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上門
幾條黑乎乎的影子出現(xiàn)在東邊村口,夜空中繁星明亮,沒有月,方便了這些人的隱藏。
“這村里幾乎家家有狗,驚動了立刻扔一根大棒骨出去?!?p> 一道氣息聲音在前響起。
稍后,有人用氣音應了聲是。
恰在這時,左邊一戶籬笆院兒內(nèi)響起狗子隱在喉嚨里將發(fā)未發(fā)的唔汪聲,然后很快地就有一個帶著肉的大棒骨被扔到院子里。
狗子立刻撲住大骨頭,嗚嗚吃起來,完全不再關注外面的人。
雖然發(fā)出了一點動靜,然而并沒有驚動已經(jīng)熟睡的主人。
走在這一行人中間的鐘蘭啟不屑地勾起唇角,農(nóng)戶人天天做活兒,這又是后半夜,恐怕打雷也驚不醒。
有大棒骨開路,這些人很順利地來到位于村南的羅家。
其實如果不是手里的人手不夠多,鐘蘭啟根本不打算為這一家子賤民費什么心思,即便是滅了整個村子,又算得了什么?
這年月,賤民的命連草芥都不如。
羅家是扎的一人高的籬笆院兒,想要進去,從外面就能把里面閂門的草繩解開。
幾間屋子都沒有燈光,應該是早已睡熟。
鐘蘭啟低聲吩咐道:“進去后先把迷香給每間屋子點上,等他們睡死了,再動手?!?p> 這個村子有上百戶人家,若是被他們叫起來,絕不能輕易了結(jié)。
況且,鐘蘭啟是要給妹妹解決麻煩,不是帶來更多麻煩的。自家還要依靠裴家立足,不好給他們留下一個心狠手辣的印象。
做出一個強盜洗劫的假象,最好不過。
鐘蘭啟一揮手,便有人上前推開籬笆門。
幾人剛進院子里,忽的好幾處亮起火把,火光映照,讓這些已經(jīng)適應黑暗的眼睛一時看不清,等到反應過來時,已有兩人被大棒打到在地。
羅袖冷冷看著這幾個身著深色外衣的大漢,眼神冰冷至極,隨即扯著嗓子喊道:“快來人啊,我們家進賊了?!?p> 鐘蘭啟看到只有四個男人,還是一個老一個缺半只胳膊一個半大小子的四個男人,抽出腰間長劍,也不顧不上想他們?yōu)槭裁磿阍谠鹤永锸刂甏茫鹊溃骸皠邮?,先把那個女人殺了。”
瞬息之間,這六個大漢就提著武器沖過來,與此同時,羅家前后左右的鄰居,乃至更遠一些的人家都亮起燈光。
蒼生捧著臉頰驚恐道:“主人,你要小心啊,他的劍很鋒利的?!?p> 劍鋒直朝羅袖心口而來,冰冷劍光反射出火光,映照在茅草頂上,羅袖側(cè)身,躲過飛速而來的長劍,握緊手里的鋤頭,直接就劈向此人膝蓋。
羅袖用力很大,以至于她都聽到了清晰的骨裂聲。
“??!”
