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以旅行者的身份

　　經(jīng)過一段歲月之后，再以旅行者的身份去拜訪一個曾作為居民生活過的場所，是一件相當不錯的事。在那里，你好幾年的人生被切割下來。好好保存著，就像退潮后的沙灘上一串長長的腳印，十分清晰。——村上春樹。

　　我曾在書上無意中看到過這樣一句話，他的意思大概是這樣子的：每個小鎮(zhèn)青年都是這樣走過，義無反顧離開故鄉(xiāng)，滿腔熱情奔赴遠方。

　　等到生活把豪情壯志消磨殆盡，體會過人生冷暖交雜。青春終于成了一個被壓得平平的書簽。過了許久都不會再拿出來看看，漸漸地就被淡忘了。

　　可是我們一路走過來，發(fā)現(xiàn)無論如何，都會有些許的遺憾或后悔。

　　也只有經(jīng)歷過或者正在經(jīng)歷某些事的人才能深有體會，其實這個世界本不復雜，人，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復雜又狠心的“生物”。

　　因為我一小的時候，親生經(jīng)歷過一些也許別人一輩子都不會經(jīng)歷的事后，才知道原來人心竟然可以那么惡毒！

　　我也一點都不喜歡，我出生的地方，因為我討厭那里，有些人也好，那個地方也好。盡管我每年只回那個小村莊幾次，也一點都不想念。

　　我想，如果不是我重要的人在那里，我可能這輩子一次都不想回去。因為在那個小村里生活，毫不夸張的說，你可以隨時隨地切身體會到“他人即地獄”的感受。

　　也許你自己都不知道，發(fā)生在你身上的事情，背后被別人“演義”了多少個版本，那些人，恨不得把別人家八輩子的事都拉出來講講。

　　好像他們生活的樂趣，就是隨時隨地，看別人家的笑話。明明他們的人生活得才像笑話，一輩子都窩在那個小村子里，混吃等死！

　　所以我看不上那個地方，所有的一切都不喜歡，尤其是現(xiàn)在，我生活的那個地方，讓我深刻體會到“窮山僻壤出刁民”，不是無道理的。

　　我回到自己的老家，可以一個月不踏出我們家的大門半步！

　　因為隨著社會的進步與發(fā)展，我小時候的那種濃厚，淳樸的鄉(xiāng)里之情也已經(jīng)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F(xiàn)在的人們更重視的是物質(zhì)的生活。

　　有錢才是大爺，有錢才有說話的權(quán)利，盡管也許我們都討厭，但現(xiàn)在的社會就是這樣了。

　　現(xiàn)在想來，最懷念的還是小的時候，日子好像很漫長，物質(zhì)生活雖然和現(xiàn)在比真的是天差地別，但每天都過得很簡單，幾乎過得是復制般的日子。

　　每個人的臉上的笑容都是那樣的真誠，每個人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在過著簡單的日子。誰家有困難了，左鄰右舍會在自己的能力范圍之內(nèi)，伸手拉一把。

　　如果說我童年最溫暖的回憶來自外公外婆，那最不幸的，痛苦的，大都來自舅媽們。

　　你有經(jīng)歷過被自己的表哥往臉上吐口水的事情嗎？還有就是你都不知道你做錯了什么，就突然打、罵的經(jīng)歷嗎？

　　你有沒有經(jīng)歷過被甩黑鍋的事？我明明沒有偷拿外公外婆的零錢，是表哥帶著我，讓我給他望風，說是給我買好吃的。

　　結(jié)果被外公外婆發(fā)現(xiàn)后，被打的人為什么只有我一個人！

　　在我長大以后，再回過頭去看看那個小時候的自己，我都會不禁為自己搖搖頭。

　　心想，那個小女孩她是如何長大的，從來沒有人問過她愿不愿意，生活在外公外婆家，就只是按照他們的意愿，把她寄放在外。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不幸的存在，好像這個大家庭所有的矛盾都是因為我一個人而起，如果沒有我，這個家庭會不會過得更幸福一點！

