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用這世間一切的贊美詞,形容此刻的柒拾都很是般配合適。
也似乎這世間的任何贊美詞都不及此刻柒拾的風情與美。
依舊的手不由攥緊了幾分,眼中的灑脫爽朗也多了些勉強。
“我從來都知柒柒美,卻不知柒柒這樣美。
就如我從來都知柒柒布了局為情棋,想救靈魂漸漸消彌的蘇辭。
卻不知柒柒還有棋上棋局中局。亦看不清,柒柒到底是存于這世間何種存在?!?p> “慧極必傷,是天下聰明人的形容詞,亦是觴詞,而你總會懂得的。
此刻的你啊~少了以往的灑脫。這樣的你會身陷囹圄,你可知?!?p> 柒拾伸手接住了飄落的梧桐葉,慵懶的聲音中多了點點寂了。
“可柒柒,我原以為夜郎一行,你獲得了足夠支撐修復的力量,而如今~”
依舊說著說著便沒了聲,亦上前一步抬手為柒拾再布了一處隔絕陣。
“我需得沉眠片刻,而此方的時間流逝也會被我暫停。依舊你可修補著隔絕陣,別讓這波動泄露?”
依舊默了默而后點頭,也似想通了什么眼底再次浮上了灑脫的通透。
何須瞻前顧后,何須止步不前,何須探知過多,知道了又能如何。
自救尚難,眾生何需。而柒拾也在依舊點頭后緩緩的闔上了雙眼。
而九重宮闕的禁地處,黑色的云層疊纏間再次緩步走出了那看不清容顏的深紫色背影。
“哈哈哈,此刻的吾竟也無法探知汝的想法~”說著目光有些興味的,落在了那失了兩枚黑子的棋盤上。
柒拾隨著混沌雜亂的能量波動,再次來到某世回憶的源點。
北國皇城的街道盡頭,一個看著約莫三歲左右的男童尋著什么聲音。
在一個堆滿垃圾雜物,蚊蟲密布的角落里扒拉著。
“嗚嗚~嗚嗚~”的聲音漸漸變的微弱,一直揮動著翅膀的蚊蟲也在斷斷續(xù)續(xù)“嗡嗡嗡”聲中將一息光亮遮擋了大半。
“我~就說嘛?哪來哭聲,比我哭起來的還難聽”男童伸出那臟兮兮的小手,抱出了垃圾堆里臟又臭的嬰孩。
但因那男童也是小小的一只,抱著一個與自己不差多少的嬰孩。顯得多少有些沉重,走起路來更是跌跌撞撞。
轟~隆隆的聲音,從一半烏云密布,一半晴天朗朗的天跡劃過。
半紫半藍色的閃電,落在了男童的前路,映照亮了男童懷中嬰孩。
一張皺巴巴的小臉上,有一雙一望無際“黑淵”。
“啊啊啊,糟糕要打雷下雨了。”男童有些慌張的抱緊了臟兮兮的嬰孩,跌跌撞撞的往東南方向跑去。
許是要下雨的原故,街道巷子中穿梭的行人也少了些許。
沒令得男童因擁擠而摔倒,男童踩著時不時劃過天跡閃現(xiàn)的光亮來到了一座破廟前。
破廟擠滿了大小不一的孩子老人,身上的衣服皆是破破爛爛還散發(fā)著一股招引蚊蟲的臭味。
“葉初時,你這小東西出去找到吃的了嗎?”一個老頭一手驅(qū)趕著靠近自己的蚊蟲。一只手含在嘴里,吧唧吧唧。
邊說著,邊抬頭尋找人群中的被他喚作葉初時的男童。
“咦~初時,你懷里抱的是什么?!币粋€靠近葉初時,比這時的葉初時還要稍大一些的小男孩,一臉好奇的往前湊。
“我好像還聽到哭聲了,你們誰哭了呀?”另一個稚氣的聲音又從葉初時的背后響起。
“行了~行了,大家都別嚷嚷了?!比~初時說的稚氣又繞舌,眼睛亮亮的低頭小心翼翼的掀開衣角一處。
露出了嬰孩的小臉,清清噪子說“嘻嘻嘻,瞧~我在城西巷尾的垃圾堆里撿的~”
“咦~初時你腦子是不是淋雨淋壞了,撿什么東西不好,撿一個小嬰兒?!蹦潜热~初時大一些的男孩,鄙夷的說道。
葉初時皺眉有些猶猶豫豫的說“可~可是,我覺得她好像我們,與我們是一樣的人??!
