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空找到我,說是想跟我談談。我去了,現在我們正坐在學校的會議室沉默不語。就這樣沉默著,之前的信任像是不真實的霧氣,抓不住,轉眼就散開。
我盡量避免與他目光的交織,刻意回避他的目光,好不讓我們的目光相撞擦出火花。其實我是渴望他能喊我一聲的吧,這樣雖然也沒什么大不了,但意義卻是十分重大的。我并沒有要刁難他的意思,只是希望他能注意自己的言行。一聲“熙熙”,聽起來多少有些別扭,容易產生的流言蜚語就更不用說了,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事情。
“秦熙?!蔽具t空的語氣里沒有一點慍怒,似乎還散發(fā)著少年特有的香草氣味。
“嗯?!蔽液唵螒鹨宦?。我終于發(fā)現,他沒有叫我熙熙。
短暫的沉默。
我總在不經意間讓他生氣,或許算不上生氣。是你太敏感,還是我太笨拙,以至于現在,我總得小心翼翼,再三掂量怎樣與你說話。我?guī)缀醍a生了一種幻覺,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不記得這到底是賭氣還是真的再也不見。當然,我希望結果是前者。
尉遲空那么優(yōu)秀,其實,我也不知道哪里好,只是,不是他,我都不想要。他還是在乎我的吧,畢竟他是為我生氣的,那說明他仍然在意與我的友情。
但愿如此。
“秦熙……”他欲言又止。
“其實……我一直把你當成我的妹妹?!?p> 哥哥?對于我來說,是個很久遠卻很美好的名詞。我曾多么希望能擁有一個哥哥啊,能寵我,疼我,愛我。
“你要是真的是我妹妹該有多好啊。”溫暖從背后慢慢的包圍過來,耳畔傳來他的聲音,有點低啞的,卻帶著說不出的魅惑,每個字從他的薄唇中吐出,聽在我的耳中,都仿佛夏日的驕陽,獨自品嘗一杯異常涼爽的可口可樂,碳酸汽水沸騰著的氣泡,冰涼的液體體貼地從口中劃入喉嚨,氣泡在喉嚨里炸開。
會議室里突然變得熱烘烘的,我把冰涼的手指貼在發(fā)燙的臉上,好讓自己舒服一點。
卻突然被他握住了手。
他許久沒有活動的手,手指有些溫熱。
就這樣握著,輕輕地,卻堅定地。同時混合著少年手心特有的溫熱。
也許是一種默契。
什么都沒有說。
“我還是想叫你熙熙,哦,我……發(fā)誓,在別人面前我喊你大名……”看著他一臉的誠懇,我突然好想笑。
我掙脫掉他的手,突然大笑起來,像是釋然的大笑,或許也是對尉遲空的默許。
陽光射進窗去,在頭頂綻放,很暖很暖。
“我們……一起考浙大吧?!蔽乙膊恢雷约菏悄膩淼挠職猓膊恢朗悄睦锩俺龅膶Π?,我只知道這句話是我這一刻最想對尉遲空所說的話。
“熙熙?!?p> “什么?”
“嘻嘻。就是那個笑聲的嘻嘻?!本拖袷窃谥v著今天的作業(yè)今天的天氣一樣,在講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窗外的嘈雜,校園的喧囂,在我的世界里,好像一瞬間都靜音了。我的心像是懸浮在半空中,帶著忐忑和尷尬,飛不上天空也落不到地面。
那聲“嘻嘻”,也許是他的心情,也許是在呼喚著我的名字。
他微微低下頭去,額前微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眉眼。
我看見,他在正午的陽光下堅定地點了點頭。
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想再聽他喊我一聲熙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