左腿膝蓋骨碎裂,鐘蘭啟疼得鉆心,手里的劍啪一聲就掉在地上,抱著腿蜷縮在地。
另外沖過來的兩個大漢,一個被大哥一棒子敲在頭上暈倒在地,一個給二哥打在背上,噴出一口血倒在地上起不來。
另外三個,被羅父和季三兒攔住了。
羅父終究上了年紀,沒兩下就被一劍扎在手臂上。
季三兒雙手拿著兩支磨得尖尖的竹刺,對上那個比他高了兩個頭的漢子絲毫不懼,竹刺刺出,直扎脖子兩邊的大動脈。
那人的劍也砍在季三兒肩膀上,不過他更快的倒下。
羅袖看到這一幕,心都停跳一瞬,輪著鋤頭扔向另一個人,她會些格斗,打過壞人,但是從沒有沾過人命,也沒有想過有一天會用自己的雙手害人性命。
然而這一刻,被她扔出去的那只旋轉(zhuǎn)著的鋤頭,沖著的正是那人的頭部。
三米的距離,不到三秒鐘時間,鋤頭彎曲的鐵柄頭撞擊在那個提著長劍,刺向季三兒后心的那漢子后腦勺上。
長劍無力落地,那人砰一聲倒下。
不到一分鐘時間,八條大漢只剩下一個,正是拿劍與拿著鐵鍬的羅父纏斗的那個,察覺到自身處境,他四下看了看,地上倒著的全是他的同伴。
看到臉上帶著血的季三兒,火光中,那雙眼眸冰冷陰狠,他一下子嚇破了膽子,松開手里的劍抱頭蹲在地上,哭喊道:“別殺我別殺我?!?p> “住口”,鐘蘭啟忍著疼喝道。
羅文臉色冰冷,走過去一腳踩在鐘蘭啟完好的那只膝蓋骨上,生生將他右腿膝蓋骨踩碎了。
鐘蘭啟凄慘的喊叫聲再次沖破天際。
羅家附近的鄰居這時候也都舉著火把披著衣服跑了過來。
看到一院子倒著的大漢,隔壁的羅園爹抖著嗓子問道:“老葉哥,這是怎么回事兒?”
“進賊了”,羅老葉說道。
羅袖撕下一條衣擺,將父親汩汩冒血的胳膊給扎住了,她心里的弦兒緊緊繃著,反而更加平靜。
“爹,家里有創(chuàng)傷藥嗎?你這個傷口必須上藥。”
羅老葉反而不在乎,“還有一些,待會兒再說這個。老大,問問這個能說話的,他們拿著劍來咱們家,沖的是什么?”
沒用羅文問,那個嚇破膽的人已經(jīng)全部都招了。
“我們少爺讓我們來滅門的,好像是因為你們家的女兒是裴大人的未婚妻?!?p> 已經(jīng)有更多的村人趕來,羅家院子里門口處站的都是人,火把將小院照得十分明亮,聽到這話眾人頓時倒吸涼氣。
鐘蘭啟雙腿膝蓋骨碎裂,此時疼得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顫抖著咬出幾個字,“敢動我,裴家、胡家,都不會放過你們?!?p> 聲音終究不大,眾人都沒聽見,季三兒卻一下看過來。
他提著竹刺要過去,羅袖注意到,趕緊攔住他,聲音盡量安撫:“小三子,我們沒事了,不要再動手?!?p> 剛才他能那么一擊斃命,羅袖簡直不敢想,這個被苦難生活逼出第二人格、行事如此狠戾的少年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什么。
季三兒看著羅袖,道:“姐姐,他不死,麻煩。”
羅袖抬手擦掉他臉上的血,“如果有可能,不要隨意殺害旁人?!?p> 季三兒唇角囁嚅,想說殺干凈往山中一埋就死無對證了,但看著姐姐的雙眼,他終究是緩緩垂下眼睛。
村人都在聲討裴家,羅袖帶著他去了祖母房間。
老太太、羅母、大嫂二嫂、平旦平水平辰平夜大丫二丫都在這里,如果不是大嫂和二嫂拉著,平旦、平水和平辰他們?nèi)齻€剛才就沖了出去。
看到兩只袖子上、臉上都是血的季三兒,羅大嫂趕緊捂住小兒子和閨女的眼睛,羅二嫂也是幾乎同時把二丫抱在懷里。
季三兒情不自禁地在羅袖身后躲了下。
羅袖暗惱,應該先把小三子帶自己屋里的。
“沒事兒了嗎?”羅母上前握住閨女的手,“你沒怎么樣吧?有你爹和大哥二哥在,你非要出去干什么?”