都是被丟棄的,這樣她和我們應該是一家人啊!”
破廟中原本還在嘰嘰喳喳議論著的聲音,一下子就沒有了。
“放屁~我沒有被丟棄,我只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跟你們不一樣?!?p> 一個約摸七八歲的小男孩,抱著一個張西西的饅頭一邊啃一邊哽咽地反駁著。
而人群唯一一個說過話的老頭,擠過一眾小孩來到了葉初時面前。
“喲~你們這些小東西吵的倒是挺歡樂,來讓我老頭子瞧瞧,撿的是個什么樣的娃子?!?p> 老頭邊說著,邊伸手一把奪過嬰孩。在看來嬰孩額間一閃而過的白花,渾濁的瞳孔一亮又一沉。
抱著嬰孩的手更是一抖,老頭心頭震驚。他竟看不清這娃子的“起始”,道溯洄…
“老驢頭~放手,還給我,這是我撿到的,這是我的。”葉初時少有的憤怒,伸手急急地抓繞著老頭。
還蹦跳著,想搶回嬰孩。顯得很是滑稽,老頭伸手便按下了蹦跳抓撓著自己的葉初時。
“喲~喲喲喲,你這小渾球當我這老頭子將你撿回來的好不了,你瞧瞧你這小渾球,你可是有著一眾娃子都沒有的名字。
不尊敬我老頭子,不討好我老頭子,不孝敬我老頭子就罷了。
今天還要在我老頭子面前蹦蹦噠噠的,咋滴,要把我老頭子吃了嗎?”
葉初時靜聲而后一張臟兮兮的,小臉上有了些許別扭的可愛。
“老~驢頭,你不講道理。明明我沒有這樣說過想過,我又不是不給瞧?!?p> 說著又感覺自己還是有些理虧,又沒了聲音。
只是還是眼睛亮亮的仰頭,望著老驢頭懷中的嬰孩。
“咦~這娃子隨你這小渾球一樣,“苦命”可能唯一不同的便是這娃子,是個女娃子。”
老驢頭一臉嫌棄的說道,而后又將嬰孩塞進了葉初時的懷中。
葉初時雖然有些懵懂,但不知道為什么從撿到這嬰孩時。
心底便隱隱甜蜜,就好似一樣許久都得不到的“東西”此刻得到了。
“老驢頭~那個,那個,可以給她一個名字嗎?”
葉初時拉住了老驢頭臟兮兮的衣角,小臉一揚有些委屈巴巴的請求。
老驢頭一愣,像是看到了什么搖了搖頭。甩開了葉初時的小手,很是惡狠狠的道“生于晨出,始于夜色,就叫~柒拾吧?!?p> 老驢頭這話一落,葉初時是開心了。但破廟中的三十個無姓無名的小孩,也就不滿。
眼眶濕潤的盯著老驢頭“老驢頭,你太偏心,我也要有名字~”
“我也要~”
“還有我~”這樣的聲音,嘰嘰喳喳的圍在老驢頭周圍控訴著。
最后老驢頭無奈,一只手捂住咕咕咕作響的肚子,一只手指著黑壓壓人頭。
“你叫由述成,你叫由天楊,你叫由詠封你叫由利明…”二十一名男孩在一個時辰后,皆有了姓名,皆姓由。
剩下的九名差不多大的五歲女娃子分別叫“希紅瑤、希悅茗、希翊嫣…”
或許這便是破廟里,這群無家可歸的孩子最開心的一日。
許是因著小柒拾的到來之下,他們陰差陽錯的都有名字。
對小柒拾也少了些排斥,葉初時也不知是從哪個垃圾堆里撿來了許多破布條。
編了一個兜背,只是出去便會用兜背背著小柒拾一起出去找吃食。
兩三天中,總還會遇見那么個心善人對葉初時這個小乞丐施舍一些吃食。
至于錢財?shù)脑?,別鬧了。那只會在話本子上出現(xiàn),作為無名無姓的乞丐就算他們想賣身,都不會有富人買。
不知家底清白,不知是否有疾病,他們就是活在俗世最底層,被多余出來的人。
也就這樣恍惚的過了四年,葉初時也有了七歲左右,三歲的小柒拾也會下地走路了。
只是還是很笨拙跌跌撞撞的,總愛跟在葉初時的身后拉著葉初時的衣角。
咿咿呀呀的說著“阿兄,等等我~”聲音軟糯糯的,讓人想好好保護起來。
可葉初時無奈的笑了笑,他好像連讓小柒拾天天吃飽飯的能力都沒有。
兩個臟兮兮的小乞丐,就這樣穿梭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每個來往的行人,背后都有一縷金黃色的柔光追遂。
無論是街邊吆喝,叫賣的小販,還是砍價買菜的婦人,更甚的是巷口,巷尾玩鬧戲耍的該童都那樣“美好”。
可似乎就獨獨容不下臟兮兮,身后一片灰暗。
甚至連鼻尖飄過的味道,都不是街道食物或者胭脂香味,而是一種腐臭的尿酸味。
等等,不~還有一人,一個與葉初時、柒拾背道而馳的小小身影。
看著與三歲的小柒拾差不多大。衣著雖是灰撲撲很塵舊的樣子,看著卻比柒拾干凈多了。
小小的肉臉上更是精致可愛的乖巧,所以當他擠過擁擠的人群后。人群中暴發(fā)的“咦~我的錢袋子呢?”
