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時代的逆行者
等第二天劉義真從溫暖的被窩中起來時,一卷竹簡已經(jīng)放在劉義真床頭。
“呼?!?p> 顧不上睡眼惺忪,劉義真便打開竹簡,逐字逐句的觀看起來。
“王買德啊王買德...你讓我說什么好?!?p> 劉義真看罷,直接將竹簡親手燒掉。
不是因為他寫的太差,而是因為他寫的太好了。
自劉義真告別王弘后,就沒有見過擁有如此眼光格局的人。
甚至在面對世家的問題上,王買德的認識要比王弘還要透徹。
因為王弘說到底,還是世家。
而王買德不同。
他雖然出身于太原王氏,可早年的顛沛流離讓他對世家并沒有認同感。
相反。
在底層的打磨讓他看到了世家更多的弊端,所以在面對世家處理的問題上,王買德和劉義真站在這里同一陣營。
他們都在對抗世家。
他們都是這個時代的逆行者。
“召王買德過來。”
不一會。
王買德衣著樸素的前來。
當(dāng)他看到劉義真空蕩蕩的案幾時,眉宇間出現(xiàn)一絲不易察覺的皺紋。
“別找了,燒了?!?p> 劉義真揉著太陽穴:“你很聰明,但是聰明過頭了。”
“那篇策論里的很多東西一旦流傳出去,世家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p> 一套眼保健操做完,劉義真站了起來:“尤其是里面的有些計策過于狠毒,那不是你王買德的作風(fēng),你那樣寫是想把自己的把柄交到我手里,好讓我相信你?”
王買德不置可否。
他坦然承認:“吾乃降臣,將軍不會這么輕易信任我的?!?p> “至于那東西,無論公子是藏起來還是燒掉,至少公子已經(jīng)是接納吾了?!?p> 劉義真愕然。
半晌。
他才鼓起掌。
“有趣,怪不得赫連勃勃會信任你?!?p> 劉義真明白了王買德的意思。
他要做孤臣。
舍棄一切,
只為一個舞臺。
這種人,冷靜的讓人害怕。
但同時,他又能舍身去救赫連勃勃,這也讓他身上罕見的出現(xiàn)一次人性。
理性、感性,居然同時矛盾的出現(xiàn)在這么一個矛盾的人身上。
“會磨墨嗎?”
王買德當(dāng)即跪在劉義真案幾邊,將幾滴清水滴在硯上,取過一塊墨色濃黑并能泛出青紫光的墨錠。
接著。
他姿勢端正,保持持墨的垂直平正,在硯上垂直地打圈兒,清水逐漸變?yōu)闈獬淼哪?p> 劉義真取出自己懷中的大印,蓋在一張錦帛的左下側(cè)。
將這份蓋了大印的錦帛放在了王買德身前,劉義真說道:“關(guān)中之職,先生可自取?!?p> 如今關(guān)中最顯赫的職位自然是雍、涼、秦三州的刺史之位,但這三個坑都被劉義真一根蘿卜被占了。
此外,還有長安長史、京兆郡守這種常人一生都難以企及的權(quán)利、品級都極大的職務(wù)。
可王買德連想都沒想,就寫下七個大字——
【安西將軍府長史】
這便是把自己綁死在劉義真身上了。
以后哪怕劉義真身死,王買德只要還在晉朝,都會被打上劉義真的標(biāo)簽。
“請將軍過目。”
劉義真吹干了錦帛上的墨跡。
“既然已經(jīng)決定入我幕府,也該換稱呼了?!?p> 王買德當(dāng)即神情嚴(yán)肅的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拱手于地,頭也緩緩至于地。頭至地須停留一段時間,手在膝前,頭在手后。
這便是華夏古禮“九拜”之一的稽首。
同時,它也是九拜中最隆重的拜禮,上古時期只有臣子拜見君王時會用。
“王買德,見過主公?!?p> 這一拜,不但正式確立了主仆關(guān)系。
更標(biāo)志著劉義真終于真正意義上開始建立自己的班底。
無論是遠在建康當(dāng)王弘、謝晦,還是近在咫尺的鄭鮮之、王鎮(zhèn)惡等人。
他們或忠于劉裕,或忠于朝廷,或忠于晉帝。
唯有王買德,是真正將身家性命與個人榮辱都交予劉義真的存在。
“免禮?!?p> 劉義真也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這一禮。
這是二人之間的契約,沒有理由讓它出現(xiàn)瑕疵。
“一起出去走走?”
劉義真帶著王買德出了未央宮,登臨至皇宮城墻,看著眼前的錦繡江山。
二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一會聊到王買德經(jīng)歷過的塞北風(fēng)光,一會又飄到南方講述劉義真記憶中的金陵春意。
“先生以為吾下一步該做什么?”
劉義真插空問了這么一句話,讓王買德遲疑了三秒。
“恩威并重,立信于民?!?p> “吾已完成?!?p> 劉義真當(dāng)即把對付世家的方法與施行的“府兵制”告知了王買德。
王買德聽后,只是做出一個評價:“善。”
恩要對百姓。
威要對世家。
分田于民,也讓劉義真在關(guān)中的統(tǒng)治勉強扎住了腳跟。
“下一步,便是定法制,立規(guī)矩了。”
劉義真聽到王買德這么說,露出笑容。
“先生與吾不謀而合,接下來便要看先生的了?!?p> 自古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
以前這關(guān)中的規(guī)矩,是羌人的規(guī)矩,是世家的規(guī)矩。
如今劉義真也要在這千里沃土上布下自己的規(guī)矩。
“現(xiàn)在財物錢糧不缺,至于人手...確實有些緊俏。”
沒辦法,劉裕南歸把像樣的人才都給帶走了,導(dǎo)致關(guān)中真的沒有多少能用的人。
就在這時,鄭鮮之一臉不爽的找到劉義真,和他上報了一件事。
劉義真一聽哈哈大笑:“瞌睡困了卻剛好來了枕頭,走,我們?nè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