　　也許我外公外婆就不會有那么悲慘的晚年生活，我的舅舅們，舅媽們，也不會和他們鬧矛盾，少了一些家庭矛盾，他們的人生會不會就不再像現(xiàn)在這樣脫軌了。

　　我的大舅是因病去世的，不到六十歲的年紀。

　　我好像沒有從一個舅舅的眼里看到對我的態(tài)度，或是討厭?；蚴且稽c點的喜歡。

　　我的二舅，是一個特別精明的人，也是最摳門，命最硬的人。我曾親眼見過他從外婆的手里接過二十塊錢賣啤酒的錢。

　　他年輕的時候，哄騙外公的錢最多，因為他的口才很好。現(xiàn)在，還健在。

　　我的三舅，也是我媽最喜歡的一個哥哥，可惜啊，好人不長命。

　　聽我媽說，他在外出打工的時候出的意外。那個時候的他，剛剛結(jié)婚幾個月，和同村的人一起坐火車上去打工的時候，在火車上看到有小偷，偷別人的東西，他多了個嘴。

　　后來就被別人給謀殺了，二十多歲，他的離開，一直都是我們家不敢輕易提起的一個傷痛，就是我外公外婆這個大家庭里的一個禁忌。

　　而他剛剛結(jié)婚了幾個月的媳婦兒，我三舅媽，很可笑的，后來變成了我的四舅媽??！她是最狠心的一個，家里鬧矛盾的時候，我媽就來氣，為什么當初還留下那個女人！

　　因為我真的親眼見過我四舅媽那種狠毒的表情和那種嘴臉，她說話都是咬牙切齒的?。?！我都無法用文字來形容她帶給我童年的陰影就多深！

　　聽我媽說，本來我四舅是不愿意娶她的。但是好像是因為家里窮還是怎么，就把我三舅媽嫁給了我我四舅。

　　好像命運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壞人，都說善惡終有報，可惜沒有報應在那個女人身上，而是報應在了我四舅身上。

　　我四舅是在海上工作的，因為一次意外事故，他掉進了大海，再也沒有回來過。

　　他的老婆拿著一百多萬的補償金，帶著他們的三個女兒和一個兒子，在我們縣城里買了一套最好的房子。

　　后來外婆村里的人和我媽說，我四舅去世不到半年時間，他們娘幾個回老家的時候，隔老遠都能聽到他們嘻嘻哈哈的聲音。

　　不知道我的四舅在天上看著會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反正我們終究成了外人，無權(quán)干涉他們的事情。

　　最后就是我最小的舅舅，也是最疼愛我的五舅，他終身未婚，三十多歲的時候，才結(jié)束在外漂泊了十幾年的生涯。

　　因為他是在外面和別人打架的時候，被混混們打斷了腿，嚇到心里去了，被外公給接回了老家。

　　后來回到老家沒幾年，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說過他什么話，曾經(jīng)外公外婆給他作為新房蓋的房子已經(jīng)被我四舅媽一家霸占了。

　　我小舅就只能和外公外婆三個人擠在另外一個瓦房里面，后來在一個農(nóng)忙的季節(jié)，小舅他用一根很粗的繩子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想他大概不想成為年邁父母的累贅吧，與其茍且偷生，不如解脫。

　　這就是我經(jīng)歷過的故事，有時候想想，真的是連小說都不敢輕易寫出來的故事！

　　真的，有些事情太復雜了，如果真的想細寫完，我都不知道從哪里開始寫起。

　　直到去年，我八十多歲的外婆也去了天堂后，我們都勸我媽，如果娘家那邊的家庭關系，讓她覺得累了，就放棄吧。

　　于是，后來的現(xiàn)在，我家和舅舅們安靜地“決裂”了，我也沒能以旅行者的身份去看看我的外公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