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林再次見到王明濤這老狐貍的時候,是在一個位置十分偏僻的普通小區(qū)內(nèi)。
王明濤開門后,見是方林,苦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的。”
方林敏銳的發(fā)現(xiàn),這老狐貍竟然拄著拐杖,一條腿沒了小腿,褲腿空蕩蕩的甩著。
他住的也不是別墅,而是一戶十分普通的住宅。
房子內(nèi)的裝潢還算可以,可方林感覺,怎么都無法匹配他那北峰城首富的身份。
“你的腿怎么回事?”
坐定之后,方林直接問。
“一言難盡。”老狐貍臉上露出一抹蕭瑟,卻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方林左右看看,沒看到其他人,家里竟然只有王明濤一人。
“王虎呢?”方林問。
王明濤道:“小虎現(xiàn)在加入了警衛(wèi)隊,整天都很忙,很少回來。”
方林哦了一聲。
他也沒想到王虎竟然加入警衛(wèi)隊,這可不是什么輕松的活計。
“王龍呢?”
方林又問。
這次王明濤沒有回答,而是轉(zhuǎn)過了話題,道:“不說這個了,說說你吧,無所不登三寶殿,大名鼎鼎的荒魔閣下,總不可能是專門來看我這個老頭子的?!?p> 方林沉默一下,干脆開門見山的問:“我想知道,夏初是怎么回事?”
王明濤表情苦澀,長嘆口氣,才緩緩道:“我就知道你是為這個而來,唉,這事是我對不起你,沒有照顧好小初,你要怪,就怪我吧?!?p> “到底怎么回事?夏初為何會要嫁給李向東,我問她,她說自己是自愿的!”方林沉聲道。
“她的確是自愿的,不自愿都不行?!蓖趺鳚凉M臉的苦笑:“李家以夏家在星海的所有生意相逼,夏家從上至下,都在逼迫夏初嫁給李向東,這個自愿,還真是自愿的好啊?!?p> 方林深深的吸了一口,似從牙縫中蹦出幾個字:“這么說,她并非自愿?”
“當然不是。”
王明條嘆息道:“可又有什么區(qū)別的,夏家老老小小幾百口人,都在以命相逼,包括她的父母也是如此,你說小小的初兒,能如何呢?”
“她為什么不告訴我實情?”
“有什么用呢?”
王明濤道:“李家在星海的勢力,根本是你無法想象的,我知道你現(xiàn)在與白荊棘走的很近,但即便是十個白荊棘加起來,也夠不上李家的一個腳指頭,你懂嗎?夏初是為了保護你,如果一旦你進入了李家的視野,恐怕……”
王明濤沒接著說下去,但方林卻什么都明白了。
一旦李家知道了夏初和他的事,恐怕不但他會死無葬身之地,夏家也會遭受滅頂之災。
設身處地的想一想,處在夏初那個位置,她能做什么呢?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逆來順受,讓自己自愿嫁給李向東,來消弭一切可能發(fā)生的災禍。
她能怎么辦呢?
這一刻,方林的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疼的無法呼吸。
“方林,我勸你,還是忘了吧,李家不可逆,你的任何動作,都會給你,給夏家?guī)頊珥斨疄?。?p> 王明濤嘆息,閉口,甚至閉上了眼睛。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方林緩緩的問:“李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你問這個做什么?”
王明濤又睜開了眼睛,道:“主要是幻甲外甲,他們與星海重工有很深的合作關系,星海重工有很大一部分幻甲的外甲,都是由他們進行供給的。”
這老狐貍道:“你該不會是想從這方面對李家下手吧,我勸你歇歇吧,李家的供應鏈,并非你能撼動,再說時間上也來不及。”
方林沒說話。
“你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忘記你和夏初的事,從此你過你的,她過她的,天各一方,相忘于江湖,豈不美哉?!?p> 王明濤勸解道。
不知為何,方林突然想起了石縫中的那條魚。
此時此刻,他與夏初,何嘗不是兩條被困在水洼里的魚。
只有真正的設身處地,才會發(fā)現(xiàn),掙扎,這兩個簡簡單單的字,有多么沉重,多么難以做到。
有時候,連掙扎著死的資格都沒有。
“距離夏初的婚禮還有二十天,別做傻事。”
王明濤道:“我知道你心不甘,可一旦你那樣做了,會給你自己,會給夏家,會給夏初帶來滅頂之災,明白嗎?”
方林的目光透過窗戶,看向了遠處烏云密布的天空。
那黑的發(fā)亮的天空,預示著一場大暴雨,就要來了。
明白嗎?
當然明白!
可……
意難平!
……
白如畫在車上等著,方林上車后,就要啟動。
“別回去了,陪我去海邊?!?p> 方林突然道。
白如畫一愣,也沒拒絕,啟動車輛,往海邊駛?cè)ァ?p> 低垂的黑云,壓抑的海風。
海面不再平靜,波濤洶涌,醞釀著一場巨大的風暴。
方林立在巨石之上,遠眺那壓城的黑云,半晌無語。
白如畫立在他身后,一直沒出聲,直到第一滴巨大的雨滴落下時,才輕聲道:“我們就這樣淋雨?”
“你回車上去,我在這站一會。”
方林道。
白如畫搖頭,也沒動,任憑雨滴開始狠狠的砸在身上。
暴雨如約而至,豆大的雨點咆哮著落下,砸在肩上生疼。
頃刻間,天地大暗,雨幕如織,密集道遮蔽了天地。
雨太大了,就像是有人捅破了天,掀翻了天河一樣。
兩人的衣衫瞬間濕透,雨水順著頭發(fā)匯集成河流。
方林依然沒動,白如畫也沒動。
兩人就像是變成了雕像,任憑雨打風吹。
雨幕中,方林的聲音終于緩緩傳來:“你何必陪我淋雨?”
“我就想看看,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掙扎著死?!?p> “如何掙扎著死?”
“將天捅個窟窿,算不算掙扎?”
“那是找死,不是掙扎著死?!?p> “可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任何辦法,可以破局?!?p> “說真的,我壓根沒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陪你在這里打機鋒?!?p> 方林沒說話,他的手中緩緩的出現(xiàn)了一片金屬,亞光黑色。
那是一個幻甲的前胸甲片。
從之前那臺青蛇上拆下來的。
白如畫沒明白他的意思,瞪大了眼睛看著。
“武裝,攻擊它!”
方林將外甲放在了自己的胸前,緩緩道。
“攻擊誰?你?”
白如畫的眼睛越瞪越大。
“是的,用你的幻甲,來攻擊我的胸膛。”
方林一字一頓,聲音透過越來越大的雨幕,清晰傳出。
下一刻,雨幕倒飛,一臺金屬造物破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