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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diǎn)燭須臾

第三十二章書生小姐

點(diǎn)燭須臾 歸須臾 4000 2023-04-03 14:27:00

  阿無不易察覺的彎了嘴角,伸手拉了拉蘇安的衣角。眼底閃過不明的情緒,甚至看向蘇安的眸光也多了幾分遙不可及。

  蘇安低頭看向那雙拉著自己衣角,已經(jīng)結(jié)疤的手。眸光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蔓延在心頭。

  相處的過程中,阿蕪雖然從來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但是,阿蕪總會寸步不離的跟著蘇安。

  一開始蘇安很是不習(xí)慣,總是拉著阿蕪說什么。古語有云,男女授受不親。說,這樣會污了阿蕪的名聲。

  可有些東西只要是不坻觸,時間久了便像影子一樣,徹徹底底的習(xí)慣了。

  這樣的相處,不知不覺春去秋來過了兩年。來年初春,蘇安發(fā)現(xiàn)小丫頭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不再形影不離的跟著自己,每每在途經(jīng)一家名叫風(fēng)流酒肆的酒館時。便會停下了腳步,身子前傾兩耳微微一動。

  像是一只可愛的小貓咪,在偷聽什么有趣的事兒。就這樣的小動作持續(xù)了半月左右,蘇安忍不住的停下了腳步。

  微微彎身低頭,看向阿蕪。“阿蕪在好奇些什么呢?我可以知道嗎?”

  阿蕪?fù)矍叭隧怆鼥V中染著幾分柔光,目中剛露出呆愣與別樣心緒。

  便像是想到了什么,急急低頭。不再抬頭,蘇安笑著搖了搖頭,拉起阿蕪的小手走進(jìn)了風(fēng)流酒肆。

  大堂中央,有一臺子。臺子四周皆有若隱若現(xiàn)的屏風(fēng)遮掩。

  蘇安拉著阿蕪,尋了一處空席。便上前坐下,酒肆中有許多識得蘇安的街坊鄰居。

  瞧見了蘇安,便出聲與蘇安打著招呼,問候。

  有一大漢瞧見,到坐于蘇安一旁的阿蕪調(diào)笑的問道“蘇秀才,身旁之人。難道是將要進(jìn)門的,媳婦嗎?何時辦喜事了,記得知會我鐵蛋一聲?!?p>  蘇安聞言先是一愣,而后似事而非的道“有喜事了,自會告予街坊鄰居。這樣才熱鬧不是,只是現(xiàn)~在還沒有。”

  忽的臺上,案板聲響。一蒼老的聲音,有些逗趣又有些嚴(yán)肅的響起。

  “今日,書接上回。話說了白面書生與千金小姐說,小姐乃仙人之姿。

  一見心失也,若非家中只余四壁遮身也,定要勇敢沖破世間偏見與小姐一結(jié)緣份之。

  千金小姐道,公子家中只余四壁遮身也無妨。此番銘心相告已足矣,只愿公子心似我心,那便無悔與君共甘。

  只是啊,在白面書生與千金小姐大婚時。一與乞丐無異的女子,闖了婚禮。無論府中仆人如何驅(qū)逐,硬是不肯離去嚷著要見她的相公。

  待白面書生與千金小姐攜手而至,那女子身前時。女子抬頭露出那蒼白面容,白面書生心虛的下意識后退了一步。

  女子那干裂的唇,有著條條血痕。仰頭看向那一身紅婚服的白面書生時,不可置信的笑出了聲。

  “原來~原來他們說都是真的。相公,你真的不要我了嗎?為什么啊,為什么不說一聲就將我棄之。”

  白面書生穩(wěn)了穩(wěn)心神,最后道“可笑!我早已在見小姐的第一面便癡心相付了。何時成過親。”

  千金小姐聽白面書生此言,臉頰微紅秋水送波的眼定定的落在白面書生的身上。

  那與乞丐別一無二的女人,就這樣滿身狼狽的仰望著這對壁人。望著望著便笑出了聲,映著金黃色的光顯的倒是有幾分諷刺。

  可在女人沒想到的下一刻,千金小姐手中多了一把精致的匕首。直直的向了白面書生捅去,女人在看的那一刻便大腦空白的縱身一躍。

  擋在了白面書生的面前,女人看到了千金小姐不可置信的目光。

  無奈的笑了笑,白面書生見此情景先是一愣而后大手一推。將女人如同垃圾般的丟棄,更甚嫌棄的擦了擦碰到女人的手……”

