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不開了?”
周青意外地停下腳步,小區(qū)里跑出兩個小學生,從她們中間尖笑著沖過去。
沈小棉側(cè)身讓開,朝那兩個小孩看了一眼,回過頭慢慢道:“嗯,上個星期下班的時候老金給我哥結(jié)了工資,說以后都不用來了,酒樓暫時不開了?!?p> 東河區(qū)雖然比較落后,但那家酒樓客流量不差,怎么說不開就不開了,周青不明白。
沈小棉看到她臉上疑惑的神情,順口解釋道:“老板娘她兒子,就是上次欺負姐姐你的那個人,他被人打殘廢了,老金說老板娘要帶他找醫(yī)院治,沒時間打理酒樓,就關店了。”
“他不是在醫(yī)院么?”
周青問沈小棉。
怎么就殘廢了。
“不知道?!鄙蛐∶薜溃骸袄辖鹫f他出院第二天找朋友玩,晚上回來就被人打斷了手,好像好不了了,我有一次看到老板娘,她眼睛都是腫的,一直在哭?!?p> 想起鄒運媽媽傷心的模樣,沈小棉垂下眼睛。
其實老板娘對她和她哥挺不錯的,就是她兒子太混蛋了。
周青想起自己上次對鄒運他媽說的話,鄒運遲早要被社會人教做人。
沒想到這么快。
不過他做的那些混賬事兒也該吃教訓,不冤。
周青不太想談論他,便沒再說酒樓的事情。
她拉著沈小棉進了樓道間,空氣頓時涼爽許多,“你嬸嬸好說話嗎?”
離開學不到半個月,臨時工不好找,又要上大學,又要給沈小棉籌學費,沈泊舟現(xiàn)在恐怕焦頭爛額。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借到錢。
沈小棉搖搖頭,“嬸嬸不想借錢,但我哥一直磨著她,應該多少會借幾百……只要我不去補課,差不多夠了?!?p> 這個時候物價不高,但幾百塊卻要沈小棉天天跑到野味店來幫她嬸嬸干活才能借到,周青還是挺心酸的。
“補課費需要多少?”周青問道。
沈小棉咬了咬嘴唇,“比學費還貴呢,一千五百多塊,老師自己收的。”
還不包括各種資料費和課外讀物。
“反正我也不想補課?!鄙蛐∶廾媛恫恍?。
周青小時候從沒補過課,不清楚里頭的門道。
她相信沈小棉不用補課成績也跟得上。
只是這樣會失去很多和同齡人交流的機會,而太過孤僻的孩子最容易成為校園暴力的受害者。
周青很無奈,貧窮真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孩生下來最大的原罪啊。
“課還是要補的。”
她拍了拍沈小棉的肩膀,“雖然你很聰明,但是補課的話可以多交些朋友,鍛煉鍛煉人際交往能力?!?p> 沈小棉看了看周青,淡淡地回了一句,“天才都是孤獨的?!?p> 周青:“……”
……
一時竟不知說什么好。
畢竟她說得很對,她的確是個天才來著。
“好吧?!敝芮喔纱嗖徽f了,只道:“我相信你哥哥會想到辦法讓你去補課的?!?p> 沈小棉:“……”
在樓上吹了會兒空調(diào),沈小棉就拎著涼鞋要走。
周青看到窗外的毒日頭,拉住她,“現(xiàn)在還早。”
“不早了,嬸嬸待會兒醒了看不到我,會跟我爸媽告狀的?!鄙蛐∶拚J真地說。
周青只能放她下樓。
“汪!汪!”
阿喵追到門口,在她身后戀戀不舍地叫。
樹梢的蟬鳴聲一陣烈似一陣,空氣中熱浪翻滾。
直到晚上才涼爽了些。
李婉婉在QQ上給她發(fā)了條消息,“大神!我今天在噴泉廣場有個小比賽,你要不要來給我助威!”
底下還附上了一串賣萌的表情。
反正也沒工作,周青滿口答應。
“好啊,幾點?!?p> “七點!在噴泉廣場!”
“要不要帶熒光棒什么的?”
“哈哈哈哈才不要那樣好傻!”
“好?!?p> 結(jié)束完對話,周青準備下線,看到空間里冒出一連串消息。
點開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李婉婉跑到她空間踩了一連串愛心,然后把她所有的日志都點了一遍贊。
‘在大神的空間里留下愛的足跡!’
‘表白大神!’
‘大神好厲害!’
‘給大神獻上我的愛心!’
‘愛心愛心愛心……’
“點贊點贊點贊……”
周青:“……”
這孩子。
熱情得讓她不知所措啊。
她認識的李婉婉在破產(chǎn)以后,早已失了這份天真。
那時的她衣著嫵媚而精致,為了錢什么都肯試一試,哪怕高利貸的人拿著她的裸照丟到她面前,她也不過一聲冷笑,“要發(fā)到網(wǎng)上就發(fā)啊,說不定想找我的人更多了?!?p> 最后連沈泊舟提出要包養(yǎng)她這樣的羞辱,她都能坦然接受。
想起來怪心疼的。
周青換好衣服,算了算,下樓吃個飯到噴泉廣場差不多七點。
七點正是廣大人民群眾飯后娛樂的好時候,廣場上人山人海,五顏六色的噴泉底下布滿小孩子的笑聲。
冷飲店和小吃攤擠了整整一條街,正中心有一面旱冰場。
李婉婉似乎還沒來,周青在旱冰場周邊隨便逛了逛,看到很多小孩圍在冷飲店旁邊打街機。
好久沒看到街機這種古董了,周青不由得考了一下古。
她一圈一圈走過去,忽然看到了……李尋。
沒錯,是他。
周青確認了一遍。
他蹲在一群小孩子中間,正在心無旁騖地操作。
操作的對象……是一個小男孩。
那小男孩站起來還沒蹲下來的他高。
周青:“……”
他這是什么神奇的童心……
她不太想上前。
李尋打得很認真,一雙修長的手激烈地敲著按鈕和手柄,臉上的表情卻風輕云淡。
旁邊的小孩也很激烈,按鈕砰砰直響,臉上一層層的汗,四面八方圍觀的小孩拼命地叫,“陸子豪你上啊!上啊!”
“連招!快連招??!”
“打他打他!”
“嚎由根!”隨著機器里傳來一聲大叫,屏幕上浮現(xiàn)出‘GAMEOVER’的字樣。
周青看過去,李尋操作的那個角色把對面一拳飛到了地上。
游戲結(jié)束。
他贏了。
“哎呀……”
小孩子們一陣唏噓,“陸子豪你怎么又輸了!還不如我上呢!”
“那你來打他啊!”
輸?shù)舻男『⒛艘话杨^上的汗。
“我要是有錢我早就上了!”
“沒錢你還說我!”
“……”
小孩子們吵吵嚷嚷,李尋把地上的礦泉水擰開喝了一口。
“你真的菜?!?p> 他對那小孩說。
那小孩本來輸了游戲就很崩潰,一聽這話直接紅了眼眶,背著書包走了,邊走邊掉眼淚。
“小屁孩就該好好讀書,打什么游戲,戒游吧。”
李尋還放了一句騷話。
走到半路的小孩哭得更兇了。
周青:“……”
這是個什么鬼人。
欺負小學生這種惡趣味,真是令人窒息。
她只想假裝沒看見這一幕。
李尋喝完礦泉水丟瓶子,瓶子飛進垃圾桶,剛好從周青身邊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