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姑娘,請自重
仙庭。
兩個身著靛青色長袍的小仙童捧著玉鼎走進(jìn)多聞殿。
殿中,一只奄奄一息、遍體鱗傷的多聞獸楚楚可憐的趴在一團(tuán)云做的蒲團(tuán)上,垂頭喪氣,雙目無神。
“多聞天王的寵物怎么傷成了這樣?”
其中一個仙童看了看那只丑萌的神獸,說道。
“我聽說多聞獸私自下凡,這一身傷不會是多聞天王打的吧?!?p> 另一名仙童將玉鼎中的仙藥敷在多聞獸的傷口,一道道劍痕在仙藥的作用下開始自動愈合。
他見殿中無人,便低聲說道:“不是哦,我可都聽說了……”
那仙童放下手中玉鼎,又道:“是人界一個修士做的,若不是多聞獸有神力護(hù)體,再加上多聞天王及時找到,恐怕這家伙已經(jīng)被那名修士剁成肉醬了。”
“一名修士,居然能有這樣的本事?!绷硪幻赏行┎豢伤甲h。
他看了眼多聞獸哀怨的眼神,似乎又相信了同伴的話。
人界修士手段殘忍,真是恐怖如斯啊。
“最近咱們仙庭的寵物是怎么了,我聽月宮的小乙說,嫦娥仙子家的玉兔也私自下凡人間,還愛上了一個凡人女子,這不剛被逮回來,正在家里閉門思過呢。凡間究竟有什么值得留戀的東西,竟能讓大仙們的愛寵不惜違背天條?!?p> “我又沒去過,我怎么知道?!?p> “噓,來人了,快干活吧,干完回去好向師父復(fù)命?!?p> 多聞殿外,手持金色慧傘的多聞天王也同樣一臉郁悶,他剛從
太微玉清宮回來,看那臉色,顯然是受了領(lǐng)導(dǎo)批評。
“多聞天王!”
雷部玉樞真君恰巧經(jīng)過,看到滿臉愁容的多聞天王,上前打了個招呼。
“我看你悶悶不樂,所為何事???如果小弟能幫上忙,盡管開口?!?p> 多聞天王停下腳步,將慧傘插在云***了拱手,“原來是玉樞兄弟。”
“唉,別提了,這不是剛從太微宮回來嗎?!彼麚u頭嘆氣。
“怎么,這是被……批評了?”
玉樞一臉關(guān)切,心里卻已經(jīng)笑出了豬叫聲:活該,誰讓你們四大天王仗著后臺硬,整日里狐假虎威,誰都不放在眼里。
多聞天王點(diǎn)頭說道:“我家多聞獸私自下凡,這不玉帝把我叫過去,指著鼻子罵了我一頓,說我對下屬管教無力,縱容多聞獸,還說我就是個廢物,手底下一只神獸,竟被一個人界修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p> “怎么,多聞獸被一名修士給……”
“宰了”二字差點(diǎn)沒繃住,脫口而出,還好玉樞真君及時閉上了嘴。
“那倒沒有,就是被打的半死不活,只剩了一口氣。我請混元宮的混元大人賜了些療傷圣藥,應(yīng)該無礙?!?p> 玉樞真君略感失望,怎么沒讓人給打死呢……他道:“如此便好。我聽說玉帝今日心情不好,多聞天王也是倒霉?!?p> “我還算好的,最慘的是閻王,她們地府這段時間績效不好,特地被叫上來挨罵,你是沒見著,玉帝大人的唾沫星子都飛到她臉上了?!?p> 閻王妹妹……玉樞真君沒想到閻王此時也在仙庭,正好有事要找她,這不是太巧了嗎。
他急忙向多聞天王告辭,輕飄飄向太微宮外飛去。
……
夜色微涼,百花城陳府的正門高掛著兩盞繡了“囍”字的大紅燈籠,路人一看便知,這家的主人今日喜事臨門。
陳義是個不喜熱鬧嘈雜的人,只約了三五好友,在家中小酌了一番。
人逢喜事精神爽,一高興難免多喝幾杯。
待友人離去,已是夜近丑時。
他趁著酒興,哼著小曲,向側(cè)院的喜房走去。
已是知天命之年,膝下無子,一直都是他心頭的煩惱。
好在老天爺贈給自己這樣一段良緣,娶的這位五太太不僅年輕漂亮,而且一看就是能生兒子的長相。
人生四大喜事之一,洞房花燭夜。
良辰美景,不正是應(yīng)該喜上加喜,雙喜臨門的好時候。
不過,畢竟年紀(jì)擺在這里,不比二十郎當(dāng)歲的小伙子,他對自己的能力多少有點(diǎn)擔(dān)心。
陳義手中緊握著一只小瓶,那是昨天齊云觀的王道長臨走前送給自己的秘藥,說是洞房之前吃一粒,能有奇效。
不愧是道法高深的高人,看來這場法事花了五百兩銀子不算虧。
就算是一千兩又如何?
千金求子,能求來就行!