也沒有將其懷疑進去,凡是小小男孩走過的地方。
這樣的聲音便前后不一的在人群中響起,而本是一直拽著葉初時衣角的小柒拾。
也應這樣的聲音,好奇回頭去瞧。黑色的眸子越過擁鬧的人群,瞥見了陰暗角落中的小小男孩。
小小男孩有著讓小柒拾想靠近的氣息,而卻因:“小拾~哈哈哈,看,我剛剛趁那饅頭攤主與大娘爭吵時,又撿到了幾饅頭?!?p> 葉初時低頭眼角彎彎的看向小柒拾,緋紅的臉頰還有著若隱若現(xiàn)的梨渦。
這樣的葉初時,占滿了小柒拾的所有心緒,也令柒拾忘卻了那小小男孩。
“阿兄真好…”小柒拾伸出那肉乎乎的小手將葉初時,抱了滿懷。
縮在葉初時懷中,感覺到又瘦了幾分的葉初時。
小柒拾眼眶紅紅的,想起了老驢頭常掛在嘴邊的那一句:“真真的是氣死我老頭子了,這小混球當初可是我撿回來的。
不好好孝敬我這老頭子偏偏滿心滿眼都是你這女娃子,真真是不得了的好,寧愿自己餓著也舍不得你受半點饑苦?!?p> 老驢頭,每每看著葉初時第一時間尋的吃食后。便往小柒拾面前送,生怕小柒拾餓著半分。
而那小小男孩在小柒拾移開視線后,邊跌跌撞撞的回到一處大宅院中。
腳還沒跨過門檻,便聽見院子里傳來的聲音。
“沒用的東西~老子它媽供你們這些小東西吃喝拉撒穿。
是供來干什么的?連這點事都做不好,我教給你們的東西,都教到狗肚子里面了嗎?”
一個氣急敗壞又尖銳的聲音在院中響起,與咒聲響起的是被鞭子抽打皮肉的聲音。
還有那些不敢哭出的哽咽,小小男孩垂眸墨色的瞳孔劃過一抺厭色。
院中做富貴老爺打扮,錦衣華袍,大腹便便,一張圓潤的臉看著憨厚又善良,手卻拿這浸了毒鹽水的麻鞭。
見小小男孩回來,手中捧著一捧,懷中也是鼓鼓,眉眼頓時笑開了。
“喲~蘇辭回來了呀。”邊說著邊放下手中的鞭子,來到小蘇辭的面前大手接一袋袋錢袋子。
開心的點起了數(shù)“一、二、三、……二十一、二十二袋,不錯這次蘇辭又很好的完成任務了?!?p> 說著又斜眼看著一院子比蘇辭大,扒的錢袋子卻沒有蘇辭多的十一個孩子。
眼晴更是惡狠狠的掃了十一個孩子一眼,而拿著錢袋子走出了院子。
十一個孩子復雜的看著的小蘇辭,最后一個看著八歲左右。被另外十個孩子叫大花姐的,終是忍不住的抬頭。
“你扒了那么多錢袋子,為什么從沒沒想過拿著跑路,為什么還要回來?”
小蘇辭聞言愣了愣,最后看向大花姐“可,這是我的“家”??!”
“蘇辭~不~這不是你的家,我們與你都是被那張縲子拐來,專門訓練做扒手。”大花姐憤怒的說。
小蘇辭聞言小小的腦袋更垂低了幾分“可~我們都不知道家在何處啊!就算逃出去了,又能如何?!?p> 十一個孩子一愣,皆沒了聲。沉默的忍著傷痛站了起來,與蘇辭一起進屋中呈煮的焦糊的米飯,搶不成樣子的饅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