  故事說到此處,大堂中一片唏噓不已。阿蕪眸光有些說不清的看向蘇安,像是在對比著什么。

  阿蕪的目光引的蘇安坐如針墊,十分不自在。想說些什么,又不知該怎么說。

  待到黃昏,蘇安牽著阿蕪走出了風(fēng)流酒肆。自此過后的每天,阿蕪跟蘇安身邊幫蘇安打雜、硯墨。

  望向蘇安的目光中,有幾分討好的意味在里面。每每經(jīng)過風(fēng)流酒肆,便會停住腳步拉住蘇安的衣角。

  每每聽完各種各樣的書生與千金小姐,與妖狐,與公主,神女的愛恨糾葛。都會用一種莫名的眼神,打量著蘇安像是在將蘇安與故事中的書生對比。

  又這樣的過了一年春秋,蘇安終是無奈開口解釋“阿蕪,那只是故事里的。

  與此刻的生活是有區(qū)別的。阿蕪,我與那些白面書生不同。真的,所以阿蕪兩相者不可對比?!?p>  阿蕪認(rèn)真的目光停留在蘇安的身上許久許久,最后轉(zhuǎn)眸看向大堂中穿梭的人群。朱唇輕抿,而后有些別扭有些咬字不清的道。

  “或~許~吧?!?p>  短短三字卻令蘇安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愣在原地。見這樣的蘇安,阿無的眸光閃了閃,一點(diǎn)點(diǎn)的靠近蘇安。

  像一只飛蛾,蘇安看著在自己眼中漸漸放大的阿無。蘇安不由自主的退后再退后,直至撞入一個戴著白色斗笠,有一眾隨從跟隨的官家小姐懷中。

  官家小姐一身鵝黃色的羅裙,身姿窈窕。自帶一身的書卷氣息,與蘇安身上的氣息極其相似。

  官家小姐,腳步沉穩(wěn)似是一個練家子。穩(wěn)穩(wěn)的接了蘇安,阿無望著這一幕似有所想的停止了上前的動作。

  望著這一幕才子佳人,蘇安撞入那窈窕的懷中時。腦袋更懵了,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看著官家小姐纖手微挑,斗笠的白紗被輕輕挑起。

  一雙充滿書卷氣又帶著幾分探究的目光,緩緩落在蘇安身上令蘇安即刻從怔愣中回神。

  急急退出了官家小姐的懷抱。拱手低頭,連聲道:“冒犯,冒犯。小生,還望小姐莫惱。在這賠不是了?!?p>  這一刻的阿無,像極了透明人??粗@一幕的相識,官家小姐似是看到蘇安暈紅的雙頰。

  聲音軟糯:“公子,說笑了。一切皆意外,我又怎會惱。”

  蘇安聞言,緩緩抬頭看向眼前的女子。溫柔、大方,讓蘇安不由恍惚了心神。

  有些不知所措的道“小姐,可否告知芳名,小生改日登門道謝~”說完,蘇安又覺得十分不妥,臉上滾燙。

  “書芷萱,公子可聽清楚了。”書芷萱,嘴角的興味又加深了幾分。

  “書~芷萱,真好聽的名字。小生,記住了?!碧K安的目光再次看向書芷萱,眸光里有阿無看不清的東西。

  兩人告別,在風(fēng)流酒肆的門前。蘇安就那樣目送著那抺窈窕的身形,駐足在了書芷萱曾停留的地方。

  阿無就站在風(fēng)流酒肆的大堂中,任人影穿梭。腦海中一直重復(fù)著,蘇安與書芷萱并肩而行。

  將自己遺忘般的擦肩而過,而旁觀著這一切的柒拾依舊卻看到了阿無身上越來越濃重的因果。

  柒拾見阿無伸手,遮住了雙目,嘴里昵喃“原來阿蕪的蕪,是一無所有的無~啊,我好像懂了?!?p>  略微有些出神的又道“我的世界沒有光亮?xí)r,我與黑夜相互啃食。彼此習(xí)慣,乍然出現(xiàn)光亮?xí)r。

  我用沉默來無視,抵抗向往??稍跁r間的消磨中,我習(xí)慣了追遂這抹光亮?xí)r。卻~陡然發(fā)現(xiàn),不是我的。”

  柒拾的目光在阿無的身上掃視一圈后,溫潤慵懶的目光沉了沉“繭能化成蝶,是因其本就是蝶。而眾生向往救贖,是因眾生早已見過救贖、得到過救贖~”

  一旁的依舊聽到柒拾此言,看向阿無的眼神變了變,仿佛已經(jīng)猜到了這個故事的走向。

  一貫風(fēng)流灑脫的聲音沉了沉,意味深長的道“但身在迷局中的人,又怎會輕易放手。否則哪來,撞破南墻、亦不知回頭的說法?!?p>  阿無沒有離開風(fēng)流酒肆,而是重新坐回一開始的位置。