進(jìn)了側(cè)院,見不到一個家丁侍女,這都是他提前吩咐好的,任何人今夜不可靠近側(cè)院,打擾自己的好事。
廊道中央的閨房亮著燭火。
美人正在等待著自己的夫君。
喜上眉梢的陳義將手中藥丸一口吞下,搓搓手,準(zhǔn)備重展雄風(fēng)。
他拿出志在必得的氣勢,邁進(jìn)側(cè)院偏門。
黑暗里,一只有力的手忽然伸出,將他一把拉到了院中假山后。
不多時,陳義再次從假山后轉(zhuǎn)了出來,整了整衣衫,又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咳咳。”
他咳了兩聲,背著手向房間走去。
屋內(nèi),亮著一點(diǎn)燭火。
婚房布置低調(diào)奢華有內(nèi)涵,客廳的桌椅儲物架等家具皆用極品黃花梨做成,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紅色絨毯,踩上去軟綿綿的,甚是舒服。
閨房深處,是一間雅致的臥室。
新娘正端坐在閨房內(nèi)那張掛著紅色紗簾的大床上,頭上蓋著紅蓋頭,看不出長相。但那隔著衣服,仍掩蓋不住的婀娜身姿,足以與百花城花魁媲美。
正所謂:
明月夜,小軒窗,梨靨雙渦惜嫩香,紅紗帳中臥鴛鴦。
寶劍出,銷玉骨,二八佳人體似酥,鳳鳴凰游龍戲珠。
陳義腳步輕緩,踩在絨毯上沒有一點(diǎn)聲音,他站在臥室門口,透過紗簾打量著自己的這位小妾。
目光上下游走,最終停留在她的腳上。
嗯?
沒穿鞋襪,光著腳。
隨后,他將目光從那潔白修長的雙腳移向一旁地面。
一地的棗核、花生殼和瓜子皮……
再看床上,只剩幾顆瓜子幸免于難。
“老爺,您……您來了……”
蓋頭下,傳來新娘子?jì)尚叩穆曇?,“我閑著無聊,就……就吃了些,是有些貪嘴了……”
“都怪老爺您這么晚才來,讓我獨(dú)守閨房這么久……”新娘似是責(zé)怪,更像撒嬌。
“這蓋頭蓋在頭上太悶了,老爺,您快些幫我取下來吧。”
陳義挺了挺胸膛,拿出壯士奔赴戰(zhàn)場時那種慷慨激昂的勁頭,走到床邊,手還未碰到蓋頭,又縮了回來。
他一屁股坐在床邊,并未掀起新娘的蓋頭。
已是等的有些焦急的新娘子見陳義遲遲未有動靜,便伸腳蹭了蹭他的小腿,嬌嗔道:“老爺好壞,人家明明都等不及了,你卻還如此沉得住氣?!?p> 便也不顧什么習(xí)俗禮儀,一把扯下蓋頭,轉(zhuǎn)身撲到陳義的懷里。
美人入懷,陳義卻仍安然端坐,不為所動。
良久。
他直勾勾盯著懷中新娘那嬌艷欲滴的臉頰,低聲說了一句:“你這樣,不好吧?!?p> 新娘“哼”了一聲,抬手在他胸口錘了兩拳。
“老爺,你太壞了。今日是你我大喜的日子,怎地這般冷漠無情。難道我才剛過門,你就要冷落我了嗎?”
說至此,新娘不禁抽泣起來,將頭深深埋在陳義懷里。
陳義道:“那也不是?!?p> 新娘抬起頭,揚(yáng)著秀眉,柔聲質(zhì)問道:“那是為何?老爺,連我一個姑娘家都知道春宵苦短,咱們可要惜時呀?!?p> 春宵,苦短。
所以英雄更要惜時。
“老爺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真是可愛,那讓人家給你跳支舞,看老爺還能不能忍得住?!?p> 美艷新娘“嚶”的一聲站起身,轉(zhuǎn)著圈向后退了兩步,紅色裙擺下一片白云一閃而過。
陳義急忙制止道:“不必了。”
“其實(shí),我從剛才就想說,你臉上沾了一顆瓜子仁?!?p> 原本有些小生氣的新娘咯咯一笑,如夜鶯般動聽,再次撲入陳義懷中,“那老爺幫我拿下來?!?p> 隨后,她又補(bǔ)充道:“用嘴……”
陳義眼神中閃過一絲邪惡,從袖中拿出一面銅鏡,遞到她面前,“還是美人自己看一下吧,照完咱們再做羞羞的事情?!?p> 銅鏡剛照在那美艷新娘的臉上,便聽她“啊”的一聲慘叫,整個人竟飛了出去,摔在三步之外的絨毯上,失去了意識。
梳著云鬢的頭頂冒出陣陣青煙。
“嗯?搞錯了?”
陳義不禁疑惑,拿著銅鏡走到昏過去的新娘跟前,再照!
“咻……砰!”
那可憐的新娘被他一照,整個人再次被一種無形力量震飛出去,撞倒了客廳的一張梨花木椅子。
而她頭頂冒出的青煙更加濃郁。
這是被妖氣侵蝕了心智啊……陳義面對這出乎意料的尷尬局面有些郁悶。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后是咚咚咚的敲門聲。
“老爺,不好了,四小姐失蹤了!”
陳義心頭一震,似是察覺到異樣,忽的身影便消失不見,空留那可憐的新娘孤零零躺在絨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