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雪魔

　　小雪躺在黑色的淤泥上，呼吸很弱，臉上還長出細(xì)細(xì)的絨毛。用修行界的說法，她即將被打回原形。

　　對于妖魔而言，一旦出現(xiàn)這種情況，苦修數(shù)百上千年的修行很可能毀于一旦。

　　魔霧對她的腐蝕沒有停止。

　　小雪蜷縮著，她似乎極冷，如凍在冰天雪地里，瑟瑟發(fā)抖。

　　過了好一會，她身周的黑色淤泥出現(xiàn)松動，一條長了尸斑的手臂從地表伸出，對著小雪的身子撫摸，漸漸地，有許許多多的黑氣從小雪身體里散出，匯聚到破土而出的手掌里。

　　沒了黑氣的侵蝕，小雪的皮膚重新變得嬌嫩，但也蒼白，臉上細(xì)細(xì)的絨毛仍在。

　　她還是很虛弱，好在已經(jīng)脫離了生命危險。

　　“給她一些元氣?！标幚溆某恋哪б粼俣蕊h蕩在黑色的墳土上。

　　黑墳頗有些心不甘情不愿，東西沒吃著，還要倒貼元氣。雖然很委屈，可是黑土并不敢違抗主人的命令。

　　墳土緩緩分開，好似張口一般，流出溫暖濕潤的風(fēng)，緩緩裹住蜷縮成一團的小雪。

　　小雪做了一個夢，她夢回剛化形的時候，那時她受了傷，蜷縮在冰天雪地里。正當(dāng)寒冷一點點剝奪她生機之時，一只大手替她遮蔽冰刀霜劍的襲擊，過了一會，周圍的雪水化開，變成暖洋洋的溫泉水，她泡在里面，僵硬的四肢終于可以舒展開。

　　她又睡著了，仿佛回到剛出生時，母親的懷抱里。

　　這一覺很是悠長，也很香甜。

　　等小雪再次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她仍躺在黑色的泥土上，只是周圍的魔霧沒有逼近她，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守護她。

　　她還感覺到，渾身暖洋洋地，說不出的舒服受用，強行練功留下的暗傷也消失不見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感受到絲絲暖意，全無過去的冰冷陰寒。

　　體內(nèi)的妖力更是說不出的充沛。

　　總之，一切都很好。

　　可是？

　　她看向前方的黑色墳土，無聲地佇立著，她再次走近墳土，試圖拋開，打開里面的棺材。

　　可是手剛觸摸到墳土，手指尖好似染上墨水一般，飛速變黑。

　　十指連心，鉆心的疼痛令她妖心悸動不已。

　　她沒有遲疑，仍是要剖開泥土。

　　她甚至沒關(guān)心，為什么她會突然恢復(fù)元氣。她對墳土的關(guān)注，遠(yuǎn)勝過對自己身體的關(guān)注。

　　不過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她彈開，很快她耳畔響起一道令她驚喜不已的陰沉魔音，“不用費力了，我不在里面?！?p>　　“老……祖……您……在哪？”她太激動，不由有些結(jié)巴。

　　“你在我身上?！?p>　　小雪登時一陣惶恐，她怎么能站在老祖身上，她連忙挪動位置，朝原先的位置下拜道：“奴婢無禮，還請老祖降罪?！?p>　　“不必了，你身在此山，往哪兒退都沒用。何況我也只當(dāng)你是我身上多了一只虱子而已?！?p>　　小雪心里生出一股明悟，冥一說老祖就在黑山，其實老祖如今就是黑山。

　　她小心翼翼道：“老祖您以后都是這樣了嗎？”

　　老祖一直以來是她心中可以依靠的大山，可是真當(dāng)老祖變成一座大山時，她反而很難適應(yīng)過來。

　　“不會的，我還要繼續(xù)沉睡一段時間，你不要再來這里了，不然下次運氣未必有這么好，剛好能喚醒我?！?p>　　“諾，婢子這就告退?！?p>　　待得小雪離去，黑色的墳土再度合攏，裹著血棺緩緩下沉，直到墳土不再冒出地面。而盤繞山巔的魔霧一會濃郁，一會淡薄，仿佛里面有什么東西在呼吸吞吐魔霧。

　　其實不能完全說黑山便是蘇塵，更準(zhǔn)確一點的說法是黑山成了胎盤，汲取天地靈機供養(yǎng)著里面作為胎兒的蘇塵。

　　蘇塵這一次沉睡，仿佛重新經(jīng)歷了當(dāng)年黑山老祖在黑山中的孕育過程。這是一種對自我的重塑，也令他和黑山的聯(lián)系變得更加緊密。

　　如果不是小雪出現(xiàn)在魔霧核心地段，攪亂了黑山對天地靈機的吞吐，將他喚醒，蘇塵的意志可能會和黑山的意志徹底結(jié)合，這說不清是好事，還是壞事，只是他肯定會徹底化身成大山。

　　昏沉的睡意很快襲來，他顯然還沒適應(yīng)現(xiàn)在的一切。不過在他中途醒來之后，黑山的意志和蘇塵自身意志的結(jié)合便停滯在一個階段，如同冰水混合。

　　這種情況顯然會持續(xù)很久。

　　只是最終結(jié)果會是水變成冰，還是冰化成水，在結(jié)果出現(xiàn)前，無人能預(yù)知，也或許冰水會一直混合相存。

　　…

　　…

　　小雪從魔霧中走出，回身看了魔霧良久。

　　她生出前所未有的踏實感。

　　老祖沒有事，縱使天塌下來，她也不怕了。

　　小倩在魔霧外看到小雪走出來，容光煥發(fā)，她盈盈笑道：“小雪姐姐，你見到老祖了？”

　　“其實我們早就見到了?！彼冻錾衩氐男θ?。

　　她牽著小倩手離開，隨即下了一道黑山群魔沒法理解的命令。

　　山中妖魔及一切開啟靈智的生靈都不得留在黑山，自去周圍的山找地方修行。

　　整座黑山都成了禁地。

　　命令的傳達(dá)，總有波折，只是通過這一次的事情，反倒是讓人見識到了小雪的手段。

　　沒有人能想到，看似嬌滴滴的黑山管事小雪姐姐，出手會如此可怕，手段會如此酷烈。

　　老祖的可怕和恐怖只在黑山的傳說中，但是小雪姐姐的殘酷手段成了那些不安分妖魔修士的噩夢。

　　因此小雪有了新的外號——“雪魔?！?p>　　雪魔的稱號震懾住了黑山群魔及旁門左道，但是事情傳到外界時，沒有令那些大勢力因此驚駭。

　　畢竟他們沒有真正見識小雪的手段，更只是在意黑山老魔。

　　黑山成為禁地，令外界對黑山老祖的情況產(chǎn)生更多遐想，恐怕老魔頭現(xiàn)在很不妙，不然雪魔為什么會讓黑山成為禁地？

　　分明是欲蓋彌彰。

　　已經(jīng)有大勢力蠢蠢欲動。

　　譬如朝廷的鎮(zhèn)魔司。

　　數(shù)名鎮(zhèn)魔司中地位極高的鎮(zhèn)魔使者出現(xiàn)在一個小鎮(zhèn)外，為首的鎮(zhèn)魔使者，看著前方死寂的小鎮(zhèn)，對著身邊的三名同僚道：“應(yīng)該是這里了?！?p>