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賭狗終將一無所有
一覺醒來,已是日暮時分。
關末胡塞了幾口茶點,先趕到了占星觀上。
無鋒和幾名文官坐鎮(zhèn),兼顧大局,從他口中得知,眾人已前去準備進場。
關末整理下著裝,最后望了眼賭坊。
兩三輛馬車載著富商抵達,人群熙攘,財閥間互相作揖寒暄,強者只顧鞏固其地位,弱者則一心想攀附華貴,好一個為商之道。
夕陽的余暉灑下,這間大賭坊上瓦片粼粼,像座書香圣地,但一想到夜幕降臨時的紙醉金迷,關末毛骨悚然。
在門口與迎客的陳縣令對視一眼,關末便順利進入,找著近門的位置坐下,觀察起往來之人。
賭局開始尚早,盡是些權貴端起酒杯交頭接耳,不一會兒便看乏了。
老白大搖大擺地走進來,身著華服,加上豐腴的體態(tài),沒人能認出這是名便衣。
好不容易見著個熟人,關末打了個招呼,但他根本不理。
“別亂喊人,容易暴露。”顱內傳來張揚的聲音,原來他不放心關末,在附近一邊招呼客人,一邊盯著他。
關末雙指點著太陽穴,回應道:“知道啦,師父。”
緊接著,孟凡挽著李清玉親昵地從關末眼前劃過。
這是怕我沒吃飽嗎?不過這倆確實般配。
“各位注意,我們須找到一位攜帶木制禮盒的老者,他是這次走私的最大賣家?!崩钋逵袢l喊話。
加上當?shù)鼗烊肫渲械呢砉俦?,八個人,十六只眼睛,仔細地搜索著目標。
這種人必定是老手,很會喬裝打扮,不到適當?shù)臅r機絕不現(xiàn)身。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歌舞與宴席結束,賭局開始。
“這賣家和買主真的會來么?”關末緊緊揣著錢袋子,對眼下情形有所懷疑。
...無人回應。
賭局過半,終于有了好消息。
一樓西廳,靠墻長凳上坐著,與李清玉的描述一模一樣。
“他應該同買主對了眼,還沒交易,所有人盯準他附近的疑者。”張揚即刻部署。
“額...”關末的聲音。
“有話就說。”
“我好像...又輸光了,嘿嘿?!?p> 眾人愁容滿面,好家伙,梅開二度。
“你不是在‘淺灘’嗎?”老白心在滴血。
“算了算了,不用你盯著,去正門外守著,別在這礙事。”張揚無奈道。
關末灰溜溜地坐到了門外的階梯上,連著兩次輸個血本無歸,心態(tài)直接爆炸,怎一個‘失魂落魄’可以形容。
莫非我的設定里有‘逢賭必輸’?那還玩?zhèn)€屁?。?p> 倒吸一口涼氣,望向熟悉的天穹,有感而發(fā):“月光好刺眼哇?!?p> 墻內熱鬧非凡,墻外慘慘凄凄,閑來無事,關末同附近巡邏的隊伍嘮起了嗑,這也是無鋒安排的人手,負責明面上的安保。
坊內,七雙眼睛輪流盯梢,卻一直不見買主現(xiàn)身,讓張揚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關末與其中一人聊得歡快,話題凈是些陳旺財?shù)聂苁?,聊到興頭上,二人倚在了一輛停在側門的馬車上。
談笑間,關末岔氣彎腰,起身瞬間,感到些許異樣,重新蹲下檢查車輪。
這輛馬車的轍印比之前停過的車輛要深很多。
他抓著車身底盤,試著往上提,果然比一般的空車重很多,向右面望去,這一整排馬車的轍印竟同樣深。
“大人這是怎么了?這些都是權貴們的座駕,有什么問題嗎?”那官兵問道。
關末擺出一副嚴肅的神情,“金屋藏...不對,內有蹊蹺。”
他不顧官兵的阻攔,偷摸著進到車內,漆黑中,車內陳設與平常并無兩樣。
多出來的重量在哪兒?
一番摸索后,關末坐到一旁,楞大點兒地方,怎什么也沒有。
疑惑中起身,太過用力,他的頭頂扎實地撞在廂頂,鼓起個包。
這系統(tǒng)對我的腦袋意見這么大么?
捂頭喊疼時,關末猛然發(fā)現(xiàn)一個事實,這頂棚也太低了!隨后一拳砸去,即是為了真相,也是為了泄憤。
這一拳,木板炸碎開,明晃晃的物件傾瀉而下。外面的官兵聽見動靜,掀起簾子一看,關末頭在下、腳在上地躺著,未鑄成形的金塊散落一地。
關末興奮地將頭伸出黃金堆,雙指艱難著抵住太陽穴,“艾瑞巴蒂,他們走私的黃金在這兒!”
第二輛、第三輛......
他想起了一個開箱小游戲,波波出金的那種。
第六輛!
關末習慣地扒開車頂,但這次,掉下來的不僅是黃金,還有一張他認識的符咒...
侯磊謝特!
沖出車子,一把攬過跟在他身后的兵友,縱身一撲。
一聲巨響劃破夜空,爆炸產生的碎片和沖擊波席卷著無辜,周圍的馬匹和行人無一幸免,連墻體都炸出個打洞。
平民死亡,意味著這次行動的代價終將大于收獲。
關末的腦子被轟得恍惚,踉蹌著起身,望著自己親手造成的后果,內心五味雜陳。
為什么?我只是想…幫上一點忙…
沒有人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個會先來,或許上一秒還準備大干一番事業(yè),下一秒就惹出了大麻煩。
這一刻,這個貪玩莽撞的家伙壓根就不該出現(xiàn)在世上,在一歲大病時就該慘死無生,在一次次尋死中就該墮入深淵。
一聲嬰孩的啼哭傳來,關末循聲而去,一位年輕母親的遺骸下,那襁褓中的他竟毫發(fā)無傷。她用命救了心之所愛,而我又做了什么?
