬于江夙的有些冰冷，而溫暮的也很冰冷。
“唔...”
“別咬...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