羅袖拍了拍母親的后背,道:“娘,我們都沒事,那些人都被制服了,不過爹的手臂受了些傷,爹說家里有藥,您去給他上上藥?!?p> 話沒說完,羅母已經(jīng)快速地翻箱倒柜,拿出一個黑色的小瓶子跑了出去。
平旦三個圍著羅袖,問道:“姑姑,那些壞人都被抓住了嗎?”
“嗯”,羅袖抬手,挨個兒在他們腦袋上摸了一下。
溫暖的感覺讓小孩子們有些緊繃、膽顫的心注入勇敢,舉著小胳膊道:“等我們長大了,再也不讓別人欺負我們的家人?!?p> “沒事了,都去睡吧”,羅袖把他們打發(fā)走,拉過來季三兒,按著他在凳子上坐下就剝他衣服。
少年一下子抓住衣領,笑道:“姐姐,只是一個小口子,我自己處理就可以了?!?p> “確定?”羅袖也不強求,后退一步問道。
少年肯定地點頭,羅袖道:“待會兒我把藥給你要來,你自己洗洗上點藥?!?p> 之所以這么說,也是看著他肩膀上沒有多少血跡。
羅老太太確定家人都沒事,正雙手合十,跪在地上道:“這次多虧了神仙,老身叩謝神仙救命之恩?!?p> 羅袖腦海里的蒼生忙擺手,不停道:“我沒做好,沒做好?!?p> 羅袖按眉心,在心里道:“蒼生,閉嘴?!?p> 羅大嫂和羅二嫂也拜過了,才問羅袖:“小姑,那些人,要怎么處置?”
羅袖道:“自然是押送到裴府?!?p> 八個進來要滅門的大漢,除了被季三兒一擊斃命的那個,其他的都還有氣兒,不過被打暈的那些能不能醒來,羅家人并不保證。
羅二哥找來一團麻繩,挨個兒把那些都捆了起來。
羅二叔一家這時候也到了,羅興羅業(yè)都跑過來給羅二哥幫忙。
鐘蘭啟歪在地上,疼得滿頭大汗,羅興拿著麻繩綁他雙手,看到這慘狀,呸了一聲,“活該?!?p> 滿院子的人都在看這些被制服的大漢,一人嘲道:“他們還來滅門呢,來前也不打聽打聽,當初裴家人是怎么活下來的?!?p> “我呸,忘恩負義的鼠輩?!?p> 羅文拿著從這些人身上搜出來的迷香、裴府令牌送到羅父跟前。
“爹,裴家這是什么意思?”
羅父光著半只膀子,羅母在一旁給他血呼啦的傷口上擦洗,特地用的女兒放在壺里的涼白開。
拿起那把迷香看了看,羅父哼笑道:“這是打算讓咱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啊?!?p> 羅文將那個還清醒著能說話的軟蛋踢了一腳,喝問道:“裴府為什么要滅我家滿門?”
這人知道少爺雖然受傷但還醒著,就不敢把他指認出來,但是這些人比土匪還要狠,問話他又不敢不答,只得道:“你們家不識好歹,還攜著對裴家的救命之恩,那邊很生氣。”
鐘蘭啟聽到這話,再次心頭冒火兒,卻不敢輕易開口。
若是被這些人知道他是裴故現(xiàn)在未婚妻的哥哥,此行也是他主謀的,他肯定會被滅口。
“好個忘恩負義的裴家”,村人們無不是義憤填膺,站出來好幾個漢子,道:“老葉哥,你說要怎么辦,我們都聽你的?!?p> 恰在這時,羅袖走出來,道:“裴家的人有那么卑鄙嗎?再說,我一個被他嫌棄的女人,用得著他費這樣的心思?”
她問的是那個鐘家下人,那人埋著腦袋,一副不敢回話的樣子。
羅袖也不在意她的答案,笑道:“我看裴家倒還稱不上忘恩負義,可能只是沒有看好家里的狗而已。爹,天亮了我打算帶著這些人去裴府走一趟?!?
西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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