...
爆炸自然波及了坊內的人群,恐慌在眼下成了強力傳染病,他們像一群無頭蒼蠅,四處亂竄,不顧身份地想要逃離危險。
張揚等人被人群沖散,他們可以使用異能追擊目標,但不免會傷及平民。
李清玉將孟凡抱在懷中,雙手護著她的腦袋,任憑人潮洶涌,也巍然不動。
本是張揚最后盯著目標,但腳下一個踉蹌,視野中的老者消失不見。
“關末!關末!”
關末還在發(fā)愣,一陣耳鳴中,呼喊他的聲音逐漸放大,遲鈍后,回應道:“我在!我在...”
張揚已顧不上問清緣由,一遍遍地命令道:“疏散人群!疏散人群!”
關末愧疚地將孩子交予他人,沖進了疏散人群的官兵隊伍中。
這么多的人一涌而出,踩踏事故必定發(fā)生,關末憑著羅漢功,奮力將兩個匍匐在地的平民救出。
人潮漸漸散去,一片狼藉中,李清玉和孟凡并無大礙。
老白終于可以靜下心來,施展名為‘地探’的法術,尋找可能在場的可疑目標。
張揚循著最后見到老者的地方,一路探去,卻發(fā)現(xiàn)他已倒在血泊中,沒了生機。
俯身察看,竟是被利刃割破了喉嚨,手上的木盒也不知所蹤。
而樓梯下的暗處,一個魁梧的身影猛地撞向他,張揚硬吃了這下撞擊,半個身子陷阱了墻壁中,而那身影帶著木盒從后門逃離。
張揚不省人事,但他的心臟突然燃起烈火,將其活生生疼醒,手捂胸口,過了好一陣才熄滅。
這是他使用火符箓的副作用,卻造化弄人般,在這個時間點幫上了忙。
張揚隨著那人留下的真氣追去,并告知老白將‘通明’的范圍擴到最大。
“所有人聽著,馬上檢查事因,救助平民,以防其同黨來犯?!?p> 關末聽著不對,趕忙詢問:“師父,你在哪兒?”
“追流寇,你給我好好待在那兒?!睆垞P囑咐道。
關末癱坐在臺階上,眼神一直不敢直視事故現(xiàn)場,渴望回到一刻鐘前,若是從未發(fā)現(xiàn),便不會下場這般。
我好像真的是個什么也沒有的廢物...可我還有這條性命。
思索間,他找到仍在驚慌中的陳旺財,抓起他的衣領,大聲問道:“城中最快的馬匹在哪兒?。俊?p> 陳縣令仿佛讀懂了他的心意,
“回大人,下官府中有一汗血寶馬!”
...
張揚拖著流血的軀體,一路攆上逃逸的殺手,那人身手矯健,輕松地翻越高墻與瓦房,二人間的差距逐漸拉大。
殺手有目的地向城外跑,不知不覺間來到城東廣通門,守城人見狀,立刻閉緊城門,但殺手早有準備,擲出一纏繞著‘爆破符’的飛刀,威力等同于之前的爆炸。
厚實的城門被炸開一個口子,殺手直接頂著熱浪穿過。
追逐仍在繼續(xù)。
樹林里,月光透過樹葉,斑駁之影閃過疾馳之人的面龐,張揚體力將要透支,但絕不能讓盒中之物落入賊手。
一木橋上,張揚見對方掏出匕首,加快了步伐,在其切斷最后一根纜繩時,奮力一躍,伸手去夠崖邊,然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他撞上巖壁,仰面著自由落體,納氣閉眼,準備著落入水中,恍惚間...
馬蹄聲?
重新睜開眼的他看見這樣一幕,那健壯的短毛棕鬣馬飛躍斷橋,而馬上執(zhí)韁的,正是關末。此刻的他,將生死置之度外,抱著救贖自我的心態(tài),誓要著賊人伏法。
韁繩一收緊,馬兒嘶鳴,前腿將殺手蹬翻在地,同時關末也從馬上摔落下來,滾了兩圈,站起身來。
一拍馬腚,它懂事地逃離了即將染血的戰(zhàn)場。
對方見敵人是個年輕人,便想著速戰(zhàn)速決,將木盒置于一旁,短發(fā)向后一抹,暴露出兇神惡煞的面孔。
這人是?
關末想起自己曾經(jīng)在一部書典中,見過此人的畫像,而那本書名為《天下宗師見聞錄》。
這個世界沒有明確的實力等級之分,只以‘天師’為封頂,而緊隨其后的正是‘宗師’,再往后便沒了細分。
眼前高大健碩的敵人,在關末印象中,是位來自南蠻‘馬其國’的斗技宗師,職業(yè)殺手。
這家伙好像有一種絕技,時間太久,想不起來了。
關末估算著對方的實力,卻越想差距越大,最后只能硬著頭皮,以命相搏。
一片枯黃的落葉飄蕩在二人中央,一陣秋風拂過,下一秒,對方如猛虎撲食般殺來,犀利的拳風竟將落葉凌空割開。
被這樣的拳頭擊中,皮外傷不可避免,關末相當清楚這點,瞬間將真氣凝聚在丹田,激發(fā)出羅漢功的二階境界。
四年光景里,中正師父只讓關末學了最基本的羅漢功法,但在其臨近下山之際,道出了這少林絕學的真正威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