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甫一攻了過來,梁瑾瑜便慌了神。論文,他閱書萬卷,天底下比他知識更淵博的恐怕也沒有幾個人,可若是論起武來,他便是十竅通了九竅——只剩一竅不通。
眼見著一個人的棍子就要落到他身上,蘇千雪抽出腰間的軟鞭狠力一劈,硬生生將那棍子又劈了回去,轉(zhuǎn)頭對身后的梁瑾瑜道:“梁公子請先躲起來!”
梁瑾瑜朝院子靠后的房間拔腿就跑,飛快地躲了進去。
蘇千雪這才松了口氣,手中鞭子不停掃著,腳下也踏著輕靈的步伐不斷閃躲別人的攻勢,可雙拳難敵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對面人數(shù)多,一時間她落了下風,只能堪堪自保,再顧不上別人。
“嘶——”
一陣衣物被利器刮到的聲音,伴隨著張乘風一聲驚呼:“千雪!”
蘇千雪剛一個旋身躲過一個拿著鐵鍬試圖拍她的男人,突然便覺胳膊一涼,朝側(cè)方一看,竟是個拿著刀的低矮男人用刀尖挑破了她胳膊上的衣服,若不是因著他個矮的離奇,恐怕她這條臂膀就要被留在這里了。
她正暗暗心驚,耳邊又聽見一陣兵器相撞的清脆金屬聲音,勁道之大,還有錚錚的余音。
蘇千雪一眼望過去,只見呂逸之那一襲白衣在人群里縹縹緲緲的靈巧翻飛,手中長劍舞得翩若驚鴻矯若游龍,應(yīng)對著一干匪眾的刀槍棍棒,甚至還有游刃有余之感,整個人一點也不見吃力。
蘇千雪眨眨眼,一雙墨眸里泛著漣漪,似乎十分意外,但很快就反應(yīng)了過來——呂逸之是在替她擋住周圍沖著她而來的人。
張乘風見狀,腳步輕點,迅速到了蘇千雪身邊護著她,心里卻暗暗想著——這呂逸之從前雖每日都見他練劍,可他卻想不到他武藝竟然如此高超卓絕,甚至比慕容叔叔還要出色。
慕容叔叔武功路數(shù)剛強有力,而這呂逸之身形劍法都極其靈巧輕盈,進退有度,瞧著虛虛的一劍,挑過去竟是劍走偏鋒,叫人防不勝防。
蘇千雪說她與官軍合作時,張乘風就立刻想到了呂逸之,而非梁玉。一切種種,都是由呂逸之進了金來寨才開始變化的,梁玉也是他請過來的。
他望向呂逸之的眼神不由沉了幾分。之前調(diào)查出呂逸之確系陽州清和坊呂家公子,可現(xiàn)下他的身份明顯存疑,恐怕是冒名頂替。
那這位呂公子,究竟姓甚名誰,在官軍之中又是什么身份?
來不及細想,又有一波人攻了過來,張乘風只能隨手抄了桌椅板凳全力應(yīng)付起來。
不知打了多久,蘇千雪已經(jīng)體力不支起來,氣喘吁吁地強行壓下不適掄著手中的長鞭,可那鞭子仿佛重逾千斤,每揮一下都要用掉她不少力氣,額頭上冒出許多細密的汗來。
她抬眼望了望呂逸之來去自如的身影,差距感油然而生。
突然院門被打開,外圈傳來一陣騷亂,場中對打的眾人都收了手,面上帶著疑惑望向來人。
來人是泉濟寨的探子,看樣子是急急忙忙趕過來的,臉色十分難看,喘著粗氣道:“有大軍往聯(lián)盟這座山頭壓過來了,我們已經(jīng)快馬加鞭通知了各家寨子,他們馬上就會過來?!?p> 聽了這話,眾人都慌了起來,大眼瞪小眼,一下子還沒能消化這個消息。
大軍?
梁瑾瑜聽外邊沒了動靜,就走出來看看情況,正好聽見來人說話。
呂逸之轉(zhuǎn)身和梁瑾瑜交換了一個眼神。
他們二人心知肚明,他們領(lǐng)的官軍現(xiàn)在駐扎在采音鎮(zhèn),沒有得到確切的命令是斷不會貿(mào)然攻打重越山的。
唐志狐疑地上下打量那人,突然出聲咄咄逼人地問道:“你是不是金來寨的人,和這小蹄子一起串通好了來作戲?”
一扇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泉濟寨的寨主趙成走出來,望了一眼來人,緩聲道:“他確實是我泉濟寨的人?!?p> 蘇千雪靠近呂逸之,輕聲問道:“這大軍難道是……?”
話未說完,梁瑾瑜就截口打斷:“不可能!主上人還在重越山,給他們十個膽子都不敢這么胡來!”
呂逸之緊緊抿著薄唇,一張臉沉似浸了寒霜,握著長劍的手不自覺的微微收緊。
蘇千雪一聽不是他們的人,立時著急起來:“那這大軍就不是你們的人了?現(xiàn)在各個寨子的寨主都在聯(lián)盟里,若是打輸了,豈不是要通通完蛋?”
張乘風張口欲問呂逸之的身份,又覺得不是時候,將話音咽了下去。
先過了這關(guān)再說吧!
他靠前走去,沉聲問那個泉濟寨的探子:“來了多少大軍?”
“遠遠一望,密密麻麻的,哪兒數(shù)的清呀!”那人摸著下巴仔細想了想,又補充道,“肉眼估摸著應(yīng)當起碼來了兩三萬大軍吧?!?p> 兩三萬?!場中人皆大驚失色,張乘風和蘇千雪也是心中一沉。
一直緊抿著唇的呂逸之終于開口說了話:“重越山寨中,所有的人加起來,一共有多少?”
“算上老弱婦孺,一共四千五百余人?!碧K千雪回答。
呂逸之聽了,凝著眉思索了一瞬,當機立斷地吩咐梁瑾瑜:“你立刻快馬趕去采音鎮(zhèn),把這里的情況通知吳將軍。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你知道輕重?!?p> 梁瑾瑜難得收了輕佻神色,一臉肅然的躬身領(lǐng)命,借了那探子的馬,一路往采音鎮(zhèn)疾馳而去。
等梁瑾瑜身影遠去了,呂逸之走到聯(lián)盟外面,周圍寨子的人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都趕到了,站了滿山,一個個都拿著家伙,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除了小孩和不能下床的老人,其余人都舉寨出動了。
他心里立刻有了章程——應(yīng)該還能抵御一陣,卻不知能不能拖到吳將軍他們率軍過來,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心念至此,呂逸之正欲指揮匪寨中人迎敵,忽然聽見一陣密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心中暗道不妙。
隨后林中便出現(xiàn)一群人,拿著長刀,隨著為首的人一聲令下,那群人整齊有素地攻了過來。
匪寨中人立時慌亂起來,拿著武器胡亂應(yīng)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