  聽著說書先生的案板一拍,下一個故事又登場“話說那如牡丹艷麗的皇后,生平第一次那樣的張揚(yáng)。

  青絲披散,唇畔嫣紅伸手觸碰時,才陡然發(fā)現(xiàn)眼前之人并不再是年少時的青梅竹馬,

  也并不是她豆蔻之年心心念念所嫁之人了。皇后轉(zhuǎn)身看向?qū)m門后朱墻金瓦,被鎖這座“富貴城”的眾多女人,

  生來便被父家培養(yǎng),為權(quán)力之爭,為好聽名頭下的“高等侍妾”,

  甚至她們的一生只為取悅一個算計她們的人而活,

  為自己在老死金榻之前能到一個好的棺槨~一步一謀……”

  從酉時到亥時,阿無坐的席子也一點(diǎn)點(diǎn)移到了毫不起眼的角落里。等著了那個姍姍來遲的人,面附一臉歉疚,在大堂中尋找著她的身影。

  阿無從蘇安進(jìn)入風(fēng)流酒肆便看見了蘇安,而蘇安卻用了幾盞茶的時間。

  才看到了人群中的阿無,再次靠近,蘇安便發(fā)覺了阿無眼底情緒又回到初見時的防備沉默。

  蘇安能察覺到,卻不知是因何原因。阿無的存在感越來越低,在蘇安身后瞧著蘇安與書芷萱的愛情開花結(jié)果。

  是哪一日呢?阿無像個影子般的被蘇安遺落在身后,阿無似有所感的抬頭凝望著那高懸的風(fēng)流酒肆。

  而在人來人往中,有一青衣公子哥與阿無堪堪擦肩而過時,一抹金黃色的光打落在阿無的眼睫上。

  阿無聽見那公子哥問“還不愿醒來嗎?”

  阿無曈孔微震,轉(zhuǎn)頭遍尋時卻再不見那青衣公子哥。

  阿無終是瞧著蘇安與書芷萱兩人的愛情經(jīng)過熱烈,質(zhì)疑,冷卻,回暖,加深。

  看著書芷萱一個知縣深閨小姐,卻有著一個混跡江湖的俠女,刀客,般獨(dú)特且愛恨皆濃烈。

  看著書芷萱的家族內(nèi)斗,最終以書協(xié)。書芷萱的父親失敗告終,看著書芷萱憑著一身不錯的功夫闖刑場,救親緣。

  看著蘇安褪去文弱書生的樣子,眸中充滿瘋狂的與書芷萱相攜。看著所有人向他們圍攻時,他緊緊的抱住書芷萱將其完好無損的護(hù)在身下。

  阿無想此刻的自己,與那話本中的被負(fù)女子誰更可笑些。

  而這其間的阿無,像一個可有可無的旁觀客。夜深后掩去所有不知的明情緒,將重傷的兩人拖拽著出了刑場。

  往那記憶中的“家”走去,途中用了一月有余。阿無來到了曾經(jīng)被自己一把火燒掉的家,將兩人從牛車上扶了下來。

  放置一角可遮陽的角落,這一個月兩人一直處迷迷糊糊的狀態(tài)。半夢半醒,兩人相握的手卻一直沒松開過。

  阿無能感覺到心底的痛與苦澀,可是那又如何能如何。

  阿無又徒手在廢墟中翻找著可利用的木材石料,筋疲力盡時還得抽身分神照顧著兩人。

  最終半月建成了一間小小的屋子,從兩人身上找出銀子,購置所需要的日常用品床榻棉襖備齊后。

  將兩人移置床榻,而后撐著筋疲力盡的身子。往鎮(zhèn)上走去,為兩人尋得郎中。

  郎中說,兩人經(jīng)脈俱損。只能用一些藥調(diào)養(yǎng)著兩人的身子,至于何時醒,他也不知曉,與途中為兩人找的郎中說的一樣。

  阿無就在這樣身心俱疲的狀態(tài)下,又過了一月有余。蘇安醒了過來眸光一轉(zhuǎn)中見到了推門而入伴著黃昏,眼底盡烏青的阿無,端著藥向蘇安走來。

  蘇安身形一動間,發(fā)現(xiàn)身側(cè)還躺著一個好看溫婉的女子。

  蘇安愣了愣,目光定定的落在阿無身上。

  “你是誰?”

  阿無沒有說話,只是走近了蘇安。將盛著兩碗湯藥的盤子遞給了,蘇安。

  而后指了指蘇安,又指了指書芷萱。示意這是他們兩人的藥,而后轉(zhuǎn)身,關(guān)門,離去。

  有許久沒見到“光”的阿無,今日又看見了這光。

  依舊看著這一幕,便問身側(cè)的柒拾“柒柒覺得這樣的她,算是放手了嗎?”

  柒拾望著那一身相似的寂寥,笑了笑“你我不都已經(jīng)看清楚了嗎。她,比誰都執(zhí)著有原則。只是,也因是這樣,才能傷她傷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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