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就是你的,不用分的那么清楚?!逼铌炭戳怂谎郏徒o了給那老伯錢。
他這話在傅育耳里就是酸溜溜的,像是在刻意昭告別人,他二人的關(guān)系不一般。
等他們離去后,小攤前又重新涌來一撥食客,老伯照例抹抹素白圍裙,招待起來,抄起盤子,他上了一份面條給桌上一個白衣食客,佝僂著老腰,道了一句:‘稟右使,一切正常,尚在計劃中?!?p> 白衣男人拿起筷子,張了張嘴,‘繼續(xù)盯著,有要緊的事及時稟報給輕鐮,我要去云離國一趟’
然后就優(yōu)雅從容吃起面條來,男人舉手投足盡顯儒雅姿態(tài),一看就是讀書人,只是旁人不知,那雙手下究竟沾染了多少鮮血,正直面孔下隱藏著怎樣一顆顏色的心。
時值深秋,夜晚涼風(fēng)習(xí)習(xí),放眼望去,街市熱鬧,人頭攢動,華燈初上,處處吆喝叫賣聲不絕,且看賣家與買家錢貨兩訖后,兩方都露出滿意的笑容,彼此都得到自己想要的,并沒有賣家哄抬價格,也沒有買家死命壓低物價,他們吃飽喝足后,三人悠哉游哉走著,并不急著回陳府。
這樣百姓和樂安居的情景,也有微微不和諧的時候,比方說,他們剛抓了一個偷姑娘錢袋的扒手,那小少年好手好腳,不愿意用雙手掙生活,卻來干這樣偷雞摸狗的勾當(dāng)。
一聽到‘抓小偷’,鄢蘇騰的一下就竄了出去,她正愁沒事兒干,活動活動手腳呢!
她追上去,這人腿腳實在是輕便,足足追到城郊外,才把人橫腳截住,那布衣少年朝后倒下來,錢袋甩了出去,他又趕緊追上去搶拿,被鄢蘇一把搶過,從乾坤囊里拿出繩索,把他捆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
傅育和祁晏還沒來得及叫她,她就像一陣風(fēng)似地消失在他們二人面前,傅育笑著揶揄“你這師姐身手不錯呵!不光吃得多,跑的也快,要不讓她去試試考取武狀元,說不定就可以一舉奪得魁首!”
祁晏沒想到這傅育還記得之前吃餛飩時,這時候還拿來打趣一番,斂眉覷他一眼,“修煉之人動拳腳功夫時,體能消耗大,自然得吃多些?!?p> “說的也是,也是呵!”
兩人趕上去看時,也頗為吃驚,地上的少年被從脖頸以下一直到腳跟,捆得毫無一絲逃跑的可能,尤其是手臂處直繞了大概十圈。
傅育拿起扇子扇扇,瞇起桃花眼,蹙了蹙眉,又搖了搖頭,嘴里嘖嘖出聲,臉上滿是嫌棄,撇撇嘴道:“你這綁人的功夫爐火純青??!要不你也去考個獄卒當(dāng)當(dāng),有你在,想必那昭獄犯人沒人逃得脫?!?p> 鄢蘇以為這是對她的肯定,對傅育豎起大拇指贊賞道:“有眼光,沒想到我還有這天賦啊,我是第一次綁唉?!?p> “師姐,你不必和那人廢話。”祁晏對于傅育說鄢蘇多此一舉得事十分不滿。
地上的少年掙扎亂扭,太像一只正在蠕動的蛆了,他嘴里大叫:“快放開我,耽擱我娘的病情,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p> “聽你這話的意思,偷錢袋是為了你娘,你娘生了什么???”鄢蘇蹲在他旁邊,好整以暇問他。
天色漸漸晚了下來,只有路旁的燈籠還能勉強照在他臉上,讓他們看見這個少年的臉慘白的厲害,細(xì)小的毛細(xì)血管都清晰印在的臉頰上,脖頸下邊有一整圈不正常的潮紅,隱隱有黑氣從他的衣服里流竄出來,絲絲纏繞交錯露在了空氣中,極微小極微小的細(xì)線樣式,一不注意,煙霧似的就流到空氣中逃竄了出去。
鄢蘇注意到了,立即把那些黑氣籠了過來,那黑氣極不安分,竟有要往她的掌心皮肉里竄進去的架勢,一看不妙,她掐了個訣,把黑氣冰凍了起來。
“這事兒不簡單,得把這人審審。”傅育看見鄢蘇的動作,收起了他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正?jīng)開口。
“先去看看他娘親如何吧,你不是說你會醫(yī)術(shù),也好瞧瞧,這可是人命關(guān)天的事!“祁晏看向傅育說。
少年一開始還和他們大聲叫嚷,一聽這里有個會醫(yī)術(shù)的人,眼里都生出光彩來,直勾勾的看向祁晏對面的黑衣青年。
他不顧自己動作不便,就要像蟲子一樣蠕動上來請求傅育幫忙“醫(yī)者救救我娘,她真的病得很重了,求你求你。”傅育被嚇得連連后退,看著他身上的泥土,太陽穴突突地跳。
“好說好說,你別再上來了,我能幫盡量幫?!备涤e起雙手往前試圖阻止少年的再進一步。
“好了別廢話,走吧?!臂程K抓起祁晏的袖子,后者領(lǐng)會到她眼中意思,二人一齊走到邊上,留下傅育在正中風(fēng)中凌亂。
他看著面前兩人沒有搭一把手的意思,把扇子插回腰間,咬咬牙,憤恨說道:“你們不厚道??!你們是不知道,我這衣服花了多少銀子,要弄臟了,可不得把我給心疼死”
“您平時不挺能說嘛,來來來,實踐出真知,幫幫忙?。 臂程K笑瞇瞇道。
傅育閉著眼上去解繩子,邊解邊不忘說:“解開繩子你就趕緊帶路,晚了真耽誤了,我可不管?!?p> 解開了繩子,瘦弱的少年站起來,躬身對著傅育就是一個大拜。
“你的護衛(wèi)呢!叫他出來,把銀錢給人姑娘送去。”鄢蘇叫了傅育一聲。
“你一直知道?!备涤牬笱劬此?,不敢相信自己一直隱藏的極好的護衛(wèi),其實早被發(fā)現(xiàn)了。
“你以為我傻嗎?一開始你出現(xiàn)在我面前他就在了?!臂程K反問。
少年開始還稍有些活氣的臉色,自黑氣被鄢蘇抓住后,整個人就像突然離了水的魚,開始嘴唇泛白,體力不支起來。
眼看著就要倒下,傅育嫌惡臟污似的,立即蹦開三尺外,不去管那少年,祁晏就一個人拉起那少年的手,架起他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肩上,祁晏倒是沒覺得什么。
走了很久才到一處低矮的農(nóng)家小屋里,破敗的床榻上氣若游絲的女人呻吟著,一聲一聲凄婉又急切:‘兒??!只是擦破了點皮,不哭不哭,娘給你呼呼,不疼了不疼了?!郯诇啙峥斩?,作婦人打扮,形容枯槁,臉皮橫裂皺作一處,大概三四十上下,說出的話近似囈語,她已經(jīng)神志不清了。
這婦人一直用手從胸口處順氣到腹部,看起來呼氣吸氣十分困難,不知道她得了什么病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