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思卿靠在陽臺上,面前煙霧一圈一圈的在濕冷的空氣中往上飄。
“盛哥,你還在猶豫?”趙順明顯有些急,“我會在這里陪著老大的,你的出路比我們這幾個人都要好,干嘛要放棄?這又不算自私,如果讓老大知道了,我想他也會支持你的?!?p> “打電競也沒什么不好的?!笔⑺记涔常┮曋柵_下的小縣城。
“是沒什么不好的?!壁w順說,“盛哥,我們都希望彼此能夠走得更遠,我不一樣,我笨我學習不好,但我能打架,能在這里守著過一輩子,如果老大能夠走出去,那我也沒遺憾了,如果他不能走出去,至少他還有我這個兄弟作伴?!?p> “別勸了。”盛思卿呼出一大團氣,在冰冷的空氣中瞬間凝成一團白霧,“我們五個是兄弟。還有,如果我沒跟他一起去當警察,我會遺憾。”
江梓沉沉的吸了一口冷氣,這股冷氣灌入鼻子,恍然間攪動著他的鼻腔。
在還沒有認識程乾和李洋的時候,盛思卿就和他約定好了要一起當警察。
“和你既是兄弟也是并肩作戰(zhàn)的隊友?!?p> “如果我不幸犧牲了,你就替我照顧好我家人和孩子。”
“江梓,我突然好想穿越到未來,看看我們一起穿上警服拿起手槍的樣子,我覺得我們會是最好的搭檔?!?p> “行,我勉強承認你穿警服一定比我?guī)??!?p> “女朋友啊,我不知道,看緣分吧?!?p> “我希望以后你的女朋友很溫柔,至少不要跟我一個性格,這樣的性格不好?!?p> “江梓,你說我爸會不會特別高興我以后要當警察?”
江梓忽然在心頭問了自己兩個問題,一個是你不能當警察遺憾嗎?另一個是盛思卿為了你放棄了當警察,你遺憾嗎?
前面那個他沒什么感覺,就是覺得心頭有些空,但不能說遺憾。
后面那個答案無疑是遺憾。
盛思卿和他,是無法用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交情,他們是約定了要當彼此孩子干爹的人。
趙順還在那頭勸說,江梓一句話也沒聽進去。
其實說盛思卿這個人薄情,倒也沒有別人想象的那么薄情,他能豁出命的對自己兄弟好。
他居然會信了盛思卿說他不想當警察了,他撒的謊沒帶一絲感情,連程乾他們幾個都信以為真。
盛思卿怎么會不想呢,他爺爺是退伍老軍人,爸爸是烈士,一家人都是忠烈。
想罷,江梓退出了天臺,往屋里走去,李洋迎面走了過來問:“去哪兒了?剛就沒看見你們?!?p> 江梓隨手往洗手間一指。
“思卿和順子呢?”
江梓搖搖頭:“不知道,應該在外面吧。”
有那么一個瞬間,江梓忽然覺得自己大了,只要人長大了,就會有離別。
譬如現(xiàn)在的李洋,雖然現(xiàn)在還是像兄弟那樣關心著,但總會有一天會疏遠。
趙順說得也沒錯,如果盛思卿去當兵或者當警察,他會比任何人都很開心。但盛思卿自己會覺得他失約了。
訂婚宴結束后,他載著劉煒回去了,一個人蹲在鐵皮小屋外抽了很久的煙。
一支又一支,他從來沒有一次性抽過這么多煙,現(xiàn)下只覺得渾身難受,比今天早上的時候還難受。
抽到第六支煙的時候,盛思卿發(fā)來了消息:〔小年來吃年飯,喊上煒叔?!?p> :〔和沈雁書。〕
過了一個小時,盛思卿又問:〔睡著了?〕
江梓還是沒回復,嫌小屋太冷,這幾天都窩在劉煒宿舍里,沈雁書偶爾發(fā)發(fā)消息問問他。
三天后是小年,這幾天基本都有飯局,盛思卿,趙順,程乾,李洋挨個請他,最后劉煒覺得白吃這么多天不好意思,就自己辦了一頓飯局。
還好玻璃廠最近幾天停工,很多人回家過年,這么大的玻璃廠沒有了噪音,那個大煙柱沒有黑灰色的煙冒出來。
就劉煒宿舍熱鬧極了。
趙順扒了個橘子塞嘴里:“洋哥沒把你媳婦兒帶來啊?”
李洋說:“就兄弟們聚聚,帶她干嘛。”
“多久結婚啊?”劉煒問。
“她爸媽迷信,看了好幾個日子,估計怎么也得四月份去了。”
飯局里頭就沈雁書一個女的,她面癱似的臉也看不出來尷尬不尷尬的。
“哎?乾哥和老大的菜怎么還沒洗好?我去看看。”趙順拍拍褲子上的瓜子殼站起來往走廊盡頭走去。
程乾拍了一下江梓腦袋呵斥他走開點兒:“你干嘛?嘆了好幾次氣了,大過年的嘆氣干嘛?!?p> “害——”江梓靠在陽臺上,余光剛好瞄見趙順過來,“我嘆什么氣你自己清楚啊?!?p> “我不清楚,你說。”程乾還是埋著腦袋。
江梓:“聽煒叔說,過完年你要走?”
程乾看了他一眼承認道:“昂,要走?!?p> “去哪兒?”
“隨便走走見見世面唄?!?p> 趙順停下步子:“乾哥怎么也要走?那網(wǎng)咖還開不開了?”
程乾放好菜葉,甩甩手上的水靠在墻壁上:“轉讓了,是我朋友,你們要去的話說一聲,給你們免費?!?p> 江梓擰眉,聲音放的很輕:“你們一個兩個的什么意思?都要走?!?p> 程乾疑惑:“什么叫都要走?不只有我一個嗎?”
“……”仿佛意識到自己說得不對,江梓才及時改口,“啊,思卿不是要去訓練營了嗎,李洋要結婚了,到時候就剩下我,順子和小白眼狼,煒叔了?!?p> 程乾笑道:“我又不去一輩子,就隨便走走,去學習學習,到時候回來開個店。還不是跟著你們這一群鬼混?!?p> 吃完晚飯一群人在屋里打游戲斗地主,江梓喊上沈雁書去走鐵路。今晚沒月亮沒星星,天黑的連多云都沒有。
沈雁書有點兒看不清,在鐵路上踉蹌了好幾回,江梓拉著她的手。
“太黑了。”沈雁書說。
江梓想了想松開沈雁書的手:“等我?guī)追昼?。?p> “你小心點兒。”沈雁書遠遠對著他的背影喊了一句。
十多分鐘后,江梓又爬上了鐵路,手里拎著一個白色塑料袋,里面裝著幾個小橘子還有兩支小蠟燭。
他一屁股坐在鐵路上,拿起小橘子用小刀在底下劃了一個圈:“小時候煒哥給我做過。”
流玥晨
和你既是兄弟也是并肩作戰(zhàn)的隊友,多么美好的約定啊,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