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皇后聲音有些顫抖，“什么叫，‘本宮的言承是被莊妃害死的’？”
傅景也問道：“馨美人，言承是因天花而夭折的。”這是確定了的。
那時先帝病重，傅景白日里需要處理朝事，晚上需要在宮中侍疾，常常不能回東宮。而東宮中，林雅剛生產(chǎn)不久，王知寧也有了五個月的身孕。沈從蓁身為太子妃，需要進宮陪伴太后，還要照顧東宮的嬪妃，對言承的關(guān)注就少了些。
誰知道，言承竟然染上了天花！
那段時間，京城的確有好些人得了天花，東宮里伺候的一個宮女私下找了關(guān)系，見了自己家人一面，誰知那家人染了天花而不自知，那宮女與家人有了接觸，回了東宮又機緣巧合的遇上了因無聊而玩耍的言承！
那時言承也不過三歲，小孩子的身體自然羸弱，第二天，言承就有些不適。
可恨的是，伺候言承的宮人以為言承是得了風(fēng)寒，有些發(fā)熱，怕被責(zé)罵，不敢第一時間告訴沈從蓁，沈從蓁又因為那段時間忙碌，忽視了言承。
等到宮人們發(fā)現(xiàn)，言承染上了天花，事情無法再瞞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
盡管太醫(yī)全力救治，可發(fā)現(xiàn)的太晚，言承又太小，還是沒能挺過去。
想到這，沈從蓁的心就疼痛難忍，指著鄭雨馨道：“你說，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娘娘，大皇子的事，想必您當(dāng)年早已竭盡全力的查過了，該處罰的人也處罰過了，按理說不會有什么疏忽。而這些年，這件事就如同傷疤一般，您，你身邊的人輕易不敢提起。所以，您一定沒有再查過當(dāng)年那些涉及此事的人的家庭吧？”
一段傷痛，想要不再疼痛，那就忘卻，不僅自己要忘卻，身邊的人也要忘卻。
沈從蓁失神地點了點頭。
“嬪妾前些日子卻發(fā)現(xiàn)了，當(dāng)年那個將天花帶進東宮的宮女一家，的確是染上了天花都死去了，可那個宮女有個遠(yuǎn)嫁的姐姐，原本是嫁了個酒樓跑腿的，可現(xiàn)在，那跑腿的已經(jīng)開了家酒樓，生意紅火得很?！?p> “還有當(dāng)年照顧大皇子的嬤嬤，那嬤嬤的一家都被流放，死的死，殘的殘?？赡绬?，那嬤嬤有個侄兒，現(xiàn)如今，改名換姓正在王侍郎家做奴才呢！”
鄭雨馨將知道的事情一一說出，“嬪妾還探查道，那個開酒樓的，每到年節(jié)，便拉著一車年貨送到王侍郎。莊妃娘娘，您說這世上有這么巧的事嗎？當(dāng)年與大皇子染上天花有關(guān)的被處罰的人，都恰好有親人幸存，還都恰好過得不錯，更恰好的是，都有你王家有聯(lián)系！”
王知寧沒想到這些都被翻了出來，眼睛似淬了毒一般，盯著鄭雨馨，卻被一巴掌狠狠打倒在地。
作為皇后，沈從蓁從來沒有這么出格過，可此時，聽到這些，她再也忍不住了。她的孩子，不是因為意外，而是因為人為！才會死的！她的言承，會撒嬌叫她娘親的言承，會逗她開心的言承，會在她累時說‘母妃您要好好休息’的言承……
王知寧！沈從蓁恨不得扒了王知寧的皮！
“從蓁！”傅景一把抱住沈從蓁，他也很震驚，他一直以為，言承的病時意外，是宮人們的疏忽導(dǎo)致。甚至曾懺悔過，是自己這個做父親的太不稱職，沒有經(jīng)常關(guān)注這個孩子所致。
看著此時悲痛的皇后，傅景心里也很難受。
沈從蓁努力平復(fù)，再問鄭雨馨，“你為何會想著調(diào)查言承的事？”鄭雨馨去年才進宮，對以前的事所知甚少，怎么會突然想到調(diào)查大皇子的事。
“是嬪妾告訴馨美人的！”韓貴人站了出來。“從前，嬪妾和莊妃還算親近，有一次去熙福宮，莊妃的母親來了。嬪妾避諱外出等候，卻不小心聽見了莊妃和其母的談話，只隱隱約約聽見了一句‘當(dāng)年就是因為知道了你腹中是個男胎才敢動手的’?！?p> “嬪妾當(dāng)時沒想明白，一直不知道‘動手’是指什么?？傻胶髞?，嬪妾的孩子沒了，嬪妾才開始懷疑，所謂‘動手’是不是也是指‘害孩子’？而在莊妃還懷著孕的時候，沒了的孩子不正是大皇子么？”
“嬪妾家世不顯，想要調(diào)查這些是在是困難，便找了馨美人幫忙。果然，竟然找到了這些線索！”
沈皇后聽完，沉默良久，面朝傅景跪了下去。
“皇上，臣妾以皇后之名，請求廢莊妃，行國法，正宮規(guī)！”皇后的眼淚落下，“為我兒！為陛下那兩個未出世的孩子！”
“陛下！陛下，我錯了，我錯了！”莊妃是真的怕了，這些事抖出來，她都不敢想象她的結(jié)果！
傅景扶起皇后，“從蓁，你放心，言承也是朕的孩子。”
“德海！你去一趟長康宮，就剛才的事一字不漏的告訴太后。傳朕旨意，王氏歹毒，迫害皇嗣，貶為庶人，念其生育二皇子，幽居熙福宮，永世不得外出?！?p> 聽到此話，皇后似解脫了一般，昏了過去。傅景連忙抱住，看見臉上還掛著淚痕的沈從蓁，又道：“王家身為外戚，謀害皇家子嗣，罪該萬死。王家成年男子一律問斬，未成年男子流放蠻城，女子充入官署。”
德海一驚，王家，這是完了呀！
“皇上，皇上你不能啊！皇上！”莊妃磕頭求饒，傅景卻極其不耐，讓人捂了她的嘴，拖出了長寧宮。
便抱著皇后進了內(nèi)室。
韓貴人看著被拖走的莊妃，大笑起來，眼淚都出來了。
捂著肚子，“孩子，娘替你報仇了?！?p> 鄭雨馨也松了口氣，想看程昭，卻發(fā)現(xiàn)程昭正看著要被押走了百香。
百香注定是要死的，她的眼里，此時是萬分后悔與不舍，最輕松的日子，終究是她先放棄的。錯身之際，程昭感覺手里被塞了一張紙。
滿眼里，都是百香一步步走向死亡的身影。
“妹妹？妹妹？”鄭雨馨喚醒了程昭。
“馨美人，嬪妾先回去了?！眳s是連姐姐也不叫了。
鄭雨馨愣在原地。程昭，好像惱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