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半截蟒袖
原本的欣喜，瞬間蕩然無存。
子母煞攜帶的煞氣，使得整個房間的溫度都降低了幾分。
楊善眼睛緊緊的盯著，一瞬不瞬，生怕眨眼的功夫，這詭物襲來。
他額頭冒出絲絲水珠，身上也被冷汗侵染。
不是說，渭河口的詭事已被解決，為何還會有子母煞找上門來？
楊善記得清楚，那子煞正是當初在渭河水底見到的那只。
或是一見如故，沒成想深夜不在家中歡聚，竟找上門來。
還找來了幫手，實在不講武德。
六目相對，氣氛詭異而安靜。
月光自屋頂殘破之處揮灑，爭先恐后的擠了進來，全然不知，這屋中正殺機四伏。
門外的蟲子也好似感受到危機，識趣的閉上了嘴。
即便是如今胎息納入一口劍氣，但對付這等邪物，楊善也就沒有把握。
今夜，或是決生死之刻。
總歸是要掙扎一下。
業(yè)火手中浮現(xiàn)，碧綠幽寂，將月光炙烤。
可以感覺，看到業(yè)火之后，子母煞頗有忌憚。
又是心神一動，遣將之術，魑鬼出現(xiàn)在身側。
魑鬼本就膽小，見子母煞后，十分驚恐，拔腿就欲跑。
楊善一把將其抓住，臉貼近了幾分，惡狠狠開口：
“你要敢再跑半步，我便先用業(yè)火焚了你！”
神色兇神惡煞，這不是玩笑話。
魑鬼無奈，只得是站定，做好作戰(zhàn)準備。
成為靈將后，它的生死，本就已經(jīng)掌控于李逸手中。
但驚恐實在難以控制，兩股戰(zhàn)戰(zhàn)。
腹中劍氣楊善也調(diào)動起來，隨時準備一口噴出，給這子母煞一擊。
這對峙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只感覺恍惚如有數(shù)年。
終于，那子煞動了！
緩緩漂浮而來，所過之處，盡是邪氣。
楊善暗咽口水，做好拼命準備。
就在他欲出手的一刻，子煞忽的停住腳步。
伸出手臂，邪氣順著往下墜落。
絲絲縷縷，如瀑布一般。
但此刻，引人注意的，卻并非它之手臂。
尖銳的五指，正鉗著一團紫色。
仔細看幾眼，依稀可以分辨出來，那是一塊布料。
楊善莫名，不知所措。
原本都已經(jīng)做好生死搏殺的準備，沒成想，竟真是來做客家中？
還十分客氣，是帶著禮物來的。
但子煞所持的東西，他實在沒有留下來的打算。
見楊善不動，子煞曲了曲手臂示意。
盛情難卻。
無奈，楊善只得是緩緩挪動腳步，哆哆嗦嗦的將那紫色布料接了過來。
離近些看，那是半截袖子。
因長時間在水中浸泡原因，頗有殘破，但還是可以看到，這袖子上，有精致刺繡。
大蟒盤踞，在紫色之上。
這應是官服！
雖不知究竟是誰，但楊善基本可以判定，這袖子，應是出自于皇庭之中。
后唐平民服飾裝扮雖沒有嚴苛要求，但這蟒紋紫袍，可也不是什么人都可穿得。
三品之上，可著紫袍。
楊善疑惑，難不成這子煞大半夜的過來，就是為了給他送上這半截蟒袖？
正此時，見子母煞出門，他總算是松了口氣。
但還不待開心許久，見子母煞并未直接離開，而是立于門口，并不斷向他示意。
這是……
要讓自己跟上去？
楊善惡寒心中起。
又想起花轎狐妖之事，忍不住有些懷疑。
難不成，自己對這些妖魔鬼怪有莫名的吸引力？
如此，實在不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
他本不愿前去，但奈何子母煞十分執(zhí)拗。
再加楊善也欲弄明白渭河口之事，終是咬牙出門去。
魑鬼當然也不會放過。
子母煞與它，都是妖邪之物，說不得會有共同話題。
渭河口之事結束實在太過匆匆，楊善不免懷疑。
再加從李慕青口中聽聞天人傳說，他確信，此事絕非那般簡單。
兩煞，一人，一魑鬼。
行于長安都城。
躲過巡夜士兵，終得出城而去。
楊善跟在子母煞后，已然明白目的地。
渭河口。
他們?nèi)缃裾咧罚侨ノ己涌诘姆较颉?p> 一路，楊善心驚膽戰(zhàn)，回想起那日的沖天邪氣，再加遠觀尚仙宗戰(zhàn)斗場面。
渭河口，或許是有大危機。
但他心中，卻又難以言明的感覺。
這子母煞，并非是要害他。
此時，正沿清明渠而上。
因邪氣浸染而死的魚蝦，已經(jīng)被打撈干凈。
忽有清風拂過，河水掀起粼粼水波。
可聞有潮濕水汽，充斥鼻腔。
聽聲有流水潺潺。
月光下射，全然不負昨日慘狀。
楊善正感慨，已經(jīng)是到了渭河口。
水中央，不見天人雕像，已經(jīng)成碎石落于水底。
立于岸邊，子母煞依舊不停，行至水面，依舊待楊善跟上。
“你在這岸邊，待我出水接應?！?p> 他吩咐魑鬼一聲。
聞不須下水，魑鬼實在激動，連忙點頭答應。
不過，看它模樣，楊善實在不敢抱有太大希望。
將希望寄托于這鬼物身上，他實在放不下心來。
說完后，楊善下水中。
河水冰涼，如寒風刺骨。
楊善已入搬血之境，血氣沸騰如烘爐，自可驅散寒意。
隨著下潛入水底，他又見詭異大甕。
這下算是來了子母煞的大本營。
說是沒有害怕，根本不可能。
但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可走。
只能是硬著頭皮上。
又游近了些，楊善見甕口蓋子已經(jīng)全部打開，落于地上。
手中業(yè)火浮現(xiàn)，可在水中燃燒，實在奇異。
雖不甚明亮，卻也足夠在這漆黑的水底，帶來大片光明。
此刻，楊善方才看見，甕中的景象。
每個甕中，都有兩具尸體，所呈姿勢如被刻意擺弄一般，竟出奇的一致。
一大一小，一子一母。
母如滿弓般蜷縮，子則在母之腹部。
萬道真解中，關于子母煞的記載于腦海中浮現(xiàn)。
所謂子母煞，天地大兇之物。
八月孕婦，剖腹下秘藥，形成子活母死的狀況。
葬于至陰至邪之地，秘藥可使子于母腹中活過兩月。
十月懷胎，胎染邪氣，是為鬼嬰。
嬰食母體，再活三月。
待嬰死，子母煞方成。
子煞為主，母煞為輔。
看著甕中一個個蜷縮的尸骸，再加萬道真解記載，楊善此刻，怒火直沖心門。
如此惡術，實在傷天害理，為何還能存于世間？
是何等歹毒心腸，方能行這般大兇大惡之事！
實應受剝皮抽筋，挫骨揚灰之酷刑，再加抽魂煉魄，業(yè)火焚百年，如此，方能解心頭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