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便掙扎著起身湊到水流邊,清涼的水汽迎面撲來,疲憊的身心為之一振。
真真是淙淙山泉壁間來,不似瓊漿勝瓊漿,一捧靜心二捧定神三捧洗五臟四捧祭六腑,甘甜如玉液。
第一次才發(fā)覺山水是如此的可口,真叫人快活呀,唏哩呼嚕一口接著一口,欲罷不休,肚子已經(jīng)撐得滾圓飽漲,但卻依然無法停止,實(shí)在太甘甜鮮美,就在我喝得忘乎所以時,小白蛇突然頂開拉鏈口從包里探出頭來。
“對哦,光顧自己舒服把小白給忘記了,不該不該。”急急忙忙伸手將小白蛇從背包里拽出來,一手迫不及待將水往自己嘴里送。
“小白,這水好好喝,來來我喂你喝!”我流著垂涎小心翼翼將水送到小白蛇嘴邊,果然是好水,小白興奮地拼命扭動身體把水灑了一地,暴殄天物啊!也顧不得它了,索性將嘴對著水流直接灌,開心得快要飛起來了,我要一直一直呆在這里。
小白蛇柔韌的身子穿梭在我雙手之間不停拍打著我。
“我怔了一下,好像哪里不對!”止住動作細(xì)細(xì)品味了一下。
是心,心在隱隱作痛,喘息間疼痛感越來越強(qiáng)烈,似有火山熔漿在胸口翻滾沸騰,炙熱的液體流淌在每根血管里,滾出來的汗,滋滋冒著白氣,迷糊了雙眼。我咬緊牙關(guān)拼命壓制住徘徊在嗓子眼處即將洶涌欲出的山泉水,“如此珍貴的甘霖怎可讓它離開我的身體呢!”
但張狂的汗珠在每寸皮膚下肆虐溢出化成白氣,我竭盡全力守住了口,水又出乎意料從眼、鼻、耳處嘩嘩流出。
“啊~~~~~!”似曾相識的悲傷刺痛著壓抑多年的怨恨。
身子晃了晃,噗~~~~~剛張嘴一腔通紅腥臭刺鼻的粘液噴涌而出一團(tuán)團(tuán)無數(shù)火焰爆濺開去。
“幸福是什么?我也不知道,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不知道幸福是什么了!與男人相識至今已有十幾年了,跟著一無所有的他來到他的城市,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孤身一人守著他守著這個來之不易的家。這個家曾是我以死相逼,才保全多年積攢下來的資金,付了首付才而買的,如果不這樣做,這幾年的努才又要流進(jìn)他那嗜賭成性姐姐手里給他們還賭債,也因?yàn)闆]有借他姐錢,他姐居然鬧著要上吊喝農(nóng)藥徹底與我們斷絕來往。
自從認(rèn)識男人起,他姐姐姐夫就時常來借錢但從來不還,我和他一直省吃儉用想存錢買房結(jié)婚過一個平淡又幸福的生活,但男人那對從不上班靠賭為生的姐姐和姐夫總會以各種理由從他手里把錢借走,男人還不得我說一字半句不滿的怨言。
他曾說:“全天下姐姐只有一個,錢是他賺的,愿意借誰就借誰,用不著我說三道四?!边@個傻男人哦,寧可自己幾年都不買一件幾十塊的衣服,也不愿看到姐姐沒錢花。但他的付出并沒有得到相應(yīng)的對待,他姐不僅不正眼瞧打心眼里全是蔑視,錢借走的時候他姐會溫柔以待,男人受寵若驚俯首獻(xiàn)媚讓人心酸,有時因窘迫實(shí)無錢借時,他姐便冷若冰霜擦肩而過不相識。
心疼著他的不易,不顧他姐對我的仇視,死守著他干癟的口袋,只為他的善良而對他不離不棄,但他卻依然我行我素如我的鼻、耳、眼根本無視嘴守得艱辛,將自己的血汗錢嘩嘩嘩借給他嗜賭的姐。
“既然男人不領(lǐng)情我還死守著做什么......”胸口一緊又噴出一灘灘腥臭灼燙的液體,兩眼一花打幾個趔趄便一頭栽進(jìn)亂石中。我不怕苦不怕窮更不怕累,要是男人能理解我能懂我那該多好啊,可是,這輩子是不可能實(shí)現(xiàn)了,因?yàn)樗床坏轿业母冻鼍拖袼憧床坏剿母冻鲆粯樱X得女人賺錢帶孩子是天經(jīng)地義,既然我賺錢了就沒有理由問他要錢了,男人覺得他沒有向我要錢已經(jīng)是對我莫大的包容,我應(yīng)該要感恩戴德。
眼淚不受控制像傾盆大雨一樣嘩嘩地往下流,冰涼透骨的亂石讓滾燙的身體逐漸冷卻下來直至恢復(fù)正常。
“呵呵呵,感覺自己像發(fā)燒了,但又不像是發(fā)燒,更像是火山爆發(fā),這溫度都快把我烤熟了!好困!先睡一覺再起來找找出口,好想回家。真冷啊......快要......凍死我了!”我緩緩閉上雙眼,恍惚中我看到小白蛇在不遠(yuǎn)處騰空盤坐在我的背包上靜靜看著我。
“呵,冷血動物呵......!”
