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錘聞到酒香時,恰好是他覺得快要挺不過去的時候。
躺在屋頂上,吹了一夜的冷風(fēng),再加上三天滴米未進(jìn),他的身體已經(jīng)被掏空。躺在那里,不要說是動動身體,就算睜開眼睛都很困難。
酒順著喉嚨流入掏空的胃里時,那種感覺絕對不好受。除了火辣辣的疼痛,還有翻江倒海的嘔吐感!
“我知道給你酒喝,比喂你米湯更管用!”
看著林大錘不停干嘔,小方嘴角掛著笑,居然擺出一副幸災(zāi)樂禍的模樣。
林大錘沒有罵他,他也無法罵他。
因為小方不但帶回來酒,還有饅頭和米湯,除此之外,居然還有一整只燒雞。
“我已經(jīng)吃過了!這些都是你的,你用不著跟我客氣!”
林大錘沒想到跟他客氣,眼前的食物也讓他客氣不起來。
“看來你的運氣是要比我好一些!”林大錘一邊吃一邊說。
“我就說過,要命的總歸會比不要命的運氣好那么一點點。”
林大錘笑,但笑容很快就凝結(jié),嘴巴也停止了咀嚼。
他盯著小方的胸膛,說道:“你身上是不是少了樣?xùn)|西?”
小方知道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苦笑著道:“要命的運氣也不會每天都這么好!對吧?”
“你是不是把它賣了?去買這些東西?”
林大錘沒有理會他的訕笑,一把抓住他的衣領(lǐng)。
“吧啦!”一塊碎銀從小方的衣衫落下!
“為什么你要這樣做?”林大錘顫聲說道。
他清楚那塊鳳配的價值,更清楚它在小方心中的份量。
“因為你是我朋友!”小方淡淡的說道:“因為你需要活著!”
林大錘抓著小方衣領(lǐng)的手緩緩松開,每松一下,他的眼中便紅一分。
人這一生至少都會有這么一、兩次會被某個人而感動。也許是他對你說的某句話,或是做了某件事。這件事不一定要多偉大,這句話也不用多動聽,但它一定最能打動你內(nèi)心最脆落的地方,讓你覺得不再孤單,活得有意義。
小方和林大錘是被人叫醒的。
他們睡得很死。昨夜他們喝了酒,流了淚,也吃飽了飯。這三樣中的任何一樣都能讓人酣睡,更何況這是幾天來的頭一次。
所以當(dāng)有人搭著樓梯爬上屋頂來到他們身邊時,他們居然都沒有察覺。
來的是樓下工匠中的某一個。
來的時候,他還特意帶上早餐。
熱騰騰的小米粥,噴香的包子和饅頭。幾樣小菜,一大碟醬牛肉和一壺上好的女兒紅。
他還撂下一句話:“我們主人讓兩位慢用?!?p> 主人是誰?小方和林大錘沒有問,就算問,他們相信也問不出什么。
不過事情也很清楚,他們這幾天的境遇肯定和這位“主人”有關(guān)。
要想讓這個“主人”現(xiàn)身,他們必須要有所行動。
他們的行動其實很簡單,就兩個字:拒絕。
一連三天,早、中、晚都會有個工匠前來送餐。每次送餐的工匠不同,菜品也不一樣,就連那壺必有的酒都在翻新。
每次來,他放下餐物,撤走上次沒有動過的餐物時,留下來的始終是那句話:“我們主人請兩位慢用?!?p> 今天中午也一樣,不同的是這位送餐的工匠要下樓梯時小方加了一句:“告訴你的主人,如果他晚上再不出來見個面,我就放火把這酒樓給燒了!”
聚仙樓眼看就要修葺一新,他就不信這個“主人”會對他的話無動于衷。
結(jié)果還是讓小方和林大錘失望了。
晚上來送餐的依舊是另一個工匠,燒的是川菜,酒是宜賓的五糧液。
川菜的麻辣味很濃,所以林大錘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就這一眼,林大錘的眼睛就再也沒有移開過。
吸引他的不是東坡肉和火爆腰花,也不是冷盤里的棒棒雞和夫妻肺片,而是托盤里的一把小刀。
這把小刀就在刀鞘里。刀鞘為紫檀木所制,上鑲七色寶石,用功極為考究,在月色下,發(fā)出奪目的光彩。
林大錘猛然一把抓住那個工匠,顫聲道:“告訴我!你們主人是誰?是男的還是女的!”
那個工匠似乎早就預(yù)料到會有這一幕,淡淡的說道:“我們主人說了,林大爺喝完酒后,就可以上路了!”
他轉(zhuǎn)向小方:“我們主人還有句話讓我一定轉(zhuǎn)告方大爺。”
小方道:“說。”
那個工匠道:“他說如果方大爺還想見他的話,不妨也和林大爺一起喝兩杯?!?p> 說完,他從另一個托盤里端出一壺酒。
小方看也沒看,打開瓶塞,就著酒瓶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