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張平

　　平旦已經(jīng)是知事兒的年紀(jì)，撇嘴道：“還不是他小姑。姑姑你都忘了？”

　　“我這不是沒關(guān)心嘛”，羅袖笑道，沒想到這小家伙還真知道。

　　平旦便解釋道：“那個大槐的小姑想嫁給二叔，可是二叔已經(jīng)娶了二嬸兒，怎么可能娶她？她竟然搬著鋪蓋要到我們家當(dāng)仆人，可把奶奶我娘還有二嬸兒氣壞了，當(dāng)著全村人的面把她趕了出去?！?p>　　“之后她就離開了村子，許家的人都賴我們，許大槐的奶奶都不跟咱們家的人說話?！?p>　　平辰顯然也清楚這些事情里的道道兒，不忿道：“許家的人還有說肯定是我爹不老實。我爹就是有一次快下大雨的時候幫忙給許家的麥子扛到了家里，那不是因為她家沒有男丁嗎？”

　　“秀姐”，這邊正說著，前面的林子里走出來幾個扛著竹筐提著竹籃的少女，羅嫦就在其中，看見他們便跑過來，道：“你們也是來挖野菜的？我挖了很多，還有香椿芽，我們找到了一棵紅香椿，摘了很多呢?！?p>　　“大丫，把你們的筐子拿過來”，羅嫦摘下背上的竹筐，捧了一大把香椿芽就給放到大丫手里的小竹筐，拍拍手道：“省的我給你們送了?！?p>　　說著又問羅袖，“秀姐，你們要摘什么，我這里很多，你們也別往里面去了?！?p>　　羅袖笑道：“謝謝。不過我們還想在山里轉(zhuǎn)轉(zhuǎn)，你摘的都拿回去吧?！?p>　　“也好”，羅嫦將簍子重新背起，還跟她們說了說哪兒的野菜最多最嫩。

　　兩方錯過之后，羅嫦的兩個小姐妹就湊到她跟前，低聲笑著道：“那個就是你秀姐從外面帶回來的？長的挺不錯的，就是有點(diǎn)瘦了?！?p>　　“真要給你堂姐做童養(yǎng)夫嗎？”

　　羅嫦面色微沉，“以后別這么說我秀姐，不然我就不跟你們玩了?！?p>　　這邊，已經(jīng)走出一段距離的羅袖還是聽到了這么兩句話，暗暗嘆了一聲，自己還真是村里的話題人物啊。

　　看看這一出來引起多少話題。

　　不過她很快就把這些忘到腦后去了，走過一片地方，就要讓蒼生掃描一下。

　　山勢很平，沒多遠(yuǎn)就會有一片平地，山上長著很多常見的樹木，有高大的楊柳，還有枝干歪曲的槐樹，有些地方也有荊棘條。

　　因為山不夠廣，這其中也沒有什么大的野獸，卻給兩邊的村民提供許多野菜野味。這樣溫和的山，真像是一個溫柔包懷的母親。

　　走了一段，他們已經(jīng)在竹筐、竹簍里裝了很多野菜野花，突然一只野雞扇著翅膀從草叢里飛出，把正觀察一叢斑竹的羅袖嚇了一跳。

　　平旦幾個小的卻高興的大喊：“山雞，山雞。”

　　喊著，平旦和平辰就撲了過去。

　　羅袖看得好笑，忙在一旁指揮，季三兒站了會兒，也忍不住加入圍堵野雞的大業(yè)中。

　　這只山雞十分靈活，幾人沒有協(xié)調(diào)好策略，到最后還是被它尋個空隙逃脫了，小孩子們一陣唉聲嘆氣惋惜非常。

　　羅袖招手讓他們過來，拿出手帕挨個兒給他們擦汗，小孩子火力大，這一活動，一個個滿腦門兒大汗。

　　“都坐下來，歇一會兒再走?！?p>　　春天最容易感冒，羅袖不放心，找了個背風(fēng)處，讓他們都坐下來，把剛才摘到的漿果用帶的水洗了洗，給每人都分幾個。

　　遞給季三兒時，少年正拿著袖子在臉龐扇來扇去，原來他也累的滿頭大汗，羅袖心下好笑，把帕子用水濕潤了大致搓洗兩把，給他也擦了擦，交代道：“帶著汗不能吹風(fēng)。”

　　少年點(diǎn)點(diǎn)頭，垂下眼睫，一抹暗光閃過。

　　“她對你是真的好嗎？會不會是有所圖??？”心底的聲音很諷刺，“要不要我?guī)湍阍囋嚕俊?p>　　季三兒一時間不敢抬頭，把這個聲音徹底壓下去，才捻著手里的漿果一顆一顆送到嘴里。

　　山間林木眾多，也暗的比較早，羅袖帶著幾個孩子沒再轉(zhuǎn)多大會兒，就有些昏暗了，她便做主回去。

　　最后也沒捉到野雞，平旦他們都很失望，羅袖對他們道：“明日我們上午就來，拿個竹耙子，一定能撲到野雞。”

