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人名為屬下,實際上在蘇千雪心中,他們已是自己的親人,自小他們就看著她長大。
張望軒是前朝禮部尚書,學富五車,知識淵博。他是寨中的主管,也是寨子里的教書先生,從小就教導她和乘風哥哥還有寨中的其他孩子。
慕容平,則是寨子里實際上的二當家,前朝的侍衛(wèi)長,武藝超群,也正是他將受了傷的蘇千雪從官軍駐地中救了出來。
張望軒看著蘇千雪:“千雪,你是不是心底里有了什么猜測?”
自己帶兵去騷擾官軍駐地一事,只有寨子里的人知道,官軍怎么會知道?怕不是寨中有內(nèi)應!
蘇千雪點點頭,道:“張先生,慕容叔叔。你們兩個是我最親近的人,我也就不瞞你們了。我猜匪寨里有內(nèi)奸泄露了情報,因此官軍才會提前布好局,就等著我們前去?!?p> 慕容平聞言,眉頭擰緊:“那怎樣才能揪出這個內(nèi)奸呢?”
蘇千雪又道:“今夜我們設一個局,我先封閉寨子,就說明晚要夜襲官軍駐地,從今日開始不許眾人外出,如需外出必須使用最高級別的寨主令牌才可以放行,然后……”
她將雙手一合,張望軒立刻會意:“甕中捉鱉。千雪好計謀?!?p> 慕容平立刻安排了兩個最親近的心腹手下著手去辦此事。
月黑風高,半夜眾人都睡了,匪寨悄然無聲,只有幾個守著門的下屬兢兢業(yè)業(yè),聚精會神。明日晚上就要夜襲官軍駐地,今夜就是連個蚊子也不能放出去!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后,書房的門被打開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貓著腰,鬼鬼祟祟的溜進了書房。
很快,書房里燈火通明,蘇千雪走進書房,看著被五花大綁的男子:“竟然是你?!?p> 此人是金來寨中僅次于她和慕容平、張望軒的高級首領之一,方威,多年來辦事效率極高,深得她的賞識與信任。
此刻方威被綁在書房的椅子上,嘴里還塞了一塊布。蘇千雪把布拿開,斂眉看他,嬌俏的小臉上盡是失望:“說吧,是否還有幕后主使?”
方威抿了抿嘴,閉口不言。
蘇千雪垂下長睫,低頭撥弄著自己的手指:“與你接應的人是誰?”
見方威仍然保持沉默,她語氣輕巧,說出的話卻十分森冷:“你若不和我說,我就換了慕容叔叔來審你,他定有辦法撬開你的嘴?!?p> 方威哆嗦了一下:“我死都不會說的?!?p> “那你怕不怕生不如死?!?p> 方威狠下心,咬破了嘴里藏著毒藥的藥丸,很快就毒發(fā)身亡了。
……
倒是死的痛快,蘇千雪伸出纖細白皙的手指按了按眉心。早該猜到他有膽子冒著被發(fā)現(xiàn)的危險來書房偷寨主令牌,必然有所準備。只是這背后之人究竟是誰,竟然能讓他寧可死都不肯說出來。
她嘆了口氣,囑咐下屬處理尸身。
回了房間,蘇千雪把燈吹滅,躺在被窩里胡思亂想。
如此太平盛世,穿越成什么身份不好?她卻是穿成了前朝余孽,又是匪徒首領,當著這個匪寨的頭頭,隨時隨地就可能被朝廷剿滅,真是一言難盡……再想到自己過去管理金來寨,打家劫舍的,非得跟朝廷對著干,不由冷汗連連。
太沒前途了!
過去自己只想著報仇復國,從未想過如今天下已經(jīng)承平十余年,正是太平盛世,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當反賊與朝廷對著干,無異于蚍蜉撼樹,螳臂當車。
必須讓金來寨重新從良,另謀生路!
想著想著,蘇千雪長長卷卷的睫毛就垂了下去,閉上了眼,睡著了。
第二天醒過來,天色還早。早上寨子里的醫(yī)師就來給她換藥,寨中吵吵嚷嚷的,原來是寨子里出了內(nèi)奸這件事在匪寨里傳開了。
蘇千雪身體還未完全恢復,身形更見纖瘦,膚色白皙,面無血色,只有一雙眼睛顧盼生輝。
她出了房門,范飛見到蘇千雪,愧疚的沖她道歉:“對不起啊大當家,我也沒想到寨子里會有奸細,才會中了官兵的計。您身子好些了嗎?”
“好多了。你替我去把其余不在院中的人叫過來。”
“是。”范飛恭敬地領命。
等人到齊了,蘇千雪清了清嗓子,對眾人開口:“從今天起,我金來寨中人,禁止再去騷擾官軍、打家劫舍。大家都聽清楚了嗎?”
院中的人都十分意外,慕容平皺了皺眉,冷峻的臉上無甚表情,倒也沒說什么。
“不去騷擾官兵可以,但不去劫道,咱們就沒錢入賬,那兄弟們靠什么吃飯啊!”
“這個我自有辦法,你們管好自己,不要再多事,否則寨子被剿滅,我們連立足之地都沒有。”蘇千雪拋下這句話,就去了書房,坐在桌前,她百無聊賴的拿毛筆畫著圖。
若是光她一家匪寨,朝廷怕不是早就將他們剿滅了。以蘇千雪為首的金來寨是云州重越山脈深山密林中的其中一個土匪寨。
重越山脈連綿百里,山中盛產(chǎn)草藥和礦物,更是藏有大大小小數(shù)十個土匪寨,令過往客商聞風喪膽。
這數(shù)十個匪寨結成了共同對抗朝廷圍剿的匪寨聯(lián)盟,定下三不協(xié)議:不在別人的底盤搶食,不互相攻擊,不向朝廷出賣盟友。
還挺像那么回事兒的,一時間朝廷也拿他們沒辦法。不過長此以往下去,誰知道未來會如何呢?抓緊從良平淡度日才是長久之計。
在寨中又養(yǎng)了兩日,蘇千雪身體好了許多,醫(yī)師給她換完藥,突然范飛氣喘吁吁的從房門外沖了進來:“大大大……”
蘇千雪沖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范飛咽了一下口水,捋直了舌頭繼續(xù)說:“大當家!不好了!許沖帶著人去林間路上打劫了!”
“什么?!你立刻讓張先生先帶人去攔他!我馬上就來。”蘇千雪騰的站起了身,一下子扯到了腰間的傷口,倒吸一口涼氣。
果然啊……想一下子就讓土匪窩里的土匪從良那是必不可能的事兒。
還是得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