天之大,無邊!地之廣,無垠!心之寬,無量!如有來世我愿做佛前那盞青燈,洗盡鉛華了卻俗塵,唯求心靜!
耳邊水流之聲依舊“嘩~~嘩~~嘩~~!”作響,意識漸漸清晰起來,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身體已恢復(fù)正常,但還是感到渾身酸脹無力??傆X得哪里怪怪地不對勁,又說不上來,想睜眼卻發(fā)現(xiàn)雙眼被眼屎緊緊黏住,看來體內(nèi)火氣很旺呀,萬幸腦子沒有燒壞還知道自己是誰要干什么,眼屎厚實(shí)粘性又大,費(fèi)了多時也只挖掉一點(diǎn)已痛得我齜牙咧嘴,真不想用生化武器———口水,來濕潤眼睛,我已好久沒有刷牙了。
牙?有點(diǎn)不確信,更多的是驚疑,用舌頭在口腔里轉(zhuǎn)了一圈,有點(diǎn)懵。還是不信,上下左右仔仔細(xì)細(xì),舌頭能轉(zhuǎn)彎的地方都舔了個遍。
“牙呢?它......它們莫名其妙地全不見了!”心一驚,豁然起身,腳步?jīng)]穩(wěn)又摔倒在地,突然回憶起,先前倒地時把整個臉都埋進(jìn)了亂石堆中,為什么感覺不到痛呢,哦,對了,燒糊涂了。
“天哪!天哪!我的臉......”心跳加劇身體也跟著劇烈顫抖起來,屏著氣小心翼翼伸出手輕撫臉部,光滑、柔嫩、緊致,臉上沒有一個個殘缺肉坑更沒有掛在臉上似掉非掉的肉,摸著摸著眼淚情不自禁滂沱而下,“嚇?biāo)牢伊?。?p> 心一動,把手指伸進(jìn)嘴里逐個摸索,那里什么都沒有,連牙根都不見了只剩下光溜溜的牙床,我提前成了一個無牙老人了,一想到今后以稀為食眼淚更止不住。實(shí)想不明白,“滿口白牙怎么會無故消失呢?
“我臉朝地摔下也不會摔掉最里面的大牙呀,怎么連牙根也摔光了?這叫我以后怎么辦呀?雖然現(xiàn)在有種牙的技術(shù),我之前有種過一顆,不僅價格嚇人種牙的過程更嚇人?!币幌氲揭阉械难蓝挤N滿,又傷心地大哭起來,這不僅遭罪且又費(fèi)錢,但又不得不這樣做,這心扭得像一團(tuán)麻花。
咸澀的淚水洗滌著雙眼,一擦一揉間厚黏的眼屎紛紛掉落。
“眼球會不會也摔掉了?”腦中冷不丁冒出這念頭著實(shí)嚇了一跳,慌忙伸手察看,還在還在,眼球還在框里骨碌碌打轉(zhuǎn)呢。緩緩拉開眼縫,眼前黑天墨地,心不由得又咯噔一下驚出一身冷汗急忙抬頭向上望去。
洞外的天空、山壁間會發(fā)光的果子一切的光源都像浸染在墨汁中。
“手機(jī),還有手機(jī),對,手機(jī)電量還能開屏?!蔽覐?qiáng)忍住淚水手忙腳亂地從褲袋里摸出手機(jī),最后的一絲希望也被黑暗吞噬一盡,手機(jī)居然沒電了。
突然,靈光一閃。
“對,小白蛇會發(fā)光!”絕望中的我拼命想抓住一絲光來求證自己一切“正常”。
“小白,小白你在哪里?”環(huán)顧四周滿目祈望小白蛇能感應(yīng)到我的焦躁不安,嘴唇?jīng)]了牙齒的支撐,它就立馬干癟淪陷成兩片肉皮,我用舌頭舔了舔兩片已經(jīng)凹陷的嘴唇,鼓起勇氣張嘴呼喚,怎料晴天霹靂又迎來一記悶棍,打得我眼冒金星難以招架,悲痛欲絕中又再一次失去了寶貴的東西——聲音。仍不死心清了清嗓子張大嘴巴喊得面紅耳赤青筋暴露,但從喉嚨出來的不再是抑揚(yáng)頓挫的女音而是嘶啞低沉的氣流聲。
恰似一瓢冰水從頭淋到腳冰冷刺骨。
“哈哈哈!好吧!你又贏了!來吧,給我一個痛快!”我看看天無助地抱著頭,面帶微笑卻涕泗橫流,不得不向命運(yùn)再次低下了廉價的自尊。心絞得疼痛氣又憋得不順,不甘俯首卻又無能為力怒不可遏至極,瘋了一樣捧著腦袋一頓猛撓。
忽覺頭皮一松腦袋一輕心感大事不妙,果不其然散亂在腦后的馬尾辮像帽子似的呼溜著從頭頂上齊刷刷滑了下來,只留下一顆滾圓溜光的腦袋。怔了半晌,突然明白過來剛才所發(fā)生的事情,頓覺胸口炙熱混身發(fā)顫,喉頭奇癢難忍一股熱流噴出便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