　　這才把幾個孩子哄回去了，其實平旦和平水、平辰都還意猶未盡，家里人從來沒有空帶著他們在山里玩，這還是第一次呢，十分不舍得回去。

　　然而他們都是當(dāng)哥哥的，自然要做個好表率，姑姑一哄，就聽話的點(diǎn)頭。

　　出來山中才發(fā)現(xiàn)，外面還亮得很，不過路上已經(jīng)沒有閑話做活兒的婦人了，好幾戶人家升起青煙，應(yīng)該是都回家做飯呢。

　　羅袖他們到了家里，羅母已經(jīng)回來，扎著頭巾正在簸麥子，抬頭問道：“回來了，抓到什么野味沒有？”

　　“野味都太靈活了”，羅袖道，“不好抓，倒是挖了很多野菜。娘，簸麥子做什么？”

　　“今天你爹他們都掏了大力，我給蒸幾個好餅子”，羅母一邊晃著簸箕，一邊道，“麥餅好吃，可是也太費(fèi)面了?！?p>　　羅袖讓季三兒帶著平旦他們?nèi)ヒㄋ茨槪瑴惖侥赣H身旁道：“我給您幫忙吧?！?p>　　“不用”，羅母擺手，“要是閑著，就剁些野菜喂雞去?！?p>　　羅袖倒是想吃煎餅果子了，然而這里又沒有鐺子，她再想吃也沒辦法，便只好聽母親的話拖著裝滿野菜的竹筐子去整雞食。

　　現(xiàn)在鐵鍋在農(nóng)家都很少見，就更別說煎餅鐺子了。

　　雖然才到這里幾天，但羅袖卻覺得自己已經(jīng)一年沒吃到正經(jīng)食物了。

　　“蒼生，你有沒有瓷窯相關(guān)的書籍”，不能弄到鐵鍋，她自己動手弄個瓷鍋還不成？

　　蒼生今天下午掃描了很多地層，這時候正在小屋里休息，聞言道：“主人，燒瓷的關(guān)鍵在于高溫，沒有煤，再好的瓷窯也不能達(dá)標(biāo)。而這里，還沒有人發(fā)現(xiàn)煤，這里的西山也沒有煤?！?p>　　“好吧，那我不燒瓷，燒陶成不？”羅袖說道，“就跟我家里的陶鍋一樣，讓我弄幾個陶器鍋具使使?！?p>　　蒼生為難了一會兒，說道：“那好吧，我把書給您，但是您不能用這個去賺錢?！?p>　　“好”，羅袖不在乎道，“我只給自己做些鍋具、餐具?！?p>　　晚上，羅袖就在床頭邊發(fā)現(xiàn)了一本線裝的砌窯燒陶法的書，里面所需要的東西，也都是隨處能找到的，果然十分簡單。

　　羅袖翻了翻，確定沒有難度，便倒在床上，想著明兒個怎么忽悠幾個免費(fèi)勞動力。

　　這時候門開了，一個腳步聲越走越近，垂在床邊的雙腿被托起，羅袖眼也懶得睜，說道：“小三子，你怎么還不去睡？”

　　托在小腿肚子上的手微微一僵，跟著便聽到少年緊繃的聲音：“姐姐，我來看看你?！?p>　　羅袖睜開眼，側(cè)頭看昏暗光線中彎著腰的季三兒剪影，笑道：“早點(diǎn)睡?！?p>　　少年雙手將羅袖的腿在床上放好，這才后退一步，點(diǎn)頭道：“那，姐姐，我回去睡了。”

　　“嗯”，羅袖點(diǎn)頭。

　　季三兒關(guān)上門，轉(zhuǎn)頭，就笑起來，眼中盛滿了揉碎的星光，回到西側(cè)的簡陋房間，才笑道，“她根本沒有分出來你和我的差別，哈哈。這樣的人，對你也可能是真心好的嗎？別妄想了?！?p>　　被壓制在心底的另一個季三兒極力想出來，“姐姐只是還不熟悉我，你要是敢對姐姐做什么，我一定殺了你?！?p>　　“殺了我？”季三兒挑高一條眉梢，臉上的笑容十分邪肆，“你不就是我嗎？蠢貨?！?p>　　羅袖剛才進(jìn)屋是沒點(diǎn)油燈的，小三子出去之后，她往里一翻身，裹著被子就睡著了。

　　第二天上午，又是在西邊進(jìn)山的小路上遇到了昨天那一群半大小子，羅袖叫住他們，“你們過來，有個事兒想請你們幫忙?！?p>　　這些小子們都在十二三歲左右，現(xiàn)在不算很忙的時候，家里人也不管束，他們就天天往山里跑。

　　羅袖一叫，這些人就慢慢走過來，她還有印象的那個高瘦微黑的少年道：“秀姑姑，你找我們有什么事？”

　　“你們誰家有不用的鐵鍬？”羅袖吩咐起人來毫不客氣，“我要挖個陶窯，幫個忙?！?p>　　七八個小子都有些為難的樣子，許槐一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樣子說道：“我們家窮的過都揭不開了，哪可能會有鐵器，秀姑姑別是故意消遣我們?！?p>　　羅袖問高瘦少年，“你叫什么？”

　　少年有些尷尬，沒想到這位秀姑姑連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便道：“我叫張平?！?p>　　“張平？”

　　蒼生明顯帶著反問的聲音在羅袖腦海里響起，“主人，他說他叫張平？”

　　羅袖按了按眉心，問道：“怎么了，這是劇情人物？”

　　“不”，蒼生忙道，“不是，我就是覺得他的名字好。”

　　羅袖語氣微涼，“蒼生，你是不是有什么瞞著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