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中的情感和所見都過于真實,以至于楊露白睜開眼后還沒有完全緩過來。
她仰面看著天花板又躺了好一陣子,才終于聽見外面有人在一下一下地敲門——準確來說都有點砸門的意味了,外面的人聽上去很急。
她趕緊一邊應(yīng)著“來了”一邊下了床。
在得到她回應(yīng)的那一刻,敲門聲便猛地停止了,但她還是被剛剛聽見的“砸門”聲搞得有些心急,穿著拖鞋小跑到門口把門打開,看見外面站著的是裴玄度,他看上去臉色不太好。
“怎么了?”楊露白有點困惑地發(fā)問,“是出什么事了嗎?急事?”
裴玄度被她問得愣了一下,隨后笑了,像是被氣笑的。他抬起手腕來看了看手表,問楊露白,“楊老師,你知道現(xiàn)在幾點了嗎?”
不等楊露白回答,他就繼續(xù)道,“中午了,十一點半了。電話不接微信不回,敲門都沒人應(yīng),我還以為你......”
說到這里,他頓住了,搖搖頭把本來想說的話咽了回去,改口成,“我差點都要喊工作人員開鎖了你知道嗎?!?p> 楊露白平時不是很容易睡懶覺的人,再加上奶奶剛剛離世,她還處于一個比較“特殊”的時期,也難怪她忽然起得遲裴玄度著急。
她自己也沒想到自己竟然睡了這么久,明明昨天睡得不晚。
有點心虛,但她還是笑著說了句“哪有那么夸張?!?p> “是,我小題大做了。”裴玄度看上去很無奈,不過緊繃的神經(jīng)得以放松,也是松了口氣的,“但還是不得不提醒楊老師一句,我們是下午三點的飛機,你現(xiàn)在還沒收拾沒吃飯,確定能來得及?”
“來得及來得及,放心。我可是卡點能手。”楊露白一邊說著一邊退回到屋子里,“那我就去收拾啦,你是進來等還是......”
“我去樓下餐廳等你了,你收拾好了下去就行?!?p> “哦?!睏盥栋c點頭,“好。那一會兒見?!?p> “一會見?!迸嵝日f完就轉(zhuǎn)身要走,沒走幾步又折返回來,補充了句,“下次睡覺手機能不能別靜音,怪嚇人的。”
楊露白睡眠比較淺,給她發(fā)消息的人又很多,她怕被打擾所以才會經(jīng)常在睡覺的時候開靜音模式。
裴玄度這個要求對她而言其實有點無理,她本該拒絕的,可是看著他的眼睛,她不知怎么就答出一聲“好”來。
于是裴玄度心滿意足地點點頭,下樓去了。
畢竟也是習(xí)慣了獨自在外打拼的人,楊露白做起收拾行李這種事還是得心應(yīng)手的,今天又不需要化什么很隆重的妝,她收拾的時間就被縮得更短。等到她拖著行李箱下樓的時候,裴玄度的餐都才點到一半。
她走到裴玄度對面坐下了,拿過菜單隨意點了些吃的,服務(wù)生離開后,她還是把之前沒說的話說出了口,問裴玄度,“那張機票多少錢,我轉(zhuǎn)給你吧?!?p> 一張從XJ飛沈陽的頭等艙票可不是小數(shù)目,即使楊露白現(xiàn)在不是當(dāng)初那個剛剛被斷掉生活費一個人過得緊緊巴巴的小女生了,她也還是不覺得自己可以隨隨便便接受這么昂貴的饋贈。
因為有能力回贈不代表她可以問都不問一句,就把一個并非禮品的東西收下。
裴玄度聞言拿出手機象征性地看了一眼,回答她說,“大概價值一張電影票的錢。等先知殺青楊老師再還我吧?!?p> 楊露白愣了一下,隨后笑了。
再追問下去就該顯得自己太無趣了,既然裴玄度要這樣說,那她當(dāng)然也配合。
“都不知道到時候有沒有好看的電影上映,約得這么早嗎?”
“那有什么關(guān)系?!迸嵝纫贿呎f著,一邊拿起旁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半杯茶?!坝惺裁淳涂词裁?,都一樣,都挺好的?!?p> 簡單吃了午飯以后,楊露白和裴玄度就打車往機場趕了。
XJ大得很,每兩個地方之間都隔得很遠,他們的酒店距離機場也不近。不過XJ也有它的好處,那就是絕對不會像其他城市那樣堵車。
這位司機師傅可能是有個當(dāng)賽車手的夢想,一路上把車飚得飛快。
楊露白把靠近自己那一側(cè)的窗子按了下來,大風(fēng)把她沒有扎起來的頭發(fā)吹起,幾縷發(fā)絲打到裴玄度臉上,把他癢得躲到了一旁去。
她想起《先知》剛開機那天拍大合照時的情景,還沒來由地想起自由這個詞。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感到自由了。
天邊的云飄得很慢,追不上他們,可是每跑一段路都能看見新的云。
她倚在靠背上想象,想象奶奶其實就藏在某片云之后,看著她暖暖地笑。
到了機場,楊露白還有點意猶未盡的。這段路途讓她想要把之前一直沒考下來的駕照考了,等以后什么時候有機會,她就可以自己開著車到處跑,體會被冰冷機械包裹著飛馳的自由。
機場里面信號總是不太好,公共wifi又比較慢,所以楊露白有進機場、車站之前看一眼手機的習(xí)慣。
屏幕上的確顯示著有新消息,她看到是何洛希的名字,點進去有三條消息。
先問一句,“露白姐,最近可好?”
又自言自語地說,“不太好吧?”
最后干脆一句總結(jié),“有哪位親友去世了嗎?節(jié)哀?!?p> 她呆呆地看著屏幕眨了眨眼,剛準備打字,意識到裴玄度還在前面等著她,于是先對裴玄度說,“你先進去吧,我回個消息就來?!?p> 然而裴玄度沒走也沒說話,只是默默地從背包里拿出遮陽傘給她撐,這樣保鏢般的舉動搞得她多少有點尷尬,尤其是在她要回消息的對象還是一個裴玄度不太喜歡的人的情況下——并不是說莫名被不喜歡的何洛希本人有什么問題。
她趕緊加快速度打字回何洛希:你怎么知道的?
何洛希:占卜出來的。
她一臉問號:你閑著沒事占卜我干嘛???
何洛?;亓怂粋€拍拍小貓頭的表情包,又說:好了不跟你鬧了,當(dāng)然是看見你微博小號發(fā)“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這種話知道的啊,你是不是有點傻。
楊露白無語地嘆了口氣,本想直接把手機收回去了,想想飛行路途不算短,就還是回復(fù)說:奶奶突發(fā)心梗去世。我現(xiàn)在正在機場,馬上回沈陽去參加葬禮。
她耐心地等著何洛希的“對方正在輸入”,結(jié)果他輸入了半天也沒組織好語言,最后又發(fā)過來一遍那個拍